想起最後程聿意進浴室時看他的眼神,像個小受氣包一樣,陸矜淮此時就覺得好笑。


    明明白天的時候說話張牙舞爪,怎麽喝醉了就像是變了個人?


    陸矜淮笑了聲,從衣櫃裏拿了幹淨睡衣,等到浴室裏水聲停下,陸矜淮過去敲了下門,「開下門,給你送衣服。」


    浴室裏熱氣騰騰,程聿意擦了一把臉上的水,聽到門外的聲音,眸光亮了一瞬,直接濕著手去打開了門。


    陸矜淮以為程聿意會隻開個門縫伸出手拿衣服,完全沒想到他會把門開這麽大,連閉眼睛都來不及。


    陸矜淮下意識閉上眼,但還是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全部,少年衣服底下不見光的皮膚很白,他咬了咬牙,「你注意點,這不是在自己家。」


    程聿意對此倒不在意,伸手接過衣服,「沒事的。」


    陸矜淮無話可說:「…」


    陸矜淮的衣服對程聿意來說有些寬鬆,他低下頭聞了下領口,淡淡的屬於他的主人的清香,好聞又令人安心,稍微打消了他晚上睡沙發的痛苦。


    程聿意迴到沙發上坐下,他本就沒什麽醉意,在洗完澡過後更加清醒。他本以為今晚會是個不眠夜,但在躺到沙發上時,卻隱約有了困意。


    程聿意靠在沙發上,因為沙發有點小,長腿懶洋洋地搭在茶幾上,他看著臥室的方向,心情是難得的平靜。


    臥室的門並沒有關上,隻是虛掩著,程聿意看著臥室裏明亮的燈光從亮著到關閉,心想陸矜淮應該要睡覺了。


    就這樣胡亂想著,程聿意最後居然在這張簡陋堅硬的沙發上產生了睡意,沒用多長時間就睡著了。


    陸矜淮晚上睡覺前還有些擔心程聿意能不能在沙發上睡,中途出去看了一眼,見他睡得很熟,完全一丁點不適應。他在沙發邊上看了片刻,低低嘆了口氣,把掉到地上的被子給他蓋好。


    要是平時能有睡著了這麽聽話就好了。


    陸矜淮並不是不喜歡程聿意的驕矜性格,相反,隻要是阿意,不管對方是什麽脾氣他都能接受,甚至還覺得可愛。


    他接受不了的是程聿意的壞習慣,比如酗酒以及熟練地開酒單。


    更何況這些有可能隻是他看到的冰山一角,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隻兔崽子又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


    清早晨光熹微,陸矜淮醒得很早,因為他早上還有工作。


    他現在賺的錢雖然已經夠自己的花銷,但他的目的遠不止如此,更何況原主還跟朋友借了些錢,花錢的地方太多了。


    陸矜淮還沒走出臥室,隱約聽見客廳傳來說話的聲音,這才想起家裏還有一個人,現在時間還早,陸矜淮沒想到程聿意這麽早就起床了。


    他走到臥室門口,本想問程聿意早上想吃什麽,卻忽然停住,也沒有開口說話。


    程聿意還不知道陸矜淮已經起床,他今天醒得很早,畢竟沙發太硬,硌得他骨頭都疼,後半夜睡不安生。


    少年一頭黑髮略顯淩亂,靠在沙發上一手支著腦袋,長腿搭在茶幾上,姿勢舒展隨意。


    「你他媽的……」程聿意唇邊帶著懶洋洋的笑意,眼皮半垂著,淺棕色的瞳孔裏帶著漫不經心,吩咐人毫不客氣,「讓你送你就送,問這麽多做什麽。」


    「祖宗,你又犯什麽病了?」電話那頭的男聲聽起來無奈至極,「大清早的不睡覺,我到哪兒去給你買大沙發。」


    「還有你看看你給的地址,是哪個老城區,你什麽時候跑那去了?」


    程聿意淡淡撩起眼皮,說話語氣一點也不客氣,「又沒讓你送,找個家具公司送貨上門不會嗎?蠢死了。」


    「你總是想一出是一出……」作為程聿意的髮小,他最後還是妥協了,「把地址發給我,今天就要是吧?」


    程聿意隨口應了聲,掛完電話後伸了個懶腰,抱枕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嘴裏咕噥一句:「這沙發真硬,渾身疼——」


    程聿意的抱怨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了倚在臥室門邊看著他的陸矜淮。


    程聿意愣了下,心跳聲驟然加快,他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對方是什麽時候出來的,又到底聽到了多少。


    剛才他似乎又暴露出了本性。


    程聿意心中是被抓包的緊張,臉上呆滯了一瞬,下意識收迴了自己隨意搭在茶幾上的腿,雙手放在膝蓋上,頓時老老實實坐得端正。


    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沒過腦子。


    程聿意像是才看見了陸矜淮,「你醒了。」


    乖巧jpg。


    陸矜淮:「。」


    陸矜淮差不多聽了全程,麵上沒有顯出什麽異常的情緒,一如既往的平淡,走到了沙發旁。


    程聿意眨了下眼,清透的眸子裏印著陸矜淮的身影,完全看不出剛剛才說話嘲弄的囂張模樣,試圖狡辯道:「我可能有起床氣,早上偶爾喜歡罵人……隻是偶爾。」


    陸矜淮沒說這件事,俯身撿起掉到地上的抱枕,低聲道:「沙發確實太硬了,疼哪兒了?」


    程聿意後悔自己長了張嘴,要是他是個啞巴就好了,他聞言立即搖了搖頭,「不疼不疼,我瞎說的。」


    程聿意性格挑剔,這種挑剔是天生自帶無差別攻擊的,就算住的是五星級酒店,他還是會挑出一大堆毛病來。


    但現在,程聿意不想讓陸矜淮覺得自己是在嫌棄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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