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笑,那人不是來訂製頭麵的,他說有合適的店子要租給你,問你……」


    他話未說完,天笑已抬起臉來,驚疑地道:「什麽?」


    「他說他在珍寶街廓有家店剛空出來,問你要不要去瞧瞧。」他說。


    天笑一聽到珍寶街廓四個字,立馬放下手邊工作,飛也似的跑出去。


    向錦波已將那位老大爺請入院裏,此時他正站在那兒對著她微笑。


    他穿著樸素,一頭灰白的發梳成一個髻,穩穩地安在頭上,隻鬢邊有兩綹銀絲。


    「向姑娘是嗎?」他先開了口,「老夫姓卞,卞河慶。」


    她趨前禮敬地向他福了個身,「老爺子姓卞,莫非是……」


    「正是。」卞河慶眯眼一笑,「我是聚珍齋那位卞掌櫃的父親。」


    「失敬。」天笑又彎腰欠身,然後疑惑地問:「老爺子說有店要租我,究竟是……」卞河慶是個麵容慈祥的老人,彎彎的眉,彎彎的眼,給人一種放鬆的、安心的感覺。「我從犬兒處聽說向姑娘正在找金工鋪麵,正巧我在珍寶街廓上有一間,說大不大,但位置極佳,就在聚珍齋斜對麵,不知道姑娘可有興趣?」卞河慶說。


    一聽說鋪麵位在聚珍齋的斜對麵,天笑呆住,那可是絕佳的好地點呀!可她做的行當與聚珍齋性質相同,而他的兒子又是聚珍齋的大掌櫃,他真要把鋪麵租給她?


    「我當然有興趣,而且是求之不得,可是……」她疑惑地看著他,「卞掌櫃可知道這件事?」


    卞河慶嗬嗬笑著,「當然知道,他還說若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盡管開口別客氣。」聽著他這番話,天笑更驚訝了,眨巴著眼睛愣愣地看著卞河慶。


    他又笑眯了眼,「如何?要隨老夫去瞧瞧嗎?」


    「要要要!」她不加思索,連發了三個「要」字。


    當天,天笑便與卞河慶口頭約定,以月租金二十兩租下那間鋪麵。她打聽過,像卞家這樣的鋪麵在珍寶街廓至少得花上四十至五十兩才能租到。


    可卞河慶卻以一半的價格租給她,還熱心的說要幫她介紹金工師傅跟裝潢鋪麵的木工。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麽好運道,居然能遇上這樣的貴人。


    隔日,卞河慶便與她打了五年租契,且提早解除租契不需支付任何違約金。


    天笑不禁慶幸,老天爺,這老爺子根本是活菩薩呀!


    雖已近七旬,但身子硬朗的卞河慶先是帶著她去拜訪幾位金工師傅,接著又為她介紹木工班的老工頭,商議裝修店麵的事宜。


    如今萬事倶備,隻欠東風,而她的東風便是資金。


    之前花自豔跟謝金鬆注資的那些錢,除了購買器材及各種珠寶玉石,還得按月分成給他們兩人。雖說這幾個月下來她也賺了一些錢,可若要應付裝修費用及金工師傅們的前訂,卻是真真切切不夠用的。


    她需要大筆的資金做後盾,可她去哪裏找資金呢?花自豔畢竟隻是個清倌,手上雖有閑錢,但沒多到可以投入大筆資金。


    謝金鬆是個眼光獨到又勇於冒險的商人,可他日前已經離開珠海城前往南方,聽花自豔說他此行要下南洋,沒一年半載是不會迴來的。


    「唉。」坐在空空如也的店子裏,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望著店外,斜對麵的聚珍齋門庭若市,客人熙攘,生意興隆亨通。開在這麽一家名店的斜對麵,她是不是太大膽了些?


    雖說她跟卞河慶打的租約十分彈性及寬鬆,隨時都可以打退堂鼓,可她不是那種會輕易退縮或放棄的人,既然已經決定踏入這個金工戰場,她便會勇往直前。


    目前當務之急就是……找錢。她當然可以再去找其他金主,可金主越多,日後就越容易生出經營方麵的問題,人多口雜,恐怕她日後要做什麽決定都將難以伸展。


    最保險的方式是向票號借貸,可她名下沒有任何可質押之物,票號又怎可能借錢給她?除非她有個票號錢莊信得過的保人。


    但誰願意當她的保人?誰又有那樣的麵子足以讓票號光是聽到其名便同意放款?


    突然,「舒海澄」三個字鑽進她腦海裏。如果是他,票號一定肯放款借貸。


    但問題又來了,如今舒海澄也不在珠海城。


    正發愁,忽聽見門板傳來叩叩聲響,她微頓,抬頭往門口望去,她正想著的舒海澄就站在門外。


    「……」她愣愣地望著他,一時之間竟發不出聲音。


    上次見到他是在寧侯府的笄禮之後兩日,他帶了一隻皮薄肉嫩的大烤鴨來找她,說是要慶祝她打了漂亮的一仗。


    他親自為她片鴨,還說:「寧侯府這一仗,你可是一戰成名。煮熟的鴨子是你的了,飛不掉。」


    果然如他所言,在那之後,訂單猶如雪片般飛來,教她應接不暇,難以消化。


    可也是那天之後,他就不見了,至今都四十八天過去了。


    每當門外傳來敲門聲,她都暗自期待著是他站在門外,可事實卻不是如此。


    當她發現自己有多麽失落時,也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她在某種程度上被他製約了。他消失無蹤的這些日子,她總猜測著他的行蹤,甚至是他的心思。他對她的那些「毫無道理可言」的關懷及擔憂究竟是什麽?


    興致來了就鬧鬧她、看看她,興致沒了,話都沒說一句就消失。忽隱忽現,若即若離,要來就來,說走就走,他該不會是在捉弄她吧?


    「我聽卞掌櫃說了你的事。」舒海澄轉了一圈,掃視著鋪子,「這鋪麵還不錯,應該入口你的意。」


    「你還會來關心我?」她脫口而出。


    當她說完就後悔了,她就像是個曝露位置的狙擊手,隻剩下立刻逃離跟與敵軍正麵交鋒兩種選擇。


    舒海澄先是一頓,兩隻犀利淩厲的黑陣望著她,隱隱流瀉出幾縷柔情,似笑非笑地道:「看來有人在牽掛著我呢!」


    「誰牽掛你了!你不過才四十八天沒出現,我倒希望你消失更久一點!」她選擇正麵交鋒,可一開口,她又輸了。


    他挑挑眉,嗤地一笑,「四十八天?連日子都算得如此清楚,還說不是念著我?」


    迎上他那深藏著狡黠又蘊含幾許深情的黑眸,她胸口發燙,滿臉潮紅臊熱,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才沒……我不是……」


    「舒家在西北的玉石礦場塌了。」他說。


    聞言,她陡地一震,驚訝地看著他。


    他的神情嚴肅,不見一絲笑意,「兩死十二傷,我得去處理撫恤事宜。」


    原來他突然失蹤是到西北去處理礦場事故,她還以為他在玩什麽無聊又惡劣的遊戲呢。「現在呢?都處理好了?」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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