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麽辦?”苗狼問。


    “別問我們了,我們倆掛了。”範天雷笑說。


    “是!我接手指揮!所有的狙擊手,控製製高點的煙囪!幹掉他!”苗狼命令,各個不同位置的狙擊手開始對煙囪射擊。


    戰俘營裏,龔箭聽到槍聲,驚喜地跑到鐵絲網邊,其餘的人也跑了過來。


    “他狙掉了藍軍司令?”老黑有點兒不敢相信。


    “乖乖,他在哪兒呢?”李二牛四處望著尋找。


    “煙囪上麵。”王豔兵說。


    “你咋知道?”李二牛問。


    “你沒看見這些狙擊手在對著那兒打嗎?”王豔兵揚了揚頭。


    煙囪頂上,何晨光努力堅持著射擊,不時有藍軍的狙擊手冒煙。陳善明看過去:“嗯?那是誰?不是我們的人!”


    一個人影在煙囪外徒手攀登。範天雷拿起望遠鏡,呆住了——唐心怡背著狙擊步槍,徒手攀登著。範天雷笑笑:“我真的是小看這丫頭了!”


    煙囪頂上,何晨光咳嗽著縮迴來,他的手哆嗦著更換彈匣。突然,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何晨光停住了。唐心怡壓在他身上,盯著他惡狠狠地道:“信不信我真的宰了你?!”何晨光開始劇烈地咳嗽,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暈倒了。唐心怡舉著匕首,愣住了。


    群山上空,一架直8b直升機在飛翔。機艙裏,何晨光奄奄一息。


    “一定要救活他!”範天雷抱著何晨光冰冷的身體,眼裏滿是心疼。


    很快,一輛軍用救護車急停在東南軍區總醫院門口,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們腳步急促地抬著擔架,迅速進了急救室。


    ……


    10


    病房裏,臉色蒼白的何晨光緩緩睜開眼,他的嘴唇沒有一點兒血色,旁邊掛著輸液瓶。龔箭穿著常服,站在床前,正微笑著看他。何晨光掙紮著想起身,龔箭趕緊按住他:“別動,你還沒好。”


    “演習……”何晨光艱難地問。


    “演習已經結束了,紅軍取得了演習的勝利。”龔箭笑著說,“斬首行動,你成功了!”何晨光艱難地笑了:“四連……”


    “神槍手四連的榮譽還在。”龔箭一臉驕傲。


    “我們贏了……”何晨光看著他。


    “對,我們贏了!”龔箭說,何晨光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下來。龔箭看著他:“全連都想來看你,但是不能來。我就做個代表來看看你,同時代表集團軍黨委,授予你這枚軍功章。”


    龔箭的手上,是一枚二等功軍功章。


    “我……我不夠格。”何晨光努力撐起身子。龔箭將軍功章戴在他的病號服上:“決定不是我做的,是集團軍黨委。你如果有不同意見,可以等迴到部隊以後,逐級上報。”何晨光看著胸前,激動地說:“謝謝……”


    “應該是我謝謝你。”龔箭看著他。


    “指導員……”何晨光不明白。


    “你幫助神槍手四連挽迴了即將失去的榮譽。”龔箭神情嚴肅。


    “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


    “這些話,留著迴去說吧。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的。天黑以前,我得趕迴部隊。我先走了。”龔箭走到門口,迴頭,“何晨光,好兵!”


    “謝謝指導員!”何晨光說。龔箭轉身出門,帶上門的時候轉頭:“狹路相逢——”


    “——勇者勝!”何晨光笑得很開心。


    11


    城市的街道上人潮洶湧,來來往往的熱門非凡。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廳裏,唐心怡穿著便裝,雖然少了英姿颯爽的味道,卻多了一份女人特有的嫵媚和柔情。此刻,她正坐在沙發上,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屏幕上不停地滑過何晨光各個時期的照片,還有獲得亞青賽冠軍時的照片和報道。唐心怡看著電腦,苦笑:“難怪……”坐在對麵的顧曉綠:“難怪什麽,唐工?”


    “沒什麽。”唐心怡合上電腦。


    “唐工,說真的,要不是這次演習,我還不知道你身手這麽厲害呢!”顧曉綠佩服地說。


    “厲害什麽啊,還不是被人給割喉了,還把……”唐心怡停下不說了。顧曉綠吐吐舌頭,好奇地說:“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呢!”


    “什麽?”


    “他……沒怎麽你吧?”顧曉綠八卦地問。


    “誰啊?”


    “哎呀!就是脫你軍裝的那個兵啊!”


    “你胡說八道什麽啊?我怎麽不知道你還這麽三八呢?!”唐心怡作勢要打。


    “算了,我不問了!”顧曉綠躲閃著笑,“不該問的我不問,對吧?別看我是實習生,但是那套規矩我懂!軍校又不是白上的!”


    “什麽該問不該問的,你想哪兒去了?朗朗乾坤,數萬部隊,在演習的藍軍指揮部,他還能怎麽我?你也不想想!你說你人不大,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呢?”


    顧曉綠笑:“對不起啊,我錯了……對,唐工,你怎麽會有那麽厲害的身手啊?還有你背上的傷,是哪兒來的?”


    “不該問的,別問!”唐心怡臉一沉,顧曉綠不敢說話了。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想對你兇的,我跟你道歉。今天是出來逛街的,又不是談演習的事的——你沒告訴別人吧?”唐心怡悄聲問。


    “什麽啊?”


    “就是演習時候的事!”


    “唐工,這已經不需要我說了……”顧曉綠看著她。


    “什麽意思?”唐心怡不明白。


    “大家早就知道了。咱們還沒迴來,他們就都知道了,連部長跟政委都知道了。”顧曉綠說。


    “怎麽現在男的比女的還三八呢?這都是誰說的啊?!”唐心怡氣急。


    “唐工,你忘了,現在是信息時代……”顧曉綠笑。


    12


    大學校園門口,林曉曉提著紮好的禮物盒子正急匆匆地走著。路邊停了一輛黑色越野,王亞東坐在車裏,看到林曉曉出來,下車:“哎!曉曉!”林曉曉轉身:“喲!怎麽是你啊,王老板?”王亞東拿出手機:“你的電話掉我店裏了,我可一通好找。”


    “啊?我都忘了呢!”林曉曉接過電話,“我後來換了電話,重新補辦的卡呢!不過還是謝謝你啊!”


    “你這是去哪兒啊,這麽急的樣子?”王亞東看了看她手裏的東西。


    “剛才我接到電話,我男朋友住進軍區總醫院了!我得趕緊去看看他!”林曉曉說。


    “哦?怎麽了?受傷了?”王亞東一臉關心。


    “不知道呢!”


    “我送你去吧!現在是交通高峰期,不太好打車。”王亞東指了指路邊。


    “那怎麽好意思啊?”


    “沒關係,舉手之勞。你忘了,我的店距離軍區總醫院沒多遠,順便的事兒。”


    林曉曉想想:“好吧,那謝謝你了,王老板!”


    王亞東殷勤地為林曉曉打開車門,林曉曉笑笑,上了車。遠處,一輛不怎麽起眼的麵包車啟動,慢慢地跟了上去。


    “我是斑點狗,目標接上林曉曉,現在走了。完畢。”司機戴著耳麥。


    “斑點狗,臘腸收到。在下個十字路口換我跟蹤。注意,他很有跟蹤和反跟蹤的經驗,不要暴露。完畢。”無線電迴話。


    “斑點狗收到。完畢。”


    王亞東開著車,混在城市的車流裏。林曉曉抱著禮盒坐在副駕上,王亞東看了一眼,笑道:“帶的什麽禮物?”


    “在你那兒買的那雙軍靴啊!”林曉曉說。


    “怎麽你還沒給他呢?這都多長時間了?”


    “我也得知道他在哪兒啊……”林曉曉苦笑。


    “現在解放軍的部隊,保密製度這麽嚴格嗎?連寄東西都不許嗎?”王亞東隨意地問道。


    “不是……是他沒告訴我他在哪個部隊。”林曉曉無奈地說。


    王亞東不敢問了,笑了笑。


    “我知道你覺得奇怪……在他當兵的這件事上,我一直是持反對意見的。我想可能是我的問題吧,我一直覺得,他應該有更好的前途。”林曉曉抱著軍靴。


    “有些男孩子,生來就是要去當兵的,這個我能理解他。如果你愛他,就應該支持他。男人有時候需要的是支持和鼓勵,反對不僅無效,還會破壞你們的感情。”


    “我現在明白了,沒晚吧?”林曉曉笑著看他。


    王亞東笑:“晚什麽?解放軍的部隊跟外軍不一樣,管理製度不僅是嚴格,甚至可以說是苛刻了。他又不可能遇到別的女孩子,你怕什麽?就算兩個人感情出現點小問題,隻要沒有第三個人的介入,不會出什麽事兒的。況且你們肯定有很深的感情基礎,有問題說開了不就得了?”


    “你好懂啊!”


    “我三十四了,不是小孩子了,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了。再不懂,我不是傻瓜了嗎?”王亞東笑著繼續開車。


    “你太太一定很幸福。”林曉曉羨慕地說。王亞東的臉抽搐了一下,林曉曉問:“怎麽了?”


    “沒什麽,她去世已經五年了。”王亞東有些悲傷。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很多東西,隻有失去了,才知道是最珍貴的。”


    林曉曉無語,王亞東看著她:“所以曉曉,當你擁有的時候,就要加倍珍惜。”


    “謝謝你啊,王老板。”林曉曉心情明顯好轉。王亞東笑笑,繼續開車。


    “對了,王老板,你的普通話說得這麽好啊!一點兒也不像華僑!”林曉曉扭頭說。


    “我不是什麽華僑,我原來就是從大陸出去的。”


    “那你怎麽去國外當兵了呢?”


    “失戀。”


    “失戀?”林曉曉很意外。


    “對,失戀。”王亞東繼續開車,“我原來是海員,跑國際航運的。你知道,大半年不迴家,是會給不太穩定的感情帶來嚴重危機的,我就遇到了。當時我人在歐洲,也沒辦法解決這些問題,就去酒吧喝酒,結果遇到了一個人……”


    林曉曉看著他,王亞東笑笑,繼續開車。


    緩慢的車流將他的思緒拉迴了那個他永遠也忘不了的夜晚……


    13


    那是一座歐洲沿海的小城市,幹淨的石頭小路盡頭,一間安靜的酒吧裏放著藍調,客人們都零散地坐著,喝酒聊天。那時王亞東還是海員,很年輕,他又一次抓起一瓶威士忌喝了下去。坐在不遠處的一個中年男子默默地看著他。


    “再來一瓶。”王亞東已經醉了。


    “小夥子,不能再喝了。”老板也是個華人。


    “老哥,再給我來一瓶吧,我難受。”王亞東伏在酒吧台上。老板無奈,遞給他一瓶酒,王亞東接過來繼續喝。那邊忽然喧鬧起來,幾個白人水手調戲一個女孩,女孩尖叫著躲閃。


    “喂!你們——”王亞東晃著腦袋叫道。水手們抬眼,王亞東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過去:“你們……閃開……別胡鬧……”


    “你是誰?”其中一名水手走過來。


    “我……我是我!你們不許……”王亞東語無倫次,水手們已經衝了上來。不遠處的中年男子不動聲色,帶著笑注視著。


    王亞東與水手們扭打在一起,明顯隻有挨打的份兒,但仍不屈不撓地迴擊。一個水手拿起桌上的空酒瓶,啪地砸碎,向王亞東紮去。中年男子突然出手,水手們一愣:“你別多管閑事!”


    中年男子猛地出手,動作幹淨利索,水手們急忙奪門而逃。


    老板扶起驚魂未定的女孩,王亞東看呆了。中年男子站起身,笑笑:“這裏的損失,都算我的。”老板苦笑:“你也是這裏的老板,不算你的,算誰的呢?”


    “你是誰?”王亞東看著他。


    “一個過客。”中年男子說。


    “你……你是老板……”


    “我隻是在這間小酒吧有點股份罷了。”


    “不,你是老板,大老板!”王亞東晃著腦袋,中年男子冷冷地看著他。王亞東已經醉了:“大老板,有錢!你有錢!你會去找小姑娘——剛畢業的小姑娘!你搶了我的女朋友!對……就是你!”


    “我以為,能這麽喝酒的,能這樣見義勇為的,一定是個難得的男子漢!我沒想到,原來是個懦夫。”中年男子轉身要走。


    “誰?懦夫?我?開玩笑!我是誰?我是王亞東!我是海員!大海啊,就是我故鄉……”王亞東站都站不穩。


    “你不是懦夫是什麽?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喝成這樣。”


    “你懂什麽是愛情嗎?”


    “你懂什麽是男人嗎?”


    “我懂!”


    “男人就是你這樣?為了一個不值得你難受的女人,借酒澆愁?清醒後你還有什麽?”


    “那男人應該是什麽樣?!”


    中年男子笑笑,遞給他一張照片。照片裏,一個穿著f2迷彩服的軍人手持famas步槍,身後是大片的熱帶叢林。


    “我這樣——”中年男子指了指照片。


    “你是……解放軍?”王亞東想立正,但站不穩,“解放軍叔叔好!”


    “你見過在歐洲的小酒吧裏麵喝酒的解放軍嗎?”


    “那這是什麽?這不是解放軍嗎?”


    “聽說過外籍兵團嗎?”


    王亞東搖頭:“沒有!隻知道綠色兵團!遊戲,好玩!小人開槍,嗖嗖——”


    “你想讓你的人生從新開始嗎?”


    “嗯?從新開始?”


    “成為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沒有過去?”


    “對,沒有過去的人。一切都是新的——你的名字,你的身份,都是新的。你會進入一個嶄新的世界,男子漢的世界。你會變得勇敢、堅強、無所畏懼。”


    “我還會失戀嗎?”


    中年男子笑笑,拉過他來:“你連過去都沒有了,還在乎失戀嗎?”


    “忘情水啊?”王亞東醉眼迷離。


    “一個人的痛苦,就在於過去。沒有了過去,你還會這麽痛苦嗎?”


    “你沒騙我?”


    “我為什麽要騙你?”


    “好,我去……綠色兵團!”


    “外籍兵團。”中年男子糾正說。


    “都一樣!”王亞東一拍吧台,“老板,拿酒來,我要去綠色兵團!對了,綠色兵團是幹什麽的?”


    “雇傭兵。我叫蠍子。”中年男子冷冷地說道。


    ……


    “怎麽不說話了?”林曉曉打斷王亞東的思緒。他迴過神來,繼續開車,臉色陰沉。


    “沒什麽,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我一直以為,我可以變成沒有過去的人。現在才知道,原來,人不可能跟過去斷絕。”


    “沒有過去的人?”林曉曉聽不明白。王亞東笑:“我走神了,沒事。”林曉曉笑笑,透過玻璃前窗,已經可以看見軍區總醫院的大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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