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再度迴到腦海的時候,感覺眼皮似有千斤重,邪小七掙紮了許久才張開了眼眸。猶如進入了奇妙的植物世界。


    映入眼簾的參天古樹樹一棵連著一棵,每棵樹都如尖刀般直刺穀頂。


    古樹下方狹窄,上麵枝葉重疊交錯,互相盤結,密壓壓難得見到一線天光,光景昏暗。許多地方非人的目力所能看出。那林木最密之區暗如深夜,靜沉沉不透風雨。,樹根粗壯,上方樹幹空著的地方,足以讓一個正常人落下。樹椏上纏滿粗大的藤蔓,密密麻麻像蛛網。黑褐色根莖包裹成一團密密麻麻的植物。


    巨大的蕨類植物和仙人掌散立石壁邊,猙獰而扭曲,挨著岩壁那處的靈草長著金色的小花,朵朵靈光嫋繞。這邊一株通體墨綠色的奇怪植物扭曲生長,靠著外圍的幾棵樹結著紅豔的果實,飽滿晶瑩。不遠處的角落裏長著弦羅花,朵朵如玉,這弦羅花花蕊是藍色的,而地上遍布的靈草,還有別的如枯心藤,爬滿了一整片土地。


    潮濕空氣裏隱隱有麝香夾雜令人作嘔的腐爛味。它帶有硫磺氣、腐屍氣,近似於新鮮的人屁,又像飛揚的石灰粉,刺激著邪小七的鼻孔。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強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


    邪小七低頭看看自己發現除了衣衫襤褸並沒有丁點兒受傷的痕跡,這就奇怪了。明明剛才還掙紮在生死的邊緣。


    穀裏傳來幾聲刺耳的鳴叫。似乎來自於遙遠的時代。邪小七仰起頭,心中從遠古時代傳承下來的記憶般的東西被喚醒了。


    幾隻揮動著巨大金色羽翅的飛禽生有堅硬銳利的喙,尖叫著俯視穀底渺小的少年。


    如果有人得看見,會發現金色飛禽銅鈴似的大眼居然含有一種類人的迷茫而憐憫的意味。


    邪小七身邊的岩石上覆蓋著溜滑黑褐的苔蘚。上麵的石板上則刻滿諸般花紋符訣,均以利器刻成,或深或淺,殊無規則,一時之間,未能領略得出其中奧妙。


    邪小七背上的鍛刀原本就一直隱隱震蕩,此時隨著他腳步邁出、背肌繃緊,牛皮鞘中竟驟然彈出了刀身!龍吟嗡響久久不絕,寒光映照中出一雙幽靈般的人影。


    閃電般一道寒光自頭頂劈下,薄而長的利劍,銀光漫越的劍光,刹那間在暗色中亮出流星般的弧度,比聲音比光更快的插向邪小七腦門,激得邪小七眼不能睜,寒光爍爍,鋒銳淩人。


    沉默的靜謐中,古老的山穀間,整座的山脈,竟是緩緩顫抖起來。一聲低沉的長嘯龍吟般凜冽高亢,從穀底迸發而出,逐漸拔高,轉為激昂清越,聲裂金石直衝雲霄。


    沉在穀底的邪小七絕眼中現出不管不顧的光彩,如同溺水之人,死命的想要抓住他所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絕路逢生,逆流而上。邪小七悟出絕穀之刃。


    …城堡的輪廓漸漸地在晨光中顯現。高大的牌樓巍峨聳立,中間的牌匾篆刻著“晉州城”金色大字,厚厚的城牆兩旁是粗大的梧桐樹,天光自枝葉的縫隙處透過來,在青石板的路麵留下斑駁的光影。


    從烏雲坊到牌樓不過幾百米的距離。可是絡墨卻好像走了很久,這個目光灼灼的男子,身穿普通的玄色長袍,腳上的一雙步鞋看來走了太多的路,都已褪色泛黃。緩慢的走在寬大的青石板路麵上,快要接近城門的時候,裏麵忽然傳來尖銳的聲音。


    “誰呀,不知道現在封城了,裏麵的人不許出來,外麵人也甭想進來。”黑黃的木門開了一扇窗口,裏麵露出一雙黑豆似的小眼來。


    “哎呦,原來是絡大人啊。都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這就給您開城門。”守城武士此前那樣的趾高氣揚,盛氣淩人,一轉眼換上這樣一副媚獻的嘴臉,讓絡墨感慨萬千。


    絡墨出了城門,徑直的走向護城河。


    本是綿延寬廣的護城河,這又是個幹旱季節天,水多半已經幹涸。晉城的城防工事,是利用著城基為主要線的。城外到護城河的那段平地上,掛著鐵刺網。


    自城門到護城河這一段路,絡墨用步子丈量了一下,大概有五十多丈。不禁想到石枯國的鐵騎在河的對麵止步,到殺至城門口會有多少時間。而那些愚蠢的護衛,根本就無發對付那些狂暴野獸般的蠻人。


    絡墨看著遠處的崇山峻嶺籠罩在一片灰沉沉的雲霧之中,被太陽遺棄的群山,像一個個滿腹委屈的巨人,陰森森地聳立在雲端。不禁陷入了沉思,就在昨天早上前方斥候來報,發現百裏之外的的密林深出,即可望見山下古枯軍轅門,火光點點,結帳連營十數裏,扼南北往來之咽喉。


    眼下情況危急,古枯騎士隨時可以打過來。淮南王那邊更是鞭長莫及,指望不上。聽說西北那邊古枯國集結了十萬主力氣勢洶洶,即便到了西關,要想立刻找到李帥本人,完全得要靠運氣。而大宏國精銳幾乎全都在那耗著。淮南王號稱“不敗之王”,這次怎就沒有想到晉城乃軍事要地,朝廷若沒有它作為屏障,早就被蠻人的鐵騎踏平青州了?


    身後傳來一聲長歎:“子墨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大宏國千裏之地,城邑近百。宮中婦人都喜愛我王,朝中之臣都懼怕我王,境內之民都有求於我王。可想而知,我王究竟能聽到幾多真話?”


    絡墨不禁皺眉,不用迴頭,也能知道那個討厭的人又來了。


    路邊一人一馬。那人背對著他,似在眺望前方的晉城。翟天臨負手而立,一動不動,似乎在想著什麽。


    翟天臨在翟公公的極力推薦下,臨危受命,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力挽狂瀾。至今為止,淺狼仍然沒有任何線索,幽靈般來去宛如飄過的影子,抓不到一絲蛛絲馬跡。絡墨有時候困惑翟公公的安排。難道翟天臨也是他的一枚棋子?到了最後,每一顆棋子都是動彈不得,千羈萬絆,動彈不得。


    “抱怨命運,痛苦沮喪,沒有絲毫的意義。”絡墨淡淡的道:“眼下隻是希望晉城的機括圖沒有被那些愚蠢的野蠻人破譯。要知道外麵的蠻人曾經將它於斥州天險並列為天下第一難關。”


    “我想不會那麽簡單的,子墨你想過沒有,即使淺狼遁術再高,也不會輕易的進入具有十二道關卡的軍機閣。裏麵的暗器毒藥數不勝數。當年雷國的雷太清冒險闖入了禁區,至今為止屍骨無存。”


    “翟大人難道懷疑軍閣的人監受自盜?或者那圖紙根本就是假的?”絡墨不禁轉過身,看著翟天臨,道:“如果按照翟大人的推斷,那麽,軍機閣搬家及換人隻是掩人耳目,倒是解釋得通。”


    “訊息對與戰場而言可謂牽一發而牽一發而動全身,落一子而全盤活。一開始總是處於潛伏狀態,一旦有了恰當的時機,就會衝向毀滅的深淵。”翟天臨的眸光,是從不曾有過的深邃和憂鬱:“都有這種可能,不然以石枯國好戰的本性,絕不會等這麽久的。”


    “翟大人不認為石枯國借此來迷惑我軍,以逸待勞嗎?”絡墨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翟天臨,一直人認為這樣的人不過善於溜須拍馬,智商並不高。


    絡墨立刻又想到很多年前,大臣馮曉年因與翟天臨見不和。結果有人誣告馮曉年與亂黨有關係,結果被貶為平民。絡墨與敬佩馮曉年的為人,快馬追上他。說要為他討個公道。沒有想到馮曉年搖搖頭,並且低聲囑咐絡墨,這內宮裏麵,一定要提防遠離一個人。絡墨不等他說完,就點點頭。似乎答案已經了然於胸。可是現在看來,當初的自己還是年輕過於自信。


    如今看來,自己確實低估了翟天臨。相反的,絡墨有些懷疑起自己的智商,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本來利用邪小七的悟勢之道引起淺狼的注意,沒有想到邪小七卻成了人盡皆知的通緝犯。雖然早在幾天前,內宮裏已經下旨解除了全城通緝令,可這不代表翟天臨會善罷甘休。


    “淮南王部署重兵以防備敵兵的入侵,使得古枯國不敢輕舉妄動,並不光是因為宮廷內鬥。”翟天臨的眼睛望著京都青州的方向,幽幽的道:“淮南王李沒州縱橫沙場十幾年,號稱戰神。也絕非浪得虛名。對於用兵步陣了入指掌。絕不會愚蠢的認為,古枯國精銳針對的隻是區區一西北邊陲。”


    “所以古枯精銳遲遲不見動作,隻是因為兵沒有掌握道真正的軍機圖。表麵虛張聲勢,這是敵人的誘敵之計,用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心理戰”落墨恍然大悟,怪不得幾百裏的敵軍安營紮寨,隻為了起到震懾作用。想到這一點,不禁感到整個人仿如一張繃緊的弓般,如今已經好轉一些,肌肉卻還是有些微微抽搐。


    “那倒也未必,聽說古枯國已經抓緊在籌備新的戰略。一旦戰機成熟,還是會采取行動的。”翟天臨的目光令絡墨有些錯愕。盡管道不同不相為謀。可在某個節點上,這人的觀點還是直扣主題,一針見血。在複雜的內廷宮鬥裏,他是個卑賤的小人。在女兒出事險惡的關頭,他又是一位慈愛的父親。如今在這危機“”四伏的節骨眼上。他又搖身變成了侃侃而談的軍事家。


    究竟那一個翟天臨?才是真正的自己?


    該是怎樣的棋局?


    才能絕路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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