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某定當盡心竭力,也望陛下信守承諾才是。”裴璋不卑不亢迴道。


    黃地怕他不盡心,所以才會特意派一個何大龍來謝雲停的身邊,明為保護,實際則是代天子督查。


    不過,裴璋何嚐不在警惕對方狡兔死,走狗烹。


    畢竟,帝王之心難測。


    宮中


    黃地最近十分煩躁,因為他發現,宮中吸食福壽膏的人越來越多。


    以前隻是一些貴人在吸食,但是自從太後開了將福壽膏賞賜給身邊得寵的宮人吸食後,後宮上下,漸漸興起了一場吸食福壽膏的風潮。


    人人都對這東西癡迷不易,以能吸食福壽膏為榮。


    黃地很多次夜半驚醒,毛骨悚然。


    他逼著自己,去看了許多宮人福壽膏癮發作時候的狀態,更加堅定將這東西徹底鏟除的決心。


    這些宮人,他們和貴人們是不一樣的,盡管他們很多人,都算是在主子跟前得臉的,可到底隻是下人。


    主子們能時時刻刻滿足吸食的需要,可他們不能。


    吸食福壽膏,是一個無底洞,金錢上的負擔尤重,畢竟這曾經隻是專供給貴人享用的。


    於是,這些吸食福壽膏的宮人們,便開始不擇手段搞錢,倒賣主子的東西,壓榨更低級的宮人,收受官員的賄賂,無所不用其極。


    朝廷內外,烏煙瘴氣,黃地甚至連覺都睡不安穩。


    朝廷中人,也不是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但是,太後這些年在朝中的經營,哪怕不再掌握著朝廷大權,依舊有足夠的力量去泯滅這些聲音。


    “擺架鍾粹宮。”黃地決定找個妃子放鬆一下。


    鍾粹宮的主位,是黃地最為喜歡的麗妃。


    麗妃嬌俏美麗,被家中的父兄寵愛,身上的一股子嬌憨勁,在後宮十分的稀罕。


    天真爛漫的模樣,總是能讓黃地忘記許多愁心事。


    剛到了鍾粹宮,他揮退了下人,不讓宮人稟報,自己一個人進來。


    “讓玉公子再送一箱福壽膏來,至於他官位的事情,本宮自會在皇上麵前為他美言的,讓他放心。”


    聲音還是那個熟悉的嬌憨聲音,可又帶著讓他陌生的傲慢和世故。


    這,真的是他的麗妃嗎?


    她怎麽會摻和到這種事情裏來?


    黃地不敢相信,他強壓下內心的憤怒,沒有出聲,繼續聽下去,越聽,心越驚。


    麗妃這熟稔的樣子,根本就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吸食福壽膏,也不是第一次為了福壽膏賣官鬻爵。


    她的好父兄,借著她的名頭,不知道賣出了多少官位。


    而這些官位,其中有不少重要的實權職位,這些買官的人上去,屍位素餐都是好,更可怕的是他們利用手中的權力,去禍害天下。


    黃地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錯了,他不應該輕信自己寵愛的女人會和自己一條心的。


    明明,以前他在麗妃麵前表達自己對福壽膏的厭惡之情的時候,麗妃是和他同仇敵愾,一起痛罵那些買賣者,吸食者。


    她罵起人來,和傲嬌的小貓一樣,張牙舞爪,十分可愛,哪怕沒什麽威脅感,可還是讓他舒心的很。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全無心計的嬌憨女子,也會背著他幹他最為厭惡的事情。


    一種巨大的失望和被背叛的憤怒,將黃地幾乎裹地透不過氣來。


    他此時此刻,恨不得立刻衝進去質問麗妃,為何要背叛他!


    他將全部的寵愛都給了她,又提拔她的父兄,光耀她的門楣,為什麽她還不知足。


    “翠竹,我感覺我最近的臉色好像有些青,你說,皇上會不會因此不喜歡我啊,玉公子不是說福壽膏可以美容養顏嗎?”麗妃噘著嘴巴,軟軟甜甜帶著些嬰兒肥的小臉蛋上,寫滿了不知世事愁苦的天真嬌憨。


    宮女翠竹連忙勸她,“這都是因為娘娘對皇上日思夜想,沒有好好睡眠才會導致臉色有些發青,您隻要放寬心,很快就會恢複的。”


    “可是,皇上已經很久沒來看我了。”麗妃委屈道。


    她支著下巴,目光期盼地看著殿外的方向,好像下一刻,皇上就會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宮女們連忙勸慰她,直說皇上很快就會到來的,不會舍得一直冷落她,麗妃這才肯露出個笑模樣了。


    黃地聽著宮殿裏的動靜,突然心如止水。


    他不知道該不該怪自己這些年對麗妃的寵愛過甚,讓她到現在都如此的天真。


    這種天真,曾經是最為吸引他的,可現在看來,這種天真為惡,甚至比世故的惡更加可怕。


    世故的人,至少有分寸,知道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作惡之前,會考慮得失,但是天真的人,作惡根本就不會考慮後果,她甚至不覺得自己是在作惡。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到底是多年的感情,黃地決定再給麗妃最後一次機會。


    他臉色如常,走了進去。


    麗妃看到他,眼睛瞬間就亮了。


    “皇上,您怎麽來了,宮人是都死了嗎,沒看到皇上來,怎麽沒一個人來通傳本宮。”她叉著腰,對著宮人們劈裏啪啦就是一頓斥責,秀氣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十分靈動嬌憨。


    這是以前,黃地最為喜歡她的模樣,可此刻再看,卻什麽感覺都沒了,甚至覺得有些吵鬧。


    他現在來,隻是想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若麗妃不能抓住,也休怪他無情了。


    “好了,是朕沒讓他們通傳,你不要責怪他們。”黃地威嚴地出聲,打斷了麗妃喋喋不休的斥責宮人聲。


    “好吧,既然是皇上您不讓通傳的,臣妾不怪他們就是了。”麗妃古靈精怪地立馬變了臉,歡快地跑到黃地的身邊,“皇上,你都好久不來看臣妾了。”她嘟著嘴巴,朝黃地湊近。


    往常這個時候,黃地免不得調笑她一番,笑她孩子氣,可是今日,黃地卻沒什麽反應。


    麗妃忽然心發慌,她後知後覺,自己剛才幹了什麽,更加心虛了。


    皇上他來多久了?他剛才是不是聽到她說了什麽?


    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麗妃臉上嬌俏的笑容僵住了。


    她不敢想,要是剛才她說的話,全部被皇上聽到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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