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你剛剛跑哪裏去了?!”


    白夏望見那跑迴來的十六,心中繃著的弦不免鬆了下來,泛起一陣激動。


    “十六,過來。”


    白夏輕聲喊了一句,十六便聽話地跑了過來到床邊,用著身上的毛發蹭著白夏那吊在床邊的腿。


    白夏下床,蹲在十六旁邊,用手摸著它的身子,抬頭望著四周。


    還是剛剛那會兒的陳設。


    望著那敞開的門,地加上從外麵跑迴來的十六,更加說明,自己剛剛似乎是出去了。


    然後,又迴來了?


    不禁對著十六問道:


    “十六,我們剛剛出去了嗎?”


    十六點了點頭。


    “......”


    白夏輕輕點頭,心中已經了然。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會是這麽一個幻覺?


    一個讓跑出去的自己,又迴來的幻覺。


    想著剛剛幻覺中的所作所為,自己完全就是在胡鬧,質問,警惕,而那陳啟,大部分時候則是在容忍自己的行為。


    忽然,那在陳啟走後的空虛感,又重新湧了上來,如同暗潮般,直衝大腦。


    “......”


    白夏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就像是平靜的水中被丟進了一塊石子,激起了陣陣漣漪,帶來了一絲真相。


    白夏想到,在剛剛的幻覺中,自己身體上的殘缺都好了,而且那靜謐的夜間,就似乎是給兩個人準備的。


    就是最後,自己還迴到了這裏,似乎是故意不讓自己接近一般。


    還是陳啟將自己送迴來的。


    整個幻覺的過程中,都沒有任何攻擊以及傷害自己的行為。


    有的,隻是因為自己懷疑而帶來的發怒。


    “......”


    “我怎麽能這麽想?這就不能是那背後的東西搗鬼嗎?隻是我不明白它到底想幹什麽?”


    “不對不對。”


    白夏嘴中念叨著,索性不想再去思考這件事,隻覺得自己腦子中很亂,如同一團團纏在一起的麻線。


    恨不得拿一把剪刀,直接全部剪斷得了。


    嘴上不禁喃喃著:


    “越想越亂,不想了。”


    白夏望著外麵的月光,那已經跌到了山邊,隨時準備掉下去似的。


    “算了,這沒了月亮,夜路黑得很。”


    “十六,先睡覺吧。”


    白夏起身,過去將門重新關上,身子抵著那門口的櫃子。


    十六迅速過來,幫著白夏的忙,將那櫃子重新推上。


    “十六真乖。”


    白夏臉上微微一笑,這麽誇著,接著迴到床上躺下。


    十六跟著跑過來,趴在了地上。


    白夏的意識漸漸沉下,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


    ...


    村外,滿是焦黑斷莖的地上,一襲青衣長裙站在夜色之中,尤為顯眼。


    一頭垂到腰間的白發,一支金色的發簪橫在其中,在月光的照耀下,整個人仿佛一個白色的幻影。


    而她的臉,是一張與白夏極為相似的臉龐,不過更加嫵媚動人與成熟。


    此時的她,雙手當在胸前,正望向村子之中。


    青色的袖口落下去,露出了兩條纖細光滑的手臂。


    片刻,似乎是確定了什麽,向後退開幾步,青色的衣擺在夜色下飛揚著。


    而那張美麗的臉龐,右邊臉突然開始腫脹塌陷下去,左邊臉出現了一大個爛開的凹坑,幾條粗壯的皮肉橫著連接左右。


    臉上原本細嫩的皮膚,開始褶皺起來,無不出現了各種傷口,如刀傷,火傷,凍傷等等。


    腐爛,死亡,它們混亂的交錯在一張臉上,將原本一張美麗的臉,直接毀得隻剩下無比的醜陋。


    原先的五官,也被傷口全部淹沒。


    整張臉,看過去,隱隱約約像著一個字,“眉”字。


    【麵眉】的臉從美跌落為醜,身形開始模糊與透明起來。


    不多時,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同時,月亮也落下了山。


    瞬間,此處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


    ...


    次日,太陽照常升起。


    陽光重新照在了這滿目瘡痍的大地上。


    醒來的白夏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緩緩坐起身來。


    望了望四周,還是村子中。


    捂著頭迴想著昨天的一切,仿佛是一場已經逝去了的夢。


    夢中,自己想要追上陳啟,但是被對方阻止,給送了迴來,似是告別一般。


    “嘶......”


    如同夢一般,昨天晚上的事情大部分內容迅速淡去。


    就好像,白夏真的隻是做了一個夢。


    於是乎,白夏也不再去迴想這些。


    “十六,走。”


    白夏下床,穿好鞋子之後,推開櫃子,打開門,恰巧望見了一灘幹涸的血,以及院子中的點點暗紅血跡,門上的兩三條暗紅色血線。


    “......”


    “不是夢啊......”


    看著這鐵證,白夏隻能感歎,她也做不了什麽了。


    昨天晚上的一切,就像是在阻隔自己一樣。


    於是乎,白夏帶著十六到廚房處理完早飯問題,便重新向著村子外麵走去。


    村子的小徑上,那鵝卵石混在平整的水泥路中,但依然不是非常好走。


    路邊的水溝中基本幹涸,裏麵原先生長著的雜草植物,也早已經變作了一攤黑灰,散在溝中。


    再往旁邊便是一堵不高的水泥牆壁,被火飄過的黑色痕跡覆蓋在上麵,其上麵還有著被拿粉筆塗鴉過的痕跡。


    陽光照在上麵,勉強為這充滿死寂的世界,帶來了一點生氣。


    白夏走在其間,十六跟在一旁。


    路麵上,有著一點點血跡的拖痕。


    隻是向後越來越淡,逐漸在路麵上消失了蹤跡,隻有著不清晰的微微拖痕。


    白夏輕輕歎息了一聲,腳上的步子不禁加快著。


    來到村口,一塊大石頭立在那裏,上麵用著紅色,刻著三個大字,“田家村”,而非“苗家村”。


    “......”


    此刻,白夏的心中終於放了下來。


    自己至少不是還在原點。


    繼續向著原先的既定方向走去。


    太陽緩緩地升起,又緩緩地落下。


    黑色的區域開始褪去,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滿山的枯樹林,以及上麵掛著的一團有一團枯死藤條。


    公路上,偶爾有著幾截斷裂破碎的枯樹枝摔在地上。


    路邊偶爾傳來啪啦的樹枝折斷聲。


    黃昏再次來臨,金黃色的輕紗再次覆蓋在了這一切身上。


    望著這一切,白夏的心中不禁又升起了熟悉感。


    離開長文市不久之後,經過的也是這麽一片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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