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空曠的房間裏麵響起水聲滴落的聲音,一雙眼睛也在幾次顫動之後艱難的睜開。


    好痛......


    米亞感覺她的頭像是被錘子掄過一樣,疼的快要炸裂了,而且不僅頭疼,臉也很疼。


    是火辣辣的鑽心的疼,仿佛有人用薄片的鐵花在她的臉上鑽了幾個洞。


    事實也差不多,紮在她臉上的不是薄片鐵花,是一把用來碾草藥的鋸齒刀。


    此時這把碾藥刀的半邊鋸齒都嵌在了少女柔嫩的麵頰上,劃出了一道猙獰又參差不齊的傷痕,血液一滴一滴的順著刀身滴落,在寂靜的房屋中顯得格外的滲人。


    “安妮——”門口的鈴鐺發出響動,一個手裏提著籃子的女人走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發出了一聲尖叫,“啊——”


    籃子跌落在地,裏麵的草藥也散落在旁,佩莉連滾帶爬的跑出去,龐大的身軀撞在草藥店的門上,發出的聲音引來了周圍人的注目,“發生什麽事情了?”


    倫敦清晨的街道上已經有不少的小販出現,看到她這個樣子,也紛紛湊了過來探聽,能把膽子大的都能夠在晚上走夜路的佩莉嚇成這樣是多可怕的事情?


    “安妮,安妮......”倒在地上的佩莉的手指顫抖著,指向了草藥店,隻是喊著草藥店女主人的名字。


    急性子的雷吉爾一把撥開眼前的一堆人,推開了柯萊特草藥店的大門,然後被濃重的血腥味給頂的一個後仰又退了出來。


    但他隨即又反應了過來,急忙重新推開門衝了進去,看到屋子裏的場景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聲音虛弱,“ohmygod!”


    大胡子男人震驚的看著眼前可怖的場麵,沒控製後退了一步,老天啊,這真的是一家草藥店而不是什麽屠宰場嗎?


    草藥店的女主人麵朝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裙子都變成了血色的;不遠處的處理草藥的器械上掛著一個小女孩兒,顯然就是她的女兒,大胡子男人用自己絕佳的聽力保證,他甚至都能夠聽到她的血液滴落的聲音——被頭發掩蓋住的臉的位置上血液正在滴落,掉在正對著她頭部的那隻裝滿了水的桶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但最可怕的是店鋪中間的地上躺著的男人。


    亞瑟·柯萊特,草藥店的男主人眼睛睜的大大的倒在地中間,喉嚨上麵被切了一刀,腹部則是被刀子劃開,內髒被掏出來胡亂的丟在地上。


    他傷口處的血液已經凝固不再向外流血,但是之前流出來的血液足夠讓這家草藥店中充滿刺鼻的血腥氣,並用自己可怖的顏色占據最中心的位置,給任何一個走進這家草藥店的人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連同那些被隨意丟棄的內髒,讓這家草藥店成為一個臨時地獄。


    “.....去找警察。”大胡子男人不知道僵硬的站立了多久,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要被這可怕的場景給衝擊的凝固了,才終於被想要嘔吐的反胃感給重新喚醒過來,跌跌撞撞的跑出草藥店虛弱的說。


    白教堂的居民們從來不缺乏見到死人的機會。


    這裏是倫敦最窮的區域之一,也是最亂的區域。


    生活在西倫敦的老爺們很難想象世界上還有這樣混亂的地方存在,犯罪事件在這裏稱得上家常便飯,毫無新鮮感。以至於僅僅隻是普通的偷竊根本就沒有辦法讓白教堂的警察局裏的警官們產生什麽情緒波動——甚至這些警官中還有那些罪犯的們的庇護者。


    因此,白教堂被稱唿為罪惡之地,意味著這裏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把白教堂發生的所有罪惡案件都從頭到尾瀏覽個遍,其中當然也包括這種可怕的割喉。


    跟以往見過的冬天凍死在街頭的醉鬼和被刀子捅死的人比起來,柯萊特草藥店裏的場景實在是過於嚇人了,雷吉爾覺得剛剛吃完的早飯有種想要從胃裏麵噴湧而出的衝動。


    但他還是捂著嘴巴控製住了這種衝動,今天早上他吃了一塊牛肉,對於一個售賣牡蠣的小販來說,吐掉每周一次的牛肉早餐實在是過於浪費了,簡直稱得上罪不可赦!


    警察很快就來了。


    開膛手傑克的事情才剛剛過去不久,整個白教堂地區都處在一片風聲鶴唳的情況當中,現在遇到了這種內髒被扯出來還割喉的案子,誰也沒有辦法淡定處之,白教堂的警察局甚至派來了兩個警察來處理這件案子,警長埃德蒙·裏德跟他的得力助手貝內特·德裏克。


    “oh——”走進柯萊特草藥店的裏德被一股奇特的混合味道給熏的鼻子發癢,他試圖從這種味道裏麵判斷出來一些線索,得到了那是血液跟內髒混合之後在密閉的空間裏麵發酵出來的味道的答案。


    去警察局找警察的人也許是出於避免影響這附近的生意的想法,這家草藥店的門直到他們到達的時候依然關閉的緊緊的,以至於他走進來的時候還能夠聞到這股刺鼻的味道,血腥氣、內髒上微微的臭氣、以及草藥店中那些不知名的草藥的味道。


    就跟開膛手傑克製造出來的慘案一樣,令人反胃。


    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的德裏克對現場的情況接受程度比他的上司更好一些,這可能跟他是一個曾經上過戰場的退役軍人有關,在經曆了那樣殘酷的戰爭之後,德裏克並不認為還有什麽場景能夠讓他崩潰,可眼前的情況依然讓他感覺並不舒服。


    尤其是那個臉上正在滴血的姑娘......等等,她在滴血?


    德裏克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死人是不會這麽滴血的,“她還活著!”長相兇悍的警察快步的跑到了那個臉朝下的姑娘旁邊,想要把她翻過來進行確認。


    “啵——”一聲幾乎細不可聞的異物拔出聲響起,德裏克看著懷裏的姑娘的臉,不禁吸了口氣,“上帝啊.......”


    那已經不能算是一道傷痕,而應該叫做一團傷痕了。


    此時這個年輕的姑娘的右臉上血肉模糊,還在不斷的流著血,德裏克的眼神看向了這女孩兒剛剛臉朝下的位置,那裏放置著一隻碾藥器,銀色的刀片上掛著鮮紅的血,在狹窄的窗戶中照射進的陽光下閃著詭異的光芒,陰森森的讓人心裏發涼。


    “這個女人也活著!”去查看地上倒著的另外一個女人的裏德突然大喊,抱起她衝向了門外。


    半個小時的時間,從命案現場被發現到他們來到這裏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到現場居然還有兩個活人,簡直荒謬!


    但也許是因為現場太可怕了,開膛手傑克帶來的震懾還沒有徹底消失,沒有人想要跟這種犯罪現場扯上關係......站在診療室外麵的裏德想,也不知道這對母女是否能夠運氣好的活下來?


    “真是奇跡。”診所的主人從診室走出來,一臉驚歎,“沒想到傷成這樣還能有人活下來。”


    他饒有興趣的對裏德說,“你知道嗎?她甚至都沒有徹底清醒,連眼神都是不聚焦的,但是在我縫合傷口的時候她竟然連喊都沒有喊一聲,這大概就是人類強大的求生欲?”


    連男人都做不到她這樣堅強,頭上的傷口致命,臉上的傷口毀掉了她的未來,但是這女孩兒居然一聲不吭,連眼淚都沒有掉一滴,這絕對不是用簡單的疼到說不出來話可以形容的,她必定是一個足夠堅強的姑娘。


    艾瑞克對這個年輕的姑娘起了興趣,決定把她作為一個觀察對象來進行記錄。


    但他麵對著的裏德探長顯然並不知道自己麵對著的醫生的想法,“很好,她現在能說話嗎?”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行為過於急切了,他又問了一句,“她媽媽怎麽樣?”


    真高興他們送來的人活下來了,但是這還不夠,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我想暫時不能。”艾瑞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她的頭部受到了重擊,我在那上麵縫了二十一針,她有明顯的反應遲鈍現象,並且對外界的刺激沒有足夠的迴饋。”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艾瑞克發出一道奇怪的笑聲,“我想我在她的眼睛裏麵一定有很多重影,她看我的時候眼神落在了我身後的頭骨上麵。”


    明顯的腦子受到了重擊導致的反應遲緩跟功能障礙,想要這樣的人開口說明她遇到的事情,艾瑞克覺得這不可能。


    “但是她媽媽應該能夠給你們一點兒答案,她的情況要好一些。”艾瑞克還是給了裏德一個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答案,“不過她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非常虛弱,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在跟你說話的過程中就暈過去。”


    一個剛剛流產又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很倒黴。但也很幸運,因為她並沒有失去生育能力。對於這樣一個年齡的女人來說,她還有機會再找到一個為了她的臉而神魂顛倒的男人,然後生兒育女,重新組成一個新的家庭。


    但那個臉被毀掉了的女孩兒就不同了,本來以她的美貌完全可以嫁給一個條件很不錯的男人的,可現在那道猙獰的傷疤毀掉了所有的一切,也不知道她未來會變成個什麽樣子?


    畢竟普通的姑娘就算是沒有她這種美貌,也不會有她這種可怕到令人望而生畏根本起不了半點兒旖旎念頭的臉。


    哦,對了,隻是半邊臉,她另外一邊的臉還是挺漂亮的,也許這能對她以後的生活有點兒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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