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遇安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幾個公子哥,明明就是簡單的一句話,但他們隻覺得脖子涼嗖嗖的,好像被刀架著一樣。


    “我們沒說什麽,我們也是就事論事,他妹妹喬吟,在明知陸世子已經和人議親了,還用投湖這樣的下作手段脅迫陸世子,有些卑鄙了……”


    一旁的喬默憤怒質問道:“你們敢把你們的原話說出來嗎?”


    公子哥們紛紛低頭不敢開口。


    “哼,你們也知道自己的話不堪入目難以啟齒?那你們還敢肆無忌憚地在背後議論我妹妹,我妹妹得罪你們了嗎?你們這群小人,該打!”喬默一想起來,牙齒咬的嘎吱作響!


    形勢一下逆轉,但那群公子哥仍不願認錯,嘴硬道:“我們也是就事論事,街頭巷尾都這樣說,你妹妹敢做那麽丟人的事,怎麽還怕人說了?她沒勾人?她沒以死相逼?她沒像條狗一樣搖尾乞憐跪舔著陸瑾之嗎?這都是事實。”


    “你找死!”


    喬默怒起,又揮起了拳頭,被謝遇安攔下。


    謝遇安麵無波瀾,看不出太多的情緒,隻道:“既然還牽扯到喬二小姐,那連同前日喬二小姐的失竊案,今日一並審了吧。”


    “望山,拿我的名帖去將楚文景,以及那日在集芳園聚會的人都請來府衙。”


    望山領命而去,謝遇安又轉頭看向周府尹,不急不緩道:


    “周大人,實不相瞞,在下今日前來還有一事,受喬二小姐委托,特來詢問,前日狀告陸世子監守自盜的案子可有進展了?大人可有審問疑犯?”


    周府尹心咯噔了一下,論資曆他都是謝遇安的老前輩了,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上,怎麽說都輪不到他喧賓奪主。


    可眼下卻是,他站在謝遇安麵前,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嚨,竟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謝遇安一眼看穿,目光微沉:“滿京大小庶務都壓在周大人身上,大人有所耽擱也情有可原。但,大人別忘了,靖安侯還在南境為國衝鋒陷陣,老侯爺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女在京城被這般對待,寒了心影響了戰事,這責任,大人來擔?”


    周府尹麵如土色,當即朝衙役道:“快去將悅己閣傳人,再去國公府傳訊陸家世子。”


    不多時,悅己閣的夥計和陸易之,以及楚文景等人都已到場,唯獨陸瑾之缺席。


    “國公府的門房說,陸世子進宮去了,不在府中。”前去傳訊的衙役迴道。


    周府尹悄悄看了謝遇安一眼,謝遇安氣定神閑道:“無事,我們先審訊人證。”


    周府尹一拍驚堂木,開始審問。


    他先問悅己閣,那玉蟬是誰訂的,又是怎麽到了陸瑾之手中。


    陸易之如實道:“東西是喬家二小姐訂的,但,我二弟似乎意會錯了,以為這東西是喬家二小姐是要送他的,於是自作主張從夥計手中拿走了東西。喬二小姐很生氣,便追去集芳園向我二弟索要。”


    謝遇安若有所思地看向陸易之,隨後轉頭看向楚文景:“楚公子,你當時在場,喬二小姐見到陸世子之後,有沒有言明,東西不是他的?”


    “這這……”


    楚文景環顧左右,手心裏早已悶了一手汗。


    這叫什麽事呀?怎麽把他叫來衙門了?他能不說嗎?


    他說什麽呀?他說陸瑾之自作多情惱羞成怒?


    這不是把陸瑾之的臉麵撕下來放地上踩嗎?那陸瑾之還不把他給剁了!


    可,可麵前這人是謝遇安呀!方才他爹看到謝遇安的名帖,眼睛都放光了。他要是不說實話得罪了謝遇安,迴去他老爹也得把他削了!


    真是,說不說都是死路一條!


    就在楚文景左右為難的時候,旁邊的人搶先將那日的經過一五一十道了出來。


    “喬二小姐說了,一打照麵就向陸世子索要玉墜,但陸世子不交,喬二小姐就說自己已經報官了,還帶來了衙役,結果把陸世子激怒了,陸世子一氣之下把玉墜丟到了湖裏,喬二小姐情急之下跳下水去找玉墜。”


    “是不是這樣,楚公子?”謝遇安不忘向楚文景再確認一遍。


    事到如今,楚文景也無力迴天,隻能點頭:“是!”


    楚文景與陸瑾之最為相熟,他的證言自然是最有分量的。


    事情一下水落石出,那群辱罵喬吟的富家子弟全都目瞪口呆:


    事實真相跟他們聽到的截然相反。


    這哪裏是人家喬吟以死相逼,分明就是陸瑾之自作多情拿了人家東西,被戳穿後還惱羞成怒摔人東西,害人落水!


    “是我們不辨事實,言語不當冒犯了喬二小姐,對不起,我們願意向喬二小姐賠罪。”


    幾分立即向喬默認錯道歉,喬默隻覺揚眉吐氣,心中的沉冤終於得以昭雪。


    “你們以後說話都注意點,我妹妹已經跟陸瑾之沒關係了,不要把我妹妹跟那個偽君子扯在一起,晦氣!”


    是非顛倒,喬默再傻也看得出來,這裏麵是有人故意從中作梗。


    這人除了陸瑾之,還能有誰?!簡直下作!


    今日如果不是謝遇安撐腰,這個暗虧他們就隻能往肚子裏咽了!


    案情已經明了,該下判詞了,周府尹又看向謝遇安:


    “謝將軍,你以為該怎麽判?”


    謝遇安笑了笑,“自然是按我大周的律法判。”


    周府尹又陷入了絞盡腦汁,謝遇安顯然是要為喬家撐腰的。


    但國公府他也不能得罪,他總不能真去把國公府的世子當盜賊緝拿歸案?


    周府尹左右衡量許久,終於思定,開口宣判道:


    “他們幾個汙蔑喬家二小姐在先,喬大公子出手,情有可原,兩方既已經和解,那隻需共同承擔酒樓損失即可,不論處罰。”


    “至於喬二小姐狀告陸世子偷盜一案,這裏麵想必是有些誤會和個人恩怨,理應私下調解,解除誤會即可。”


    周府尹一邊說一邊看向謝遇安,直到看到謝遇安頷首,這才鬆了口氣。


    “喬二小姐為人大度,也不想追究悅己閣和陸世子的責,但東西被陸世子惡意丟進湖是不爭的事實,陸世子是不是應該付出相應的賠償?”謝遇安道。


    周府尹點頭:“是是是,那是應該的。”


    賠點錢息事寧人總比事情鬧大強,想必國公府也不會計較。


    “那就好辦了。那玉墜我已經代陸世子找迴來了,但費了點銀錢,這張欠條麻煩周大人蓋個印,連同府衙的判決書一同送往國公府。”


    謝遇安含笑將一張欠條送到周府尹麵前,周府尹想也不想拿起公印,正要蓋上,餘光瞥見上麵的金額:


    “十萬兩!”


    謝遇安麵帶微笑,隻是笑容不達眼底。


    “少了,我都沒算喬二小姐的名譽損失費。”


    他一麵笑道,一麵伸手放在周府尹的公印上,往下一壓。


    周府尹呆滯在原地,任由謝遇安往欠條上蓋上了官印。


    謝遇安抽出那已經蓋印的欠條和判詞,轉身一並交給陸易之。


    “迴去告訴你爹,別打喬家的主意,也別惦記喬家的人。”


    謝遇安抬眸,淩冽如刀的視線看向陸易之:


    “你也是,離喬吟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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