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雪怡瞪過來一眼,開始幫老外翻譯,老外喝著雪碧誇她漂亮,方亦卻白他一眼。


    兩人吃了點東西去看畫展,孫雪怡問方亦喜歡哪個畫家?


    方亦說以前沒特喜歡的,但自從有本書的插頁被雨淋過後,就覺得特納的畫很有意境。


    展廳放著《流浪者之歌》,孫雪怡說不太喜歡穆特,感覺她的小提琴揉弦太過,反而海菲茲演奏得剛剛好。


    方亦故作深沉沒接茬,因為根本不懂。


    在一幅睡蓮前,方亦說亞特蘭蒂斯的國花就是蓮花,孫雪怡說文明的創造依賴智慧,而文明的盡頭又是毀滅和死亡,既矛盾又相互統一。


    展廳旁的影城在重映《變形金剛之大黃蜂》,檢票時,孫雪怡指著宣傳海報,問那個比猩猩還大的是什麽?


    方亦說叫金剛,沒等她繼續問,就指著像坨大便的畫報,說那個可能就是變形金剛……孫雪怡聽完捂嘴笑半天。


    電影一開始便是激烈打鬥,隨著劇情推進,大黃蜂被霸天虎打出屎,查莉跑過去緊緊抱住它,泣不成聲地說“我不要連你也失去了”……


    同一時刻,一隻纖細的手握過來,借著熒屏光望去,孫雪怡在無聲流淚。


    散場時,她一直沒動,方亦問腳麻了?她搖頭不說話;又問尿褲子了?她繼續搖頭不說話。


    她抬起頭盯著方亦看,隨後拽著方亦衣角,示意他坐下。


    她問是不是給了方亦一個壞印象?就是才見兩麵就和陌生男人跑出來?她不知道單身女生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方亦勸她別多想,畢竟車到山前必有路,腿到肩頭……呃,呸呸,是船到橋頭自然直。


    晚上十點多的時間裏,她說想去酒吧喝酒,畢竟長這麽大,還一次沒去過。


    方亦低頭想了想,隨即叫了輛車,朝市中心那條繁華的酒吧街而去……


    酒吧街和前幾天路過時一樣,到處是人,到處是燈光,到處是音樂聲……


    最為神奇的是經過一間酒吧時,方亦看到趙晶晶的718停在門口,那車牌再熟悉不過,還真是各玩兒各的。


    孫雪怡貌似有心事,所以酒喝得異常簡單,就是倒酒、幹杯、一飲而盡,循環往複。


    方亦盯著她看,目光隨著酒杯上上下下,不阻止也不說話。


    到了最後,她喝了很多酒,多到蹲路邊扶著樹一直吐。


    吐完搖晃著走過來,坐在馬路牙子上,拽著方亦衣袖,難過地說她其實是個孤兒。


    方亦睜大眼睛,問她不是有個大佬老爸麽?她搖搖頭,說方亦根本就不懂。


    方亦隻好承認自己不懂,結果她就說在敷衍她,於是選擇閉嘴不說話,安靜地聽她說。


    孫雪怡說自己被收養那年才四歲,或者五歲?記不太清了。


    剛被收養第二年,養父養母就生了個兒子,大概又過兩三年吧,隨便找了個借口,把自己送迴了孤兒院。


    方亦問什麽借口?她拚命迴想,說好像是偷東西吧,如果肚子餓吃弟弟剩下的餅幹也算偷的話。


    在孤兒院呆了兩年,又被一對不算富裕的夫妻收養,他們對自己很好,可自己還是很謹慎地恪守本分,當時十歲左右的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飯也隻盛半碗。


    而當自己想敞開心扉時,他們卻因為意外車禍去世了,死在為自己去開家長會的路上。


    隨後,自己又迴到福利院,從那之後,就再也沒人願意收養自己了。


    直到考上市重點高中,班主任說有人願意資助自己,那個人就是老孫。


    所以自己的名字是他起的,但他後來又有了兩個親生女兒,兩個親生兒子……


    孫雪怡說,第一次在銀行見到方亦的眼神,就覺得很像曾經的自己,就是那種不知親生父母在哪、是否還活著、為何拋棄自己的眼神。


    此前的二十多年裏,自己怕被人說不合群,怕被身邊的人孤立,所以一直刻意去討好周圍的人,因為怕被甩下,所以活得很累。


    方亦一直聽她說完,然後勸她說生活實苦,每個人都在一邊被碾壓,一邊繼續踉蹌前行,如果命運是世上最爛的編劇,我們就要爭取做自己人生最好的演員。


    成長就是主觀世界遇到客觀世界的那條溝,掉進去叫挫折,爬出來才叫成長。


    成長麽?孫雪怡說,別人描述童年都是溫馨美好的,但自己的童年卻像人生的至暗時刻,沒有光亮照進,沒有出口逃離,自己傻傻站在其中,睜開眼是黑暗,閉上眼是夢魘。


    所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大姨媽,內心的緊張和不安,就像壁虎和蝌蚪初見斷尾,真是快被嚇死了。


    所以,當難得有人露出沒邪念的好臉色,就想上前多賴一會兒,感受被關心的溫存,就像路上那些流浪的貓……否則,都不知自己為什麽而活?


    隨即她話鋒一轉說起前男友,很老套,從初中追到同所大學,又進了同家公司實習,被老板選為女婿後分手。


    方亦聽了很氣憤,覺得好白菜被豬拱了,就想去找那頭豬算賬。


    分手當天她就離開了公司,來到現在這家銀行實習,沒多久老板女兒劈腿,他沒能繼承千萬家產。


    方亦話鋒一轉,說豬果然是豬,即使披上一副綠殼,也注定成不了金龜婿。


    前男友又舔著臉求複合,她覺得惡心反胃,當即就拒絕了。


    方亦心中拍掌稱快,覺得她幹得漂亮,嘴上也勸她再做絕一點,誰說買錯一張車票,就必須坐到終點的?


    她聽完表情並未輕鬆,說前男友叫滕秀峰,大學三年級開始,就常和痞裏痞氣的人混在一起,在自己強烈要求下才有所收斂。


    結果這邊剛分手,他就又和那群人聯係了,老板女兒劈腿悔婚,他不敢找人家要說法,就非要和自己複合。


    自己不同意就一直糾纏,每天打電話騷擾,讓那些痞子隔三差五來砸門恐嚇,為此都搬幾次家了……


    正說著手機就響了,方亦讓她開免提。


    一個痞裏痞氣的男聲道:“喂?我的小怡怡,考慮怎麽樣了?你看咱都處十年了,擱農村娃都能打醬油了,雖然中間出了點插曲,不過我也很無奈啊!”


    “有我這些兄弟支持,你除了跟我複合,誰還敢追你?誰追我把誰腿打折、肋巴扇打骨折!呃……對了,我可想你了,你最近還好吧?”


    孫雪怡端著手機,怯生生地道:“呃……我……挺好!”


    見她說話顫音,手也在抖,方亦就在猜她都經曆了什麽?為什麽被嚇成這樣?


    隨即奪過電話,語氣陰冷地道:“你特麽就是滕秀峰?剛才說什麽?重新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再世狂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帝馬青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帝馬青雲並收藏再世狂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