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送來一陣蒼涼的胡琴聲,那一縷琴聲在夜裏隱隱飄著,其聲蒼涼淒婉,讓人心中壓抑無比,一層薄雲翻騰上來,將淡月完全遮住,更顯得小鎮極黑極靜。悠揚舒緩的曲調似流水行雲般不絕於耳,低吟處恰似月光映照下,一對情侶在泉水邊相依相偎喁喁私語;激昂處勾起心中不平的憤悶與鞭撻;悲愴處又宛如硝煙散盡的戰場,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我的心緒不由自主的被這忽高忽低,如泣如訴的胡琴聲牽動,我辨認出琴聲來自前方馬場,緩步向那裏走去。


    遠遠的看到一個孤獨的背影坐在馬場的圍欄上,彎月從雲層中重新冒出,月光勾勒出他落寞孤獨的剪影,我馬上就認出他就是日間負責洗馬的那位田姓老者。


    琴聲戛然而止,那老者轉過身來,看到是我,慌忙從圍欄上下來,躬身行禮道:“主人!”


    我微笑道:“胡琴拉得不錯。”


    老者淡然笑道:“主人過譽了,我隻是初學,閑暇的時候用來打發一下無聊的時光。”


    “你可是秦國濟州人氏?”我早就想探聽這老者的來曆,此時四下無人剛好是一個機會。


    老者搖了搖頭道:“我祖籍海西縣,距離濟州還有三百多裏。”


    我皺了皺眉頭,低聲道:“老伯可聽說過田循?”


    老者點了點頭道:“當然聽說過,他是秦國首屈一指的富商。不過自從宣隆皇將他地財產沒收,便失去了下落。”他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變化,難道他並不是田循?或者是他擔心我知悉他的身份以後會對他不利?


    我故意試探道:“聽說田循和他的兒子田玉麟都被充軍到了北疆。”


    老者道:“我也聽人說過,可是大秦北疆苦寒,他們父子享慣了富貴。焉能受了那種勞作之苦。”


    “聽說田玉麟因為殺人,已經逃離了北疆。”


    老者笑道:“主人好像對田氏一家十分地熟悉。”


    我微笑道:“我是因為聽到你也姓田,所以才聯想起他們父子的事情,當初我在大秦之時,和田玉麟曾經有過一麵之緣。”


    老者的目光宛如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我對他越發產生興趣,這種沉穩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普通的奴隸的身上,即便他不是田循,他地來曆也一定非同尋常。


    我遙望夜空輕輕歎了一口氣,感歎道:“不覺間。我已經在這東胡羈留了半年之久,越發的思念故鄉的一草一木。”我轉向老者道:“你想不想迴去。”


    老者佝僂首肩背,目光迷離望向正南的方向:“葉落歸根,老奴已經是行將就木之年,自然想返迴故土,可是恐怕有生之年,這個願望難以實現……”


    我的目光向下望去。我和他的身影一前一後透射在草地之上。


    “實不相瞞,我和田循地確有一段淵源。”


    “哦?”


    “他的女兒瑤如是我的侍婢。”我留意到老者的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我敏銳的覺察到他唿吸的節奏突然變快,這隻不過是瞬間的事情,隨後一切又恢複了正常,難道他真地是田循?


    我目光炯炯的盯住他道:“卻不知田循如今身處何方?”


    老者的神情恢複一如既往的平靜:“也許還在北疆服役,也許已經死去多年。”


    我微笑道:“如果遇到他,我一定會將他帶迴中原。”這句話等於給了他一個明示。


    那老者感歎道:“人海茫茫,主人哪會這麽湊巧能和他相遇。”


    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臨行之時又道:“田循恐怕現在都不知道,他手中的那本賬冊帶給兒女多大的麻煩。”


    我走出一段距離,那老者方才開口道:“那本賬冊根本就不存在。”這句話等於默認他就是田循。


    我內心一陣狂喜,霍然迴過頭去,正遇到他極為複雜的目光,我可以斷定他此刻的心情矛盾到了極點,既害怕我是他的敵人,又不想放棄這難得的機會。


    “如果不存在?為什麽魔門眾人會三番兩次地去滋擾瑤如?”我必須進一步確認他的身份。


    田循充滿狐疑的看了看我,我們彼此還無法相信對方。


    我微笑道:“如果讓我相信你就是田循,你必須拿出誠意。”


    田循冷笑道:“不知道主人究竟需要怎樣的誠意?”


    我緩緩走到他的麵前:“有多少,便拿多少,讓我相信你就是真正的田循!”我頓了頓又道:“對你而言,這是個最好的機會。”


    田循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他現在身為奴隸,根本無所謂得失,他的命運早就操縱在我的手中。田循慢慢的點了點頭:“那本賬冊上記錄的是肅王燕興啟和田氏之間的交易記錄。”


    我淡然笑道:“如果燕興啟隻是從中收受賄賂,應該不會這樣急於毀去證物。”


    田循冷笑道:“主人可能沒有想過,燕興啟並不是受賄這麽簡單,他給我方便,從我手中獲取利益,用來賄賂秦國朝中眾臣,而且……”田循欲言又止,考慮再三方才說道:“燕興啟曾經通過衛東臨和東胡進行接觸,他出賣秦國的利益換取東胡的合作。”


    我內心巨震,蠻州之戰表麵上看是晶後為了清除白晷而策劃,可是幕後的真正策劃者是沈馳,東胡大軍在此役之中處處都占盡先機。白晷的部隊幾乎每一步行動都被對方製止,現在迴想起來,真正地玄機便在於此。


    我幾乎可以斷定沈馳和燕興啟之間必然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沈馳為晶後策劃這一連串的計劃,真正得益的是燕興啟。


    田循道:“燕興啟貪汙事發。被宣隆皇罷免,田氏也被牽涉其中,我和玉麟被充軍北疆,燕興啟一心想除去我們父子,如非有玉麟保護我。我恐怕早已死在充軍的路上了……”


    我低聲道:“田玉麟因何又殺掉了衛東臨地兒子?”


    田循道:“主人可能不知道,我和衛東臨乃是八拜之交,他和東胡之間來往密切,當初燕興啟就是通過他才和東胡聯係上,我們父子為了保住性命隻能去求他,可是沒想到……”


    我已經猜想到當時發生了什麽。定然是衛東臨不顧兄弟情誼將田循父子出賣。


    田循雙目中流露出無比怨毒的神情:“他不但不幫我,反而要將我們父子置於死地,隻可惜陰差陽錯,他的奸謀被我察覺,他非但沒有害死我,反而白的丟掉了自己兒子的性命。”


    我恍然大悟道:“難怪衛東臨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田玉麟。”


    田循不屑道:“他和燕興啟本來說是蛇鼠一窩。”


    我心中暗笑,田循當年和燕興啟的關係又何嚐不是如此。兩人因為利益而走到一起,後來田循對燕興啟失去了利用地價值,況且手中又握有他和東胡勾結的證據,自然成為燕興啟殺之而後快的對象。


    田循道:“主人覺著我夠不夠誠意?”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明日我會帶你一起前往蒼白山林場。”


    田循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喜悅,他淡然道:“多謝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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