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彈了彈手指,雲淡風輕,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這頭妖獸猛禽,直接被擊殺之後,甚至連一絲血跡都找尋不到了,全部都被雷霆殛滅,仿佛燒灼焚化了一般。


    曲兕道人怔怔地佇立當場,這原本隻是他先祭出來試一試周洛虛實的妖獸,後麵還有更加厲害的手段,卻沒有想到,周洛出手如此狠辣。


    “曲道兄,承讓了。”


    曲兕道人怔怔的,訝然道:“無妨,爭鬥損失在所難免,一頭妖獸而已……”對於馭獸的修士而言,不要說是一頭妖獸,就算隻是一頭靈獸,被人完全滅殺了,也會十分心疼,因為,每一頭能通靈馭使的妖獸,都是他們用極大的心血慢慢磨練,才能通靈如意地駕馭。當然,這裏是玄天宮,是道盟大會的鬥法台,縱然妖獸被殺了,他也不敢多言。


    周洛淡淡說道:“我是說,曲道兄,承讓了。”


    他這一次說話間,略微動了動手指,於是那曲兕道人頓覺腦後一抹寒意習習,自己脖頸上情不自禁得便炸起了一圈寒毛,這對元嬰境的高手而言本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抹金煌煌的劍芒,橫在他的腦後。


    曲兕道人艱難說道:“多謝周道兄手下留情,貧道……敗了。”他知道,這是在鬥法台上,周洛雖然狠辣擊殺了他的妖獸,但是對於他本人到底是仁慈的,否則,若是在戰場上相遇,周洛足可以一個照麵便梟了他的首級。


    鬥法台下,赤煌等人自是欣悅之極,那曲家的子弟也不算是太失落,畢竟是敗在玄天宮門下,並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這時,從中央高台上飛掠過來一道長虹,徑直落到周洛身前,卻是一小堆元石。


    “第一百零八鬥法台,玄天宮周洛勝。第一輪勝者,賞賜元石一百方。”


    周洛一拂袖收了元石,指尖一彈,橫在曲兕道人腦後的鎏金劍便飛轉迴來,他也自縱身躍下了鬥法台,赤煌拍著他肩頭說道:“小師弟,不錯。”


    穆青青乜他一眼,輕笑道:“你還好意思喚人家小師弟麽?”


    赤煌頓時赧然道:“這倒也是。”


    正說話間,忽地玄天道場上響起一片驚唿,眾人不由得側目過去,便見有一座鬥法台附近,集中了大量觀戰者,此時都在紛紛鼓噪。


    赤煌是個閑極無聊好事的,立刻飛身過去,周洛等人忙都跟上,待到了那鬥法台下,便見流牙師兄,慕華師兄等人都在,那鬥法台上卻空無一人。


    不,有一人,卻已經不是活人了。


    一名不知哪個世家的弟子,橫躺在鬥法台上,心口突然迸裂開來,咕嘟嘟地噴出血水,足有三尺高,好似鮮血噴泉。


    周洛詫異之極道:“什麽人?鬥法言明了要點到為止,是誰這麽大膽,竟敢傷及性命?”


    慕華師兄冷冷說道:“是荊無命,被殺的,是西方大風王朝一個知名修道世家的弟子,有虛劫境的修為,可惜被她一擊洞穿了心脈,人已經死了,片刻後才心脈崩碎。”


    而荊無命已經杳無蹤跡。


    立刻便有一群這個修道世家的人到了鬥法台上,悲戚不已地收殮了此人的屍首,忿然而去。


    自始自終,任憑眾人鼓噪喧嘩,鬥法仍舊在繼續,玄天宮都沒有作出什麽表示。大抵也是因為被殺者是大風王朝的人,在大風王朝,紫羅峽是聖地,荊無命此人就算是大風王朝的國主見了,隻怕也要禮遇有加,奉若神明,何況隻是殺了一個人。


    “此人果然殘忍狠辣。”冷夜師兄恨恨說道。


    流牙怒道:“大師兄,此人到了最後,隻怕多半要遭遇到你……”


    赤煌嚷嚷著道:“斬了她!”


    慕華大師兄目光幻動著,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淡轉身過去。


    這第一輪的鬥法,一直持續到下午時分,方才結束,共鬥了六百四十八場,隻要不是遭遇到荊無命、慕華這樣的對手,幾無意外,勝者至少都是元嬰境中期以後的高手。能夠被選派參與鬥法的,都是各大道門世家的得意弟子,幾乎沒有元嬰境以下的人。


    周洛估計自己的修為,應該是屬於最差之列。當然,指的是他顯示於人的天罡元神。


    第二輪鬥法隻能放在明日繼續,所有人依舊各歸各位,玄天宮門下自是各歸主峰,其他道門世家的人則依舊迴去安排的精舍休息,明日再戰。


    是夜,正元峰上竟出奇得寒冷。


    白天的鬥法,正元峰出戰十人,自是盡都取勝,暫住在正元峰精舍的,除了那荊無命之外,還有蒼莽劍宗門下,共計八十一人,聽聞勝者也足有五六十人之多,倒是有些出乎周洛的意料。


    如此一來,第二輪六百四十八人,其中大半都是六大道門的人,還有蒼莽劍宗這等實力強勁的一流道門,那些修道世家子弟,到底是略遜一籌。


    周洛靜靜地端坐在飛青橋上,吐納元氣,淬煉自己的五大元神,尤其是天罡元神,是他的本命元神,根本所在。


    天穹之上月朗星不稀,靡靡的天光灑落下來,將正元峰鍍上了一層光暈。月至半天之時,忽地有一抹冷光,飛掠到了飛青橋所在,卻是一名青年道人。


    這道人足踏飛劍,一眼便見了周洛端坐在飛青橋上。自從佚秀靈住到了飛青橋之後,周洛幾乎便多半隻在飛青橋上修煉,並不入九折樓。


    這青年道人落到了飛青橋上,隻站在周洛身後三丈開外,定定得有些尷尬,一時竟不知說什麽。


    周洛依舊合著眼,輕聲問道:“道兄此來此事?”


    那青年道人依舊猶疑著,半晌說道:“我此來隻問周道兄一件事。”


    “但請直言無妨。”


    “周道兄可是矚意於我英瓊師姐?”


    周洛眉梢都不動一絲,淡聲說道:“道兄想太多了。”


    那青年道人不由得微微喘息了一口氣,一拱手道:“告辭。”


    周洛並未答話,直到那道人遠去了,才忽地嗤笑了兩聲,旋即又喟然一歎。


    飛青橋盡頭,通往正元峰一片山林中的陰影裏,也有一聲輕歎,灑了兩滴晶淚。


    翌日天明,依舊自去玄天道場。


    第二輪鬥法,本是有六百四十八人,都是昨日第一輪鬥法的勝者,但是這些勝者中,亦有鬥法中受了重傷,已無再戰之力的,便隻能憾然棄權。


    依舊各自領了玉符,今日鬥法,周洛不再是第一陣便要上台,他輪在第二陣,第十三號鬥法台。其他人都去看流牙師兄的第一陣鬥法去了,周洛心頭動了動,忽地目光瞥到了一人上了鬥法台,便立刻飛速掠去。


    鬥法台上,英姿颯爽的真瑛餘光裏忽然瞥到了周洛,不由轉身迴眸,微微揚起了皓頸,仿佛一隻驕矜的天鵝,隻是穿著一襲濃鬱如火的紅衣,倒顯得越發熱烈英武,對著周洛淡淡一笑。


    周洛微笑頷首示意,他知道,真瑛並沒有將他們那一行的事情稟告給真一門。周洛心中除了慶幸,更多的居然是一種感激之情,這個驕傲自信,野性刁蠻的真一門門主之女,在那數月的旅程中,已經變化了許多。


    真瑛的對手是一名北方摩羅道的弟子,外貌年紀輕輕,但是雙眼卻透出一種深沉陰鷙的光。似乎摩羅道修煉的法門,都偏向於陰沉一脈,使得摩羅道門下都有一種陰鬱、狠厲的氣質。


    “摩羅道摩壇座下,月蕭言,討教了。”


    真瑛挑了挑眉頭,冷笑道:“你自是知道我的,那便開始吧。”


    周洛在鬥法台下不由暗自失笑,真瑛依舊是如此,不過,她的修為似乎有精深了許多,已經在元嬰境中徹底穩固住了。


    “月蕭言?這個名字……,此人不知道與被我擊敗過的月蕭寒,有什麽幹係?”周洛忽然心靈一動,暗自忖道。


    他心念微動之際,鬥法台上的比鬥已經開始了。


    真瑛祭出了一對水火雙劍,竟然都是中品寶器,看來她身為真一門門主之女,果然是得天獨厚。這一雙水火雙劍,都是極厲害的飛劍,而且,已經被高人鐫刻了極其厲害的法陣在其中,由高人代為凝練過,否則,以真瑛的修為,不要說是催動兩件中品寶器飛劍,就算是在短短這幾個月時間裏將之祭煉得完全屬於自己,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月蕭言有虛劫境的修為,周洛看得出來。此人雙目驟然閃爍著慘烈的白芒,像是連天的白骨,猛地張口一吐,一枚白生生的骨珠子被他吐了出來。


    元辰白骨化生寶珠,而且,是上品寶器級別的元辰白骨化生寶珠。


    真瑛俏顏微寒,張口吐出一枚小小的圓盾,圓盾之上鐫刻著一道道繁複玄奧的法陣,竟然是凝練了真一門真一神位大.法在其中。


    這一下,便足足有數百方元石被她燃燒了。


    月蕭言厲聲喝道:“真一門財大氣粗,門主之女便有這種手段鬥法?”他說話間,那元辰化生寶珠急劇暴漲,化成了一團足有尺許直徑的骨球,爆射根根骨刺,直撞向真瑛祭出的圓盾。


    真瑛冷冷一笑,圓盾瞬間架住了元辰白骨化生寶珠,水火雙劍刁鑽有如靈蛇,猛地刺殺向月蕭言。


    一擊而中,洞穿而過。


    但是真瑛的神色卻頓變。


    她的而後,響起狠厲的寒聲:“真一門門主之女,也不過爾爾。”


    真瑛刺殺的隻是此人的幻影,而他的真身,竟然已到了真瑛身後,也不祭出飛劍法寶,伸出一隻慘白如同骷髏般的手掌,直抓真瑛清美的脖頸。


    真瑛大驚,沒有想到,此人在鬥法台上,竟敢生出猥褻之心。她立刻沉身,便要避讓。但是那月蕭言的修為,顯然遠在她之上,手掌驟然下壓,攜帶滾滾大力,直接壓在了真瑛的肩頭,兇狠一撕!


    真瑛的護身法衣,也是下品寶器,竟然都被撕裂了!


    香肩微露,刹時被抓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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