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與鄭林很快到了正元峰之巔,正元殿外,一時與諸位師兄見了,還有正元峰上其他支脈弟子,由二代以下,最小得甚至有五代弟子,共計約莫有六七百人之多。這還隻是在正元峰上的。又見到了那流雲道姑,鄭林忙問了他師尊好,周洛對流雲道姑頷首示意,他如今地位非比往昔,流雲卻有些局促,於是鄭林越發呐呐的,更顯局促起來。


    又有那憨憨的張大錘與嬌俏的褚秀兒來問好,周洛笑言讓張大錘以後莫要與星公子那廝廝混,帶著他到處獵捕肉食。若是沒有張大錘,僅憑星公子那點手段,早不知道被正元峰的靈獸吃了多少次了。


    少時,正元殿中一聲嗡鳴,慕華大師兄為首,引諸多二代及二代以下弟子,進入了正元殿。


    正元殿中,正元子位居上首,還有六位道人,五男一女,卻都是正元子的同輩,是正元峰的一代弟子長老,坐在正元子的兩側下手,這其中周洛隻認識兩位,身穿鬆鶴延年道袍,手執拂塵,三十來歲模樣的是鬆仁子師叔,還有須發斑駁的老道,是乾丘子師叔。


    周洛見到羽劫老道和佚之狐也在正元子手邊蒲團上坐著,羽劫老道正怪笑著,他又看到除了正元子之外,其他六位一代弟子長老的衣著須發都顯得淩亂,仿佛剛剛與人生死較量了一番,便都明白了。


    慕華是主脈首席大弟子,引眾弟子拜倒道:“弟子等拜見執掌真人,拜見鬆仁子,乾丘子,餐霞仙姑,白石道人,慶雲道人,成元子六位長老。”


    周洛這才知道了正元峰另外四位一代弟子長老的名號。


    正元子微微頷首,將手微微一指,眾人起身,在他與諸位一代弟子長老下手,更矮一級,還有兩列蒲團,卻隻有二代弟子的席位,慕華引三十多名二代弟子跪坐了下來。正元子將手一揮,餘下的二代以下弟子,便都退了出去,到了正元殿外候著。


    周洛緊挨著赤煌坐了,在正元子的六大弟子之中,卻有第三個席位是空著的。這個蒲團上本該坐著皮少鋒。


    一時之間,正元殿中全都寂了聲,顯得有些駭人。


    正元子沉寂片刻,先開口說道:“貧道先介紹一下,這位羽劫道兄,還有這位佚之狐道兄,自今以後,便都是我正元峰的客卿長老。”


    六位一代弟子長老顯然都知道了,其餘的弟子見狀,紛紛說道:“拜見客卿長老。”


    佚之狐神色淡淡的,羽劫老道卻嘻笑著擺手道:“好說,好說。我老人家知道,玄天宮諸峰的客卿長老,都是不必管事的,不過,我老人家最喜歡的便是美酒佳肴,你們這些小子,誰若是討了我老人家的歡心,我老人家一時爽快了,或許也能傳授你們一手兩手……”


    “咳咳。”


    正元子幹咳了兩聲,截斷羽劫老道的話頭,說道:“好了,人已畢集,今日要議之事,便是不日之後,天玄道盟大會之事。”


    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卻在此時響起:“且慢,執掌師兄,人哪裏到齊了呢?”


    周洛眉宇微皺,這說話者,竟是那位餐霞仙姑。一位看起來十分和氣,麵現柔光細暈,中年模樣的貌美道姑。


    眾人都知道,她此言所指。


    正元子竟絲毫也不在意,淡淡說道:“餐霞師妹所言正是,這一件事情,也須得言明。貧道教授無方,使得貧道的三弟子皮少鋒,竟然背離正道,甚至作出勾連外道,戕戮同門之事,鑄成大錯,如今已被貧道正式逐出了玄天宮。”


    那餐霞仙姑冷笑兩聲,繼續追問道:“噢?少鋒師侄作下如此大孽便隻是逐出宗門這麽簡單麽?不過,執掌師兄的手段,倒確實是厲害得緊,一個弟子殺了太玄峰門下,隻是下山轉了一圈,迴來之後便再無半點麻煩,另一個,勾連妖道,通結摩羅道,背棄師門,戕戮同門,禍害我玄天宮之道統,敗壞我正元峰之清譽,也隻是逐出師門了事麽?”


    周洛眸中微寒,這餐霞道姑顯然是在對正元子發難,便說皮少鋒之事也便作罷,竟將自己也牽扯進去了。他素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當下長身而起,說道:“師尊,弟子有話要說,不知可否?”


    “放肆!”


    餐霞道姑雙眸迸射寒芒:“周洛,貧道與你師尊說話,哪裏有你插言的餘地?”


    周洛隻立著,淡淡微笑,並不說話。


    結果如他期待,正元子果然是強勢到極點的人物,當即便寒聲道:“餐霞師妹,貧道弟子要求教於自家師尊,禮數周到,先問可否,有什麽不可以的?況且,貧道要如何處置周洛與少鋒之事,自有貧道的主張,這正元峰上,我正元子是執掌,還是你餐霞是執掌?”


    餐霞道姑未料正元子強勢如此,倒讓她有些難堪,如何能夠忍得下,當即怒道:“當然你是執掌真人,不過,我玄天宮曆代諸峰執掌,向來都是公正秉直,斷無徇私——”


    “你的意思,是貧道徇私了?”


    正元子冷然喝問道。他的強勢,一如既往,身為他的弟子,周洛等人當然是十分喜歡自家師尊護短強勢。


    這個問題十分難以迴答,不過,餐霞道姑畢竟是一代弟子,就算是正元子,也不能真個對她如何,她略作沉凝,便下定了決議,說道:“執掌師兄,師妹以為,你確實是徇私了。不過,師妹也是為了師兄好,我輩修道,道心求正,尤其我正元峰一脈,修煉天罡元神正.法,堂堂正正,筆直不阿,尤其需要如此。”


    “愚不可及。”


    任何人都想不到,正元子竟毫不留情地如此直叱,一時餐霞道姑滿麵漲赤,顫著身子不知所措。


    正元子慢條斯理說道:“你的門下,搶了貧道徒兒雲霞的天正元氣池洗練次序,你是如何處置的?若非是貧道的壓製,就憑師妹你教出來的弟子,與我徒兒雲霞上一遭玄天道場如何?”


    “七年前,你在陽極峰折了顏麵,若非是貧道暗中出手,你以為陽極子師弟能夠讓你安然迴到正元峰?”


    “餐霞師妹,你若是要對貧道發難,盡管來便罷,何必扯這些無幹之事,我玄天宮三十六峰,各主其政,相互爭持,也是宗門活躍的好處,我徒兒周洛入門不久,便作下這等大事,貧道甚為欣慰,不要說是斬了一個丹元境的弟子,他若是斬了太玄峰元嬰境,虛劫境的弟子,貧道倒不介意為他在正元峰上大擺群仙宴,慶賀十日!”


    正元子字字鋒芒,可謂兇悍,周洛與赤煌等人聽了,無不暗暗喝彩。


    餐霞道姑氣得全身顫抖,說不出話來,正元子略微拂袖,說道:“周洛,你有何話說?”


    周洛索性壯起了膽氣,微笑道:“弟子欲言,已盡出師尊之口,再無話說。”


    正元子目中見笑,顯然十分滿意,擺了擺手道:“那便坐下,以後記得,師長說話,你還是勿要插言得好。”


    周洛正色俯身道:“弟子謹記,餐霞師姑,弟子失禮了。”


    師徒二人一唱一和,餐霞道姑直氣得猛地站了起來,將手一指,喝道:“那好,執掌師兄,那皮少鋒之事,又當作何解?”


    正元子見她死纏不休,不由也現出了怒色,淡淡說道:“貧道已廢了他的道心,破了他的劫難,他自無生路,餐霞師妹,你還待如何?”


    “哼,此人罪孽,少不得要上一遭誅仙台!不過,既然是我正元峰弟子,貧道自然也有護短之心,執掌師兄既已如此處置了,也便作罷,隻是聽聞,此人不但作下惡業,更是與妖邪有奸,留下了惡種,還誕在我正元峰上,不知是否屬實?”


    佚之狐謔然躍起,厲色道:“餐霞道姑,你欲作死麽?”


    餐霞道姑道衣大袖一拂,正氣凜然:“如今,我正元峰竟要妖邪作長老,與本宮一代弟子平起平坐,實在是有辱我玄天宮正道之風!清茈,為師讓你辦的事情,可已辦妥了?”


    餐霞道姑身後一名生得倒還清秀的女弟子說道:“迴稟師尊,已經辦好了。”這清茈道姑說話間,伸手一點,一枚信符迸開,立時間,正元殿外唿嘯聲起,兩名餐霞道姑一脈的三代弟子,一男一女,正架著一個昏沉著的小兒進來。


    清茈道姑說道:“師尊,弟子命蓧煙、良熙二人方才去將這小妖孽帶來,此時押至,聽憑師尊吩咐。”


    周洛、赤煌等人早已猛地躍前,那小兒不是別人,正是拖著一條白狐尾的星矢,不知是中了什麽道術,正昏昏歪睡著。


    卻有人更快。


    佚之狐頃刻暴怒,立刻叉手暴抓過來。餐霞道姑冷冷一笑,陡然之間袖袍鼓舞,一截白生生不似中年,倒像是二八少女的手掌撲出,抓攝元氣,凝結成為一道掌印,猛地與佚之狐的大手狠狠撞擊在了一起。


    正元子同樣猛地怒起,厲聲喝道:“餐霞,誰給你的膽子?”


    與此同時,那鬆仁子,乾丘子,白石道人,慶雲道人,成元子五位一代長老都齊聲道:“餐霞所言不謬,果然是個妖孽!”


    周洛心神一緊,心知不妙。同時,正元殿外忽地響起咆哮之聲:“他爺爺的,哪個王八蛋,竟然敢擄了本公子的兒子。”


    旋即便是佚秀靈的淒切哭聲。


    隨後便見星公子第一個闖了進來,大唿小叫:“周洛,周洛,本公子帶星矢去飛瀑下的潭中戲耍,星矢竟然被擄走了。”


    星公子身後,跟進來的便是佚秀靈與鬼伊。佚秀靈一眼看見了星矢,急忙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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