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的十五歲少年,方若梅心中五味雜陳。因為普通人的死丹海她都能看透,而如同天塵子的這般,她是怎麽也看不透。


    對於玄宗而說那隻少了個弟子而已,但是對於天塵子來說,那是一生的痛楚:仙門稱之的廢物,人間的卑微奴隸。


    “師姐是說鐵丹海?”天塵子忽然來了靈感,再次詢問向方若梅。


    “對。”方若梅點了點頭,隨後顯得茫然:“你才反應過來?”


    天塵子並沒有開口,就在方若梅以為天塵子要自暴自棄了時,她愣住了。


    天塵子直接生吞靈核,就像是吃飯般輕易簡單,而嘴角處還散發著冰係靈力。


    “轟隆隆……”


    天塵子的丹田在吸收了靈核後竟然產生了顫動,隻是聲響極低,並沒有發生什麽奇跡。


    “原來如此!”天塵子心中驚喜萬分,他並不是不能修煉,而是無法煉化。


    靈核入體,息海內直接就將其煉化為了靈息,化為了息海能量,隻是能量過弱而無法顯露罷了。


    “你?”方若梅直接愣住了,那枚冰係靈核雖然是下品,但是妖核之硬眾所周知,天塵子竟然會沒事。


    奇跡!


    這絕對是奇跡!


    方若梅不知道該是難過還是驚喜,因為這種修煉方式的人她見過,但是成功的還是第一次看到。


    “有什麽感覺嗎?”方若梅好奇的湊了上前,期待的盯著天塵子。


    “沒有。”天塵子搖了搖頭,一下子又忘了那種感覺。


    “你把肉身煉強,到時候跟著內門弟子去打掃後方戰場,說不定能集齊足夠的能量,從內而外突破丹海帶來的封固禁製。”方若梅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所以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但是風險我可保證不了。”方若梅提前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多謝師姐提醒,我會努力的。”天塵子拱手,他已然明了方若梅的意思。


    “好了,我們開始整理壞損的劍器器物吧,再過六個月便是六峰大比了,得抓緊時間修煉了。”話罷方若梅便以靈紋整理劍器,而天塵子則用小本子記錄。


    二人的合作很是熟練,他們一理一計很快便弄好了。


    “走,我帶你感受一下通靈境三重中期的禦劍速度。”方若梅眉眼一笑,拉著天塵子便向著閣外走去,禦劍而起。


    千裏外的上空白雲飄悠,藍色的天空如翡翠,綠色的大地如綠幕,河流、溪水在暖陽下如銀色綢帶源遠流淌。


    “山河盡好,歲月無限。”天塵子心中不由感慨,從前的他還是個奴隸,如今雖然因禍得福,但是他仍忘不了老阿叔的話:修仙時迷茫了,別忘了去看一看易春院後山春風亭後的萬人坑!


    ……


    風景如畫,美不勝收,永征王朝的一座柳林山腳下,幾座小屋,幾個孩子,還有一名五十多歲的老人。


    “祝玉陛下改革之後一切都變好了,不知道那小子究竟過得如何了……”老人便是老阿叔,他背靠著木椅,斜坐於柳樹下,一支老煙杆上係著個褪色的小煙袋。


    他嗑吧了兩口,隨後便閉上了眼睛,靜靜的養起了神,似乎是過於勞累後的後遺症,他的手腳都在禁不住顫抖。


    ……


    一座名為玄月涯的巨峰上溫暖如春,靜謐而舒適,劍光瞬息而至,靈劍上兩人從天而降,落在了一棵大青樹頂上。


    樹枝垂下綠葉,萬千枝條並發,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柳鶯花燕的林間多不勝數。


    忽然一縷荒氣傳來,讓天塵子與方若梅嗆得咳嗽不已,似乎是入了咽喉侵入了肺部。


    抬眸看去,天際與黃沙相連,沙與風亂作一團,似乎是沙塵暴來臨時的征兆。


    兩地相離數萬裏,然而卻是隔不住那駭人的枯竭之氣,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天塵子還是看見了破敗不堪的怪異景象。


    “快,跟上!”


    數百名通靈境七八重的修士快速從上空飛過,顯得急切。


    “他們是去阻止荒獸的勇士,同時也是柔弱而微渺的犧牲品。”方若梅向著遠去的修士兩手交又於胸前,似乎是在為他們祈禱。


    “我從未想過除了人外,竟然還會有此等災害。”天塵子不由驚歎:“人類真的是太脆弱、太渺小了。”


    “明知希望渺茫,也要不顧一切的前行,我想這便是生命。”方若梅臉色淡然,眸子中卻滿是擔憂,但是也有絕悟。


    天塵子此時明白了眼前女子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玄羽峰內的那種重器為何會斷、會破。


    原來是因為荒。


    荒獸這種東西很是奇怪,它們不但會自相殘殺,而且還會同仇敵愾。


    荒的由來很久,沒有準確的說法,但是荒獸就簡單多了,就是被迫離家的猛獸。


    猛獸之所以橫行無忌,不是它們皮糙肉厚,而是天災與人禍迫使它們無家可歸作為歸宿。


    看著數萬裏外升起的光柱逐一被荒擊潰,方若梅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無力的淚水。


    天塵子雖然沒有想要占方若梅便宜的意思,但是還是將方若梅給擁入了懷中。


    “天地浮塵,眾生為子;縱有強者,亦如螻蟻。”天塵子不由喃喃自語,他對於人的渺小不由無奈輕歎。


    一麵打著為人的旗幟一麵做著害人的事,挖山采礦、奴役他人,人的一生都在害人,卻是道天欲滅人。


    這是天塵子從奴隸時學到的東西。


    男為奴女為婢,這是他媽的什麽世道?


    救世、滅世,救人、滅人。


    天塵子見過太多為奴為婢的人,他們身處於苦世,有好也有壞,偷雞摸狗,偷梁換柱,指桑罵槐,無一不精,可惜沒有一人能真正救得了他們自己。


    若非天塵子的命硬,遇見了老阿叔,他也不會知道那萬人坑,更不會知道那所謂的人心及那地主對自己唿三嗬四時的主子神態是多麽的令人作嘔。


    仙道渺茫卻有跡可尋,而人心雖小,卻是惡意盈天——欲求不足,好似深淵。


    午時三刻,陽光明媚風嬌日暖,遠處的江河碧波漪瀾,層層漣漪被風、魚、鳥蕩起波旋。


    “該迴去了。”方若梅離開了天塵子的懷抱,拿出禦劍示意天塵子站上去。


    來時如風去時也如風,不久便迴到了器務閣內,又仔細的整理了一遍,點記了一番。


    “師弟保重。”方若梅望向天塵子道了別,禦劍離去。


    “你小子,究竟到底是撞了什麽桃花運了?”鄔泰從閣外飛來,手中握著一封書信和青色令牌。


    鄔泰此時竟然是中年男人的模樣,身材也是壯實了不少,一臉笑語盈盈的盯著天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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