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處平坦的草原,開朗明媚的天氣下,麋鹿其它走獸成一色,紛繁的蝴蝶與鳥禽翩翩,在這一捧捧,一片片的嬌豔野花稚草中自由穿梭。


    猶如從詩人畫卷中走出來的奇景!


    恰逢問世的新生命,以嗷嗷鳴語,構成“兒時的童謠”


    ……


    走在綠草茵茵芳大道上,以視聽領略這來自大自然自由的芬芳,領略這來自萬物生靈構成的“世界奇跡”


    這裏的動物,不爭,不搶,一切都顯得溫馨,祥和……


    ……


    歸來帶著喬思丁朝著一個精致、端莊、華麗的小屋走去。


    踱步到門前,兩手推開,來自東方古典的韻味撲麵而來。


    不知是不是喬思丁的錯覺,在這爽朗清新的空氣中,似能聞到一絲“歲月”


    ……


    走到屋內大廳,裏麵擺放了兩張華麗的長靠背椅,中間擺放著些許質樸但不失優雅的茶具。


    歸來走到左方,稍作端坐,但未靠背。


    喬思丁走到右方,端坐下來,靠著柔軟的坐墊,舒緩下些許疲勞。


    “嗬嗬,喬思丁老爺子,我本來是想跟您來壇好酒的,但傳聞光明教有著不準飲酒的戒律,隻好以茶會友了。還請見諒啊,哈哈。”歸來默然給喬思丁沏了杯茶,隨後也給來了一杯。


    小抿一口,清爽的麵容中夾雜著一股淡定“我們剛才聊到哪了?”歸來忽然問道。


    “好像是我遇到了‘圖南·暮光’吧。”喬思丁弓下身來,小抿一口,迴憶的說道。


    歸來似乎沒什麽意外,隻是閃過一抹失落,爽朗道:“瞧我這記性,走段路就給忘了。那就,洗耳恭聽了。”


    喬思丁也沒懷疑什麽,當即覺得意氣相投,就自顧自說了起來。


    從遇到“圖南·暮光”,並結為朋友到成同一小隊成員,旋即在度過了一段溫馨而充滿青春活力的校園生活中拿下了全國級“聖堂”大賽。


    從步入社會,分道揚鑣到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在各地留下自己經過的足跡,在被撰寫出一篇篇關於自己的詩篇……


    ……


    直到說的差不多了,盡興了,喬思丁才喝了一口稍息冷清,失去了原本溫熱的淡茶。


    “時間也不早了。跟我說說寂濱那些年都經曆了什麽吧,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因為有歸來的後續補充,讓喬思丁知曉了在伊雷斯死前,那個甘願自己委屈也要求全,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看到他人受傷的寂濱,所以對歸來接下來的答案,充滿了“期待”


    見喬思丁把話題又問了迴來,歸來不緊不慢,不急不躁的淡笑道:


    “哈哈,既然老爺子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嗯……我想想啊。”歸來忽然右手摸起了下巴,有些輕佻的迴想道:


    “誒,我記得是……兩年前?不不不,好像是三年前?四年前?”


    “算了,時間也不是很重要,我直接說事吧~”忽然漫不經心的攤手道。


    “寂濱的事,我大多也跟您說了不少。在相處的幾年裏,您知道什麽最令我期待與欣慰嗎?嗬~沒錯~是我親愛弟弟的成長,是他一步步從過去陰影裏走出來,看著他的靈魂逐漸補全,看著他的精神與身體一步步變好。”


    “我總是想著,看著,他能從那個‘廢墟’中走出來,從過去的‘淒涼與痛苦’中走出來。”


    “走出那片屍山血海,遍地屍骸的廢土,走出那隻有他一個人的‘緘默之城’”


    “終於,在某一天裏,我看到了‘希望的苗頭’那是他第一次,主動的向我們舉薦任務,那期待而又緊張的眼神,好像一拒絕就會失落到小眼淚的模樣,我們大多都心照不宣的同意了。但還是看了下任務。”


    “任務是這麽寫‘救出被困的天使’我想想啊,好像……是幾十?幾百人被抓了?”


    “我那可愛的弟弟,見不得別人受苦,即使自己過得並不怎麽樣。在任務執行期間,總是用‘期待而好奇’的目光催促我們。”


    “而為了救他們,你知道我們損失了多少嗎?大哥伊雷斯受了重傷,林幾乎喪失了行動力,我的裝備報廢八成,我那可愛的弟弟幾乎死了幾次。”


    “最後,我們見到了需要被營救的‘天使’我可愛的弟弟率先過去,抱著一顆真摯而純潔,一心想要幫助對方的心靈,給他們帶來幫助,然後你猜猜,他收獲了什麽?”話語到此,歸來忽然停了下來,並對著喬思丁招了招手“這事要小心說”


    “哦?好啊,那我可就洗耳恭聽了。”喬思丁沒有任何防備的側過頭去,想聽歸來的“答案”


    啪!!


    喬思丁還未反應過來,臉上就莫名多了一個刺痛而血紅的巴掌印。


    你做什麽?!對於歸來,喬思丁一直秉持著信任,且放下一切戒備,這突如其來的一耳刮子讓他有些不明所以。


    可剛轉過頭來,忽然被歸來那厭惡而譴責的眼神嚇了一跳,那高傲而鄙夷,如履薄冰的麵色竟讓自己有些了一些……委屈?


    歸來沒給喬思丁詢問的機會,當即兩手扯著衣領,緊鎖眉頭,麵目略顯猙獰的嘶吼道:


    “‘聽’懂了嗎?你個老不死的!”


    “我們幾乎舍棄了一條命來救援,結果等到了現場,你們維德暮聖的‘天使’是怎麽對我們的?!”


    “賞了我弟一個巴掌!還用你們那高傲,看下賤、牲畜垃圾般的眼神來譴責我們!”


    “‘為什麽你們現在才到?!離我遠點!別用你那沾滿血的手來碰我們!’看看,我挑了一些那會還算幹淨的言辭,但似乎還是一樣的刺耳!如果不是我們衝上去怒喝製止,他說不定還會挨頓打!”歸來猛的把喬思丁推倒在了椅子上,冰冷的目光如一把利刃般插在了喬思丁的心髒。


    一腳踩上桌邊,居高臨下宛若審判般的惡狠狠道:


    “我訓斥了他們一頓,然後第二天,你猜猜我們遭受到了什麽?”


    “哦~我們上了報紙,但傳來的是什麽?”


    “我們費盡心思去幫你們這幫所謂‘天使’結果事後迴應我們的是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


    “你們的報社好威風啊。造假斂財,顛倒是非,各種標題層出不窮,一時之間謠言四起,我們成了過街老鼠。”


    “你知道看到報紙時,我親愛弟弟的心情是怎樣的嗎?”


    “走在大街上,又被當地人用跟我一樣眼神看著的滋味你知道嗎?爛掉的雞蛋,發臭的菜葉,已經酸了,長蠕蟲的水果全往我們身上砸!”


    “旅館的大門與窗戶也總是破破爛爛,等我們迴來時,被褥、行李上全是腳印,牆壁上全是塗鴉與威脅信,我們的東西不是被砸爛了就是被撕碎了。”


    “然後你知道最諷刺我們善行的是什麽嗎?歐~是一張‘求釋’的頭條~”


    “一個屢次殺人出軌,滿是陋習惡行的人做了一件小事,然後寫了點小故事,就被無數人追捧,被多數人親名求釋,那典獄長跟當地政府的信箱塞滿的都掉大街上了。”


    “甚至就連我們沒那麽被歧視,被區別對待與謾罵的原因,是一位當地惡貫滿盈,受到我們些許幫助的人出言緩和的。”


    “自那一刻起,就讓我們明白了一個道理‘讓人害怕你強過讓人覺得你好欺負一百倍!’”


    “知道寂濱為什麽聾啞了一段時間嗎?就是因為你們這幫畜生對他的惡語相向,甚至用他的過去與遭遇充當箭頭,說什麽狗屁的‘你並不重要,也沒人在乎你,隻是你恰巧有被他們利用的價值’”


    “我弟本來有重新來過的機會的,可以從封閉的‘狹小的房間’裏走出來,結果剛剛破土的那點苗頭就被你們這幫畜生踩得稀爛!”


    “遭遇這一切後,你猜猜我那可愛的弟弟在幹什麽?哦~對~他扯下了林送給他的筆記本的一頁,然後為你們求情‘沒關係的,我沒事,別傷害他們,我下迴會更努力過來的。’”


    “在後麵接下來自維德暮聖的最後委托時,那個執行的過程,我壓抑不殺那幫‘天使’時可很難受啊!”


    “自那以後,我們就沒人想來維德暮聖這個‘鳥地方’,我們也都過上了一段相繼平和的時光。”


    “我甚至有過幻想,我弟還能重新來過,結果我們最敬愛的大哥死在了維德暮聖!還被掏出了眼睛,砍斷了四肢,挖空了內髒,鑿骨去髓!”


    “我最珍視的弟弟被維德暮聖斷送了兩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又因為我們最敬愛的大哥死在那而被逼瘋!”


    “所以現在,除了守護心外,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屠戮維德暮聖的狗雜種!這股憤恨讓我得以繼續在道具師的路上繼續行走!”


    ……


    說完這一切後,歸來的氣憤仍舊沒有退散半分,但……他不是“天使”


    見喬思丁年過半百,便強行壓抑那股殺心。如果是以前,道德?算個什麽東西!可惜,大哥伊雷斯教過自己不能這麽做……


    “你想要的資料我已經給你了。桌子底下有我留下的酒,就恕不奉陪了,嘁!”歸來扭脖轉身,步伐凝沉,心緒不甘的走了出去。並收迴了一顆顆未被發現的機械圓球


    而這原本還極為華麗、古典、端莊的小屋,在一陣白光中,大相它的本來麵目。


    這哪是一間房屋?分明就是搖搖欲墜,時而有灰塵木屑撒落的破敗危樓。


    房屋的支柱已經腐朽,建造它的材料也在風雨中留下了無可磨滅的傷害,似乎隻要稍微大點的風就能把它吹垮。


    整個場地,隻有喬思丁坐著的椅子是貨真價實的,而歸來的那張,似乎把手放上去就能沾染一手灰,隻有一塊便宜的布料墊著。


    “這間小屋在他人看人,生活在了奢華的優雅裏,可實際,也卑微到了塵埃裏……”


    ……


    喬思丁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喜悅與期待,現在,如故事中的寂濱一般,感同身受……


    那顆哀默的心已無力支撐活躍的想象,魂不守舍的俯下身來,眼神黯淡而失落的從桌底拿出被密封的小酒罐。


    擰開,拆封,然後仰脖灌酒……


    可這酒,卻沒有一點味道,就像是一杯現衝的自來水……


    但喬思丁卻從中嚐出了濃濃的苦澀與辛酸,又如一把把利刃把直插進心髒中,讓他的每一次唿吸,每一次跳動,都顯得格外生疼……


    待酒水飲完,喬思丁有些意興闌珊,有氣無力的給予了“讚譽”:“好酒……”


    ……


    歸來走了,隻有死灰般的寂靜在喬思丁身旁作伴。


    幽深的目光從這敞開的門扉中眺出,隻有一抹暗淡的白光。


    喬思丁踱步走出。外麵的世界哪還有一開始時的半點影子?


    卷入眼簾的,隻剩下了麋鹿與眾多走獸殘缺的骸骨,以及這片禿嚕,荒蕪而淒厲,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的大地……一眼望過去,何能看的透徹?


    那自由的蝴蝶與飛禽,也隻是歸來用些小手段製造出來的假象而已……


    ……


    喬思丁踱步走了幾下,抬首仰望,空洞的眼神裏映射著昏沉與陰鬱……


    ……


    原來,所謂的自由與開朗,溫馨與祥和,都隻是用來遮掩荒蕪與廢墟的謊言……


    這裏沒有任何生機,隻有氤氳的孤獨與荒涼……


    ……


    喬思丁的身影越來越遠,逐漸看不清他的麵龐與身軀。而那來自維德暮聖的非黑即白,在這裏,是那麽的顯眼。


    似乎在維德暮聖人的眼裏,隻有高貴維德暮聖人與低賤的外族人,所有為自己服務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


    喬思丁的精神被歸來打擊的沉重,但在走到半途時又昂首挺胸,眼裏那抹救助的光芒變得愈發堅定。


    “我不會因為這點挫折而放任不管。寂濱,你應當有個好的歸宿。維德暮聖的外在形象也需要得到改善。”


    ……


    “如果這個世界少了一個‘天使’是你們把他困在陰冷的廢墟裏殺死的;如果這世界多了一個惡魔,是一定是你們放出來的。”歸來,在折返的道路上,內心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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