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始者的力量就像是一團水。身體就是固定並利用水的容器,思維決定了它的變化與作用。


    而在暗影係歸始者中。數千,乃至上萬年的曆史長河中,無數先輩們通過長途的摸索與試錯,總結並梳理出了當今的體係與運作方法。


    可位階的高低決定了所能學習、掌握的體係與分支數量。


    低位階所能學習的,大多都是外在力量,其中主流的五大體係就有:


    “武裝、擬獸、充能、合境、召喚。”


    在這五大體係的基礎上還有難以估計的細化分支。簡直就像是學牲看到一遝遝厚重書籍般是頭疼。


    單拿武裝,就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


    擬獸,字如其名,由思維運作沙漏之力,讓它附著四肢百骸、血肉筋骨,橫練其軀,背顯虛影。


    而這學習的對象,就是自然界中的“動物老師們”。可獅子,可老虎,可狼……


    充能,又分三功:


    肢體充能、傳遞武器充能、作為燃料充能。在這些基礎上還有細分兩類:


    持續作戰、一次性爆發。


    合境又分兩類:


    內境:將暗影灌入身體與武器,便可舉重若輕,輕重自如,迅捷非常,哪怕重物在身也可輕如鴻毛。如魚入江水般靈活。


    外境:以身、神融入暗影,變成一個模糊而抽象的概念,進行觀察、情報探索。


    召喚:以影凝獸、兵、人、蟲……並進行一定比例的共感。可下達指令,也可視覺共享。


    ……


    迴想來之前複習的一晚上資料,不由讓寂濱眼下浮現一抹讓人擔憂的黑色。


    ……


    走在破敗的街道上。


    從默空間取出兩把黃龍,取出閃光彈彈匣,都換成了沉硝彈匣進行填充。同時把赤麟的槍帶換成黃龍。要是搭配一匹鬃馬、牛仔帽,就能成為西部殺戮牛仔的感覺。


    走了許久之後,在前方分叉路路口旁,看到了空蕩商鋪下的少許人。


    但寂濱臉上並沒有掛起相遇後的微笑與喜悅。


    那裏隻有兩人。她們斷臂少腿、還有一個被挖去了半邊眼睛。


    沒被挖去眼睛的,是位長白發女孩,看起來六七歲的樣子,穿的髒舊,汙垢。


    她們並肩靠在屋簷下的牆壁上,靜靜的坐在血泊裏,等待死神鐮刀的收割。


    血液的流逝帶走溫度,血壓的失衡讓心髒逐漸疲軟,意識開始模糊、消退,眼皮變得愈發沉重……


    今日的疲憊與困覺蓋過了傷痛,現在,隻想好好的睡上一覺。


    她們相互依偎,並肩而靠……


    頭頂漆黑的光環,告示著見過她們的人:


    這是“墮天使”並不值得為她們的死而惋惜。


    寂濱在看見光環的一刻,忽然怔了一下,一股來自過去的糾纏正束縛著他的腳步,挑動著殺念。


    殺了她們!


    ……


    噠!


    噠!


    忽然傳來的腳步聲刺激了還未沉眠的靈魂,木訥癡愚的白眸看不出一絲情緒,隻是抬首,靜悄悄,安詳的看著對方踱步走來。


    “呦吼~兩位小妹妹似乎很需要幫助啊。”寂濱邪笑著,從默空間取出匕首,直至走向兩人:“別害怕,哥哥這就來幫你們結束痛苦~”


    走到兩人麵前,在癡癡的注目下,反握其刀,驟然劃下,霎時間鮮血噴濺。


    ……


    所幸,寂濱劃開的,是自己的手掌。


    看到血液從傷口流溢後,不緊不慢的拋刀換位,再劃開另手。然後把刀放迴默空間,留下兩道豎立著的血痕。


    寂濱穩健的把手斜放到兩女嘴前,讓血液順著手掌滑到口中,用著流利的維德暮聖語,溫和道:


    “喝下去吧,可能會有些苦,但能救你們的命。”


    兩位女孩想說些什麽,或抗議什麽,但都因疲軟而被遏製在了喉嚨裏。


    寂濱的柔情與溫和,讓這空蕩淒涼的街道顯得沒那麽孤寂與冰冷。


    或許是被拋棄後對親情的渴望,那份無助的孤獨感,在臨死前,因寂濱的到來而得到了些許舒緩。


    ……


    蘊含些許默力的血液很快進入她們的身體,默不作聲的,修補了裏外殘缺的傷口,止住了往外流動的血液,並自主性的調理脈搏與唿吸,同時進行著血液的再生。


    恍如躺在軟綿床鋪上的柔和感在四肢百骸中蔓延,擴散,身體變得暖洋洋起來。


    “好了,先睡一覺吧。現在我可不想講什麽睡前故事,要自主些哦~”喂完血液之後,寂濱兩手的血痕開始愈合,像一位知心的鄰家大哥哥般,撫摸著兩人的頭頂,聲音輕柔的安撫那顆受傷的心靈。


    寂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隻是莫名覺得“摸頭”會讓對方舒服些。


    ……


    她們是這次長夜的守夜人與“警鍾”。


    與其他人一樣,已經做好了抱死而歸的決心。


    但遇到一位衣著製服的華麗姐姐,然,換來的是“折枝”。她並沒有下殺手,反而在享受這份痛苦與哀嚎……


    快樂建立在他人希望破滅的一刻。


    兩人忍著劇痛,拖著已經骨折發紫的手臂逃饒,企圖找到生機。


    可,化作獵犬與鳥禽的影獸如噩夢般在這空蕩的街道追咬。


    兩人的手臂、腿、眼睛都是這樣失去的……隻是不知為何,那些影獸忽然的消失,讓兩人得到了些許喘息的時間……


    ……


    寂濱從默空間抓取事先準備好的紗布與繃帶,想著為兩人處理傷口,卻意外發現右旁的長白發缺眼女孩沒有睡去。


    “不打算睡一覺嗎?”


    女孩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搖頭。


    在這寂靜,隻有三人的街道裏,表現的乖巧,文靜。


    “這樣啊……那好吧。待會我給你們處理下傷口,然後背著、抱著你們去一間有著床鋪,被子的房間,好不好?”寂濱有些苦笑的問道。


    小女孩垂眸沉默了會,一個疑問隨著意識的恢複一同湧上心頭。片刻後,抬首輕聲問道:


    “你…為什麽救我們,我們明明不認識…”


    女孩的嗓音清甜,卻有一絲自卑。


    寂濱則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可能是出於腦抽了~但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尊重人,把對方存在的價值放置在了“可有可無”上。


    斟酌片刻,稍加思索。一邊抽出幹淨的紗布包裹斷臂……,一邊用繃帶裹緊傷口,語氣溫和的迴答:


    “嗯……可能是因為我也有段跟你們一樣的經曆吧,所以我不想看到你們在這場‘大雨’裏被淋感冒。”


    “可我們的價值並不高……您應該把這些物資給其他人……”女孩的心情開始有些低落與消沉。


    她沒見過自己的父母,賴以生存的方式不過是在街邊乞討,或者翻翻垃圾桶。


    童年的經曆讓她們性格變得自卑…遇到玲娜之後,雖然溫飽上得到舒緩,但心靈上仍舊空缺。


    她總是乞討著,希望“神”能施舍自己這些年存在的意義……


    寂濱在腦海裏仔細搜尋著所能安慰的話語,可尋思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先轉移注意。片刻後,語調輕和道:


    “不要因一點傷痕就抹殺自己的價值。要對自己有信心知道嗎?你還有著大好的時間,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在未發生的未來裏,我們的任何舉動都是侵砌未來模樣的一塊磚。不要因一時的風雨,讓氤氳的雨夜蒙蔽住向往光明的心。”


    “或許是幾年,又或者是十幾年,你會是四處巡遊的醫生、報道實際的戰地記者、進行搜救的英雄……”


    “未來的可能性很多。你的價值也不局限於現在。”


    “來,抬起下手臂。”寂濱已經處理好斷白發的女孩,此刻已經輪到了長發女孩。


    “我們還有機會擺脫過去留下的恐懼與自卑嗎?”


    “它們束縛著我的腳步,讓我無法做出改變。”


    “我懼怕它們……我想逃避,但這樣的懦弱無能又配得到光明的殊榮嗎……”女孩照著寂濱的話做。心底的委屈與痛苦化作一段卑微的詢問。


    “嗯。。我也經常在想這個問題。我講一個我自己悟出的想法吧。來,趴上我的背上。”寂濱把女孩包紮好後,便脫下外套,旋步轉身,背對著對方。


    女孩也很識趣,隻是缺了隻腿後,起身有些艱難,踉蹌的撲倒了寂濱背上。


    寂濱先用外套,把自己跟她捆綁在一起,減輕她腿部摟住自己時的些許不便,然後兩手公主抱,把剩下的短發女孩抱起。


    伏腰彎背的不讓長發女孩兩手摟抱時耗力困難。


    一切得當後,便開始了踱步前行。


    “有勇無謀,什麽都沒想就去做的,有時候不叫勇氣,叫莽夫。而莽雖然也能獲取成功,但很多時候,都是偶然的,來的快,去的也快。而我們不能把偶然當成經驗,急於證明自己,恐成陷入泥沼的掙紮,越陷越深。”


    “而另一種選擇,比起逃避,我更喜歡叫它‘戰術性躲避’我們可以暫時逃避過去留下的傷痛,等什麽時候做足了準備,羽翼豐滿時,再去挑戰它。隻是需要花費些時間。或許不需要多麽急切,等等就好了,但不要是什麽都不做的等待。”


    “你隻是在不合時宜的年齡遇到了超過能力範圍內的困難。能堅強的支撐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


    寂濱走到有窗戶的一棟樓前,鏽跡斑斑的門匾上能隱約看到“旅館”二字,那的大門已是破爛敞開。


    輕步走入,收入眼底的是破敗與腐朽成一色的客廳,滿是灰塵與細屑的桌與椅。


    銀色的眸子微微挪動,看到了緊挨著左邊牆壁的木梯。


    旋步挪身的走到木梯上,來到了二樓的長廊裏,一眼望到頭,大抵二十個房間。


    輕步掠過,能透過被砸破的房門,那窗戶夜光下與陰影交織的殘屍。空氣中彌漫著的惡臭讓人想吐。


    走到一間還算完好的房門前,寂濱微微彎下身子:“能勞煩我們可愛的小公主開開門嗎?”寂濱微微一笑的挑趣道。


    背上的女孩一聽,又喜又羞,臉上泛起一抹緋紅,以前也在街邊看到同齡人被這麽誇過,沒想到有一天也會在自己身上發生……


    女孩伸出右手,擰轉門栓。些許歲月的灰塵透過門縫傾灑而出。確認女孩重新摟抱好後,寂濱默然推門而入。


    看著還算整潔的房間、物件,心中冉冉升起一抹慶幸。


    運氣還不錯,第一次就找到了。寂濱腹誹了一句。


    走到床邊,先把懷中女孩放到床鋪內側,枕著枕頭,再轉過身去把長發女孩小心翼翼的放下去。


    踱步繞到床的另一側,把疊成方塊的被褥拉長,然後從這邊翻蓋到另一半。


    做完這一切後,寂濱洞察寂靜而灰暗的房間,走到窗前,月光透過玻璃照在身上。右手摸著下巴:


    嗯……聽別人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糖能緩解情緒。寂濱隨手從默空間掏出巴掌長寬的方盒,內部裝著一顆顆被包裹的甜糖。


    味覺的缺失讓他品嚐不出味道,這些都是托安塔嚐出來的。


    “要吃顆糖嗎?”走到長發女孩身前,翻開糖盒,取出一顆糖,放在手裏伸過去,目光柔和的輕和問道。


    “我……可以嗎?”女孩還有些戒備與不可置信,拘謹而緊張的迴問好像是第一次收到禮物。


    “當然。這是對好孩子的獎勵。”寂濱語氣溫和的迴應。


    女孩伸出的手懸在半空,目光時不時看向寂濱,似乎想從他眼裏看出想要的答案。最終,還是有些羞澀的接過糖果。拆開包裝,放到口裏,任由甘甜在味蕾裏綻放。


    寂濱沒有吃糖,因為他嚐不出味道。見女孩收下之後,便把整盒糖果放到了旁邊,並輕聲附和道:


    “這一夜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們就能離開這裏了。好孩子別多想,是活著出去。”寂濱右手摸了摸對方頭頂後,便旋步轉身,想要離開。


    “……那你呢,你要去哪?”出於對寂濱照顧的迴應,女孩有些擔心的問道。


    “我?嗬嗬~秘密哦~”寂濱留下一個謎題後就奪門而出。關上房門之後,臉色頓時變得沉鬱多愁,笑容已失。


    我應該沒把負麵情緒傳給她吧…?嗯,希望沒有……寂濱有些祈禱的意味的心裏默念。


    走下樓去,推開破舊的大門,迎著冬夜的寒風再次行街。


    因為沒有吃藥的緣故,寂濱的精神狀態變得越發差勁。


    我是一名畫家。虛幻而重疊的囈語在腦海裏迴蕩,他的思維與行動正在被影響……


    他所吃藥的目的之一,就有壓抑這股錯亂而莫名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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