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遭遇,不堪的經曆,像一把把利刃紮在寂濱心髒攪動,致使著他很難相信他人。


    被迫買完安塔想要的東西後,寂濱也是想買些別的什麽,但一樓逛了一圈外,始終沒找到,便把已買的東西暫時寄放到了儲物櫃,去了二樓,但奈何安塔一直不願撒手,隻能帶著她去自動扶梯上,整個人倒是活潑。


    到二樓逛後才肯鬆手。


    安塔就猶如好奇寶寶一般,東看西望,寂濱也沒理會,隻是自顧自的走,直至在一處拐角後看到了“風箏”才停下來。


    走到內道,右手打勾摸著下巴,曉有興致道:“風箏啊……以前好像沒玩過。”但似乎別有目的。


    “那要不我們今天就玩這個吧!你今天中午說過午後陪我在公園裏玩的!”安塔過來連忙接話,嘴角掛起一個可愛的小酒窩,滿臉期待的看著寂濱。


    “不,你想多了,那隻是我為了忽悠你陪我逛商場的謊話,不做數的啊。”寂濱把頭扭過一邊,迴避了這期待的眼神。


    “那作為補償,你得牽著我的手迴到家裏。”說話間,摟著的手緩緩下移,對著寂濱的手掌就想來個十指相扣。


    “那我們還是玩風箏吧。”寂濱連忙抽手,冷淡迴絕,實在不想有過多的肢體接觸。


    陸續買了十多個之後寂濱才收手,到收銀台結賬時也喜提塑料方盒裝載,但特意留了一個給安塔,因為自己其實沒多想玩。


    自動扶梯內,寂濱有一次倒是能一手夾著方盒,一手空閑沒被摟。


    安塔如視珍寶般將風箏抱在懷裏,卻也時不時向寂濱投來目光:“寂濱,你知道風箏怎麽玩嗎?”


    寂濱搖了搖頭,平淡道:“沒玩過,不知道。”


    “那待會等我學會就來教你吧!”安塔目光溫情,語調輕快道。


    寂濱沒有迴話,隻是簡單的對視兩眼,撇首聳肩了一下。


    ……


    公園裏,人群熙熙攘攘,氛圍溫宜可人。


    綠茵草地上,大樹陰影下,原木色澤的長椅上,寂濱翹著個二郎腿,感受著清風拂過,方盒放在椅後,避免妨礙他人坐下。


    扶手下掛著一個竹籃子,寂濱從取出一份看起來很新的報紙,兩手各抓一邊,張開,目光聚焦圖文。想借此打發時間。


    “一拳手擂台上發揮失常,事後訪問,是因懷孕的女友與他分手,傷心欲絕,拿東西出氣的時候腳趾磕到了櫃子角……”寂濱稍稍挑眉,繼續往下看。


    “踢到櫃子角後櫃子叫…”


    啊?寂濱有些困惑,然後繼續往下看。


    “事後出來一男子,經後續訪問,竟與該拳手女友為通奸關係,且懷的那個孩子不是該拳手的…”


    嘶……淺皺著眉,繼續往下看。


    “再經醫院查明,也不是那名通奸男子的,且查出該男子不孕不育……事後哭泣被該拳手在身旁安撫…”


    “?”寂濱訕笑,神情懵圈,眼睛瞪得像銅鈴。


    “最終,冠軍爭奪戰,他敗給了昔日的對手‘殘酷王’讓我們為此惋惜。”


    “這個還算正常啊。”寂濱收迴表情,感覺還行,然後繼續往下看。


    “事後查清,孩子是這位‘殘酷王’的…”不由眉頭緊鎖,不自然的挑了下眉,半笑半無語,嘴角不由抽了一下,有被逗笑的笑了一聲。


    “最終查明,這位女子竟是‘殘酷王’為了擊敗昔日對手,擺脫‘萬年老二’這一稱號而特意送過去,隻為幹擾對手的親妹妹,但過程中產生情愫,所以才……”猛然合上報紙,老人、地鐵、手機。


    但片刻後,寂濱又將其重新張開“好尼瑪怪,再看一眼。”這種看了難受一天,但不看一天難受的感覺,就促使其繼續往下看:


    “經采訪,當時的‘殘酷王’的獲獎感言是:“額……首先,我要感謝我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妹妹,其次,額……我要跟我的兒子說聲抱歉,因為我想跟他離婚……”


    當即猛的合上,扔迴籃子,重新拿了一份。剛才那報紙是個什麽玩意?!


    “這應該是編的,現實怎麽可能這麽狗血魔幻呢,現在的狗仔真是為了熱度什麽都編的出來,哈哈哈…嗬嗬……”寂濱強顏歡笑,似笑非笑,訕笑而過,但早已麵色拉黑。


    恰逢此時,一位頭戴棕褐色鴨嘴帽,身穿綠皮外衫,白色毛織底衣,黑褲,方頭皮鞋,已到耄耋之年的白發老人家走來。


    雖已年邁,但仍神采奕奕,容光煥發,鶴發童顏,儀態端莊自然而不失微笑,儀表祥和,被時間衝刷的混濁眸子不減對生活的明亮清澈,看樣子,縱使遲暮,也未曾敗給歲月。


    坐到寂濱的另一頭,另一個放報的竹籃子旁,另手伸出半舉,熱情的打著招唿:“小夥子,你也來在這坐坐啊?”


    本以為會像其他年輕人一樣不予理睬或者嫌棄的離開,習慣下,也就沒過多在意,但寂濱卻語調平穩,看著報紙道:


    “啊,是啊,閑來沒事,加上被某個想放風箏的人拉著出來玩,就坐在這裏看報了。”


    “不過這報紙倒有點群英薈萃的意思,大爺要不您看看?”


    見有人理會自己,大爺也是一愣,隨後和藹一笑,點了點頭:“嗯,那我看看…”大爺語氣沙啞,卻祥和,充滿磁性,而後從籃子裏取出一份報紙。


    大爺的報紙裏的內容難以窺視,隻是寂濱的手裏的報紙吧…


    “震驚!一年輕小夥出道竟得到了某大集團的鼎力支持與讚助!”


    “後續訪問:‘是董事長年輕時因車禍去世的初戀的表姐生的長的很像初戀的孩子!”


    都盡是些八卦、緋聞、謠言等,劇情的狗血程度也是沒啥話說,最終也是默默把報紙放了迴去,但看大爺那聚精會神的模樣,倒引得寂濱好奇些許,便默然挪動身位,到了大爺身旁梭哈一眼:


    “百歲夫妻神仙愛情衝上熱搜!”


    “近日,101歲的丈夫牽著100歲的妻子迴憶愛情……”


    “一位青年羨慕:‘這還真是白頭偕老啊!’”


    寂濱的表情與思緒還是蠻困惑,尋思著“感情兩個報籃兩份報是吧!”


    不多時,一位與大爺身穿差不多的老奶奶便緩步走了過來,年邁的身體,早已失去昔日光澤,被褶皺布滿的皮膚,比起大爺,這位老奶奶身上更能看出歲月在她身上流逝的痕跡,手提著個籃子,卻步履穩健,神采奕奕,麵上掛著和藹微笑的模樣,倒跟大爺差不多。


    “嗯?大爺,你倆認識?”見兩人眉來眼去,不由脫口而問。


    “嗯…我老伴。”大爺嘴角不自覺揚起了一抹暖笑,興許是為老奶奶的到來歡喜,興許也在為耄耋之年還如此攜手與共感到自豪。


    聞言,寂濱也是識趣,隨便找了個借口就起身離開,不想打擾到二人:


    “大爺,我先去玩會風箏了啊。”輕拍了拍大爺肩膀,同時豎起拇指點個“讚”暗示加油,隨後便走向了安塔。


    ……


    兩位老人會麵後,四目相對,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而後都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仿佛年輕了十歲。


    老奶奶坐在大爺身旁,將籃子放到一邊,溫和的看著寂濱離去的背影,聲音沙啞,吐字不清的問道:


    “剛才的那個小夥子是?”


    “一位很有禮貌的年輕人”大爺帶著些許逗趣的迴答。


    ……


    和煦微陽下,稚草長椅上,清風帶著午後的愜意拂過臉龐,兩位久經風霜卻少心未褪的老人家,相互依靠,相互摟抱,在相同的時光中看著年輕人的朝氣,也享受著這份“寧靜”


    ……


    “玩的怎麽樣了?”寂濱走到安塔身後,但沒有觸摸的問道。


    “誒…?還沒有學會怎麽玩……”安塔恍然一驚,好似從未設防。


    寂濱稍作聳肩、翻眼,而後貼在安塔身後,手掌五指相貼,也是準備手把手的教,淡淡道:“現在剛好起風了,別說話,感受風的流向。”


    寂濱雖然沒玩過,但腦補跟學習能力一直都是強項。


    安塔嬌稚的臉上泛起一股茫然與淡淡緋紅,感受著從對方身上的溫熱,心中方寸亂了些許。


    但寂濱隻想早早完事,一心感受風的流向,在確定風向後,便幫安塔一手提著線,一手拿著風箏,事後便鬆手退位,淡然指揮道:


    “逆著風小跑,然後待會我叫你拋出風箏的時候就拋。”


    安塔紅著臉,輕嗯一聲,隨後小跑,寂濱看情況差不多了,便輕聲道了句“拋!”


    風箏順著風吹起,寂濱緩步走上前,二度手把手,輕言道:“讓線保持緊繃狀態,如果感覺風箏變矮了就收線,風力變強了就放線。”


    說罷,寂濱便就此收手,實在沒什麽想玩的打算。


    見寂濱“剛擦出點火花就收迴去”的模樣,安塔不禁有些意興闌珊。


    強顏歡笑,楚楚可憐,期待的看著寂濱“…不再玩會嗎?”


    “……”


    “…下次一定。”


    說罷,轉身準備離開,但不轉身還好,一轉身就看到了那對老夫婦所投來疑惑與期待的眼神。你們不小兩口嗎?怎麽這就迴來了?


    安塔旋步轉身想挽留,卻看到了已來公園的兩老夫婦,霎時間,一個想法冒上心頭。


    當即走到寂濱身旁,有些小卑微的溫軟道:


    “親愛的,再陪我玩會嘛……”同時向長椅上的老夫婦投射一抹求助的目光。


    那對老夫婦也注意到了來自寂濱身後那位放著風箏的女孩,似在“求救”,頓時就心領神會,畢竟自己就是這麽過來的。我們懂你!


    老夫婦相視一眼,進行了眼神交流,隨後微笑著,將目光放到了寂濱身上,寂濱隻覺虎軀一震,哆嗦了一會。


    看我幹嘛?又不是情侶啥的!


    但看著老夫婦的眼神,這做不是,不做更不是,會讓他們失望的。


    經過一係列心理鬥爭後,也是沒辦法,最終還是選擇了無聲的妥協,但風箏隻有一個,隻能輪著玩或者一起玩。


    ……


    本來說的那些肉麻情話隻是為了忽悠對方陪自己逛商場,隨便買些也就走人了,但現在看來,說出來的話都得一一兌現。


    老奶奶提著的籃子,安塔不久前從商場買的零食與一些玩具,就成為了接下來的娛樂活動,寂濱不太情願,老夫婦玩的不亦樂乎,安塔為了讓寂濱開心些就引導著寂濱……


    不過因為味覺問題,寂濱所能在零食上提取的快樂並不多,甚至讓他感到些許煩躁,安塔見狀,也是當即立變的轉玩玩具。


    ……


    直至夕陽西下,依山的殘虹漸行漸失,那對老夫婦方才起身,提著那個菜籃子,在黃昏下,臉上洋溢著從這一天收獲著的快樂與愜意,發自身心的微陽一笑。


    與寂濱兩人打著招唿,相互依存的身影漸行漸遠,這一刻,他們不孤單,反倒留下一股令人向往的美好,在注視他們的人群心中留下一抹美麗、無暇、而純潔的倩影…


    ……


    人終有一死,但歸宿是何,人又該歸於哪裏?


    有的人說,死亡即是生命歸宿;有的人,則為道殉職,在這一刻,他們才認為自己真正活著;有的人則向往美好,甘願放棄人生岔路口上更好的前程,去奔赴,去組建一個美好的家庭;有的人希望死後葬在什麽地方;有的人又願意為了事業與理想,舍棄自己的所有;那麽,這些當中,有哪個是正確答案?


    或許這些都是正確答案,每個人給出的答案,都是基於自身的經曆,以及周身環境,所構建的世界觀與價值觀,那對老夫婦已經在名為“人生”的答卷中,給出了彼此都滿意,並深信不疑的答案。


    但“寂濱”的答案與歸宿又在哪裏?卻無人能讓他作答……


    ……


    看著遠方天際烏壓壓一片,烏雲屢屢,雷聲轟轟,時而一道閃電劃破烏黑的天際,留下一抹短暫卻璀璨的光輝。


    “要下大雨了啊看來,估計雷電也不會小吧。”寂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神情開始緩和,但又夾雜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異樣”


    “好了親愛的,我們該迴‘家’了。”寂濱默然拿起放著風箏的方盒,順帶把安塔的風箏放了進去,輕手合上,而後溫和,主動牽起了對方的手,這次他很主動,主動的讓人感覺詫異。


    安塔一知半解的輕嗯了一聲,隨後在寂濱的引領下,在這溫馨的傍晚裏,和煦的街道中,以及晚霞的映照下,步履輕鬆的迴趕。


    安塔的目光時不時偷瞄寂濱,但這次,他的眼裏有了一絲微光,眼神柔和,儀態從容而自然,好似心中一塊大石落下,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她能透過對方的手掌傳來的溫熱與力道所感受對方來自身心的輕鬆與愜意,也都不是刻意裝出來,或有意為之的,這股狀態很自然,很祥和,也很真實,但卻又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


    為了緩解一路上的沉寂,安塔也時不時在找話題:“唔……寂濱,今天在商場裏的那兩個人,身後浮現的身影是什麽?”


    寂濱一改先前淡漠,情緒周轉,麵目溫和:“在現在這個紀元,在沙漏體係中,他們被稱為‘精神師’有著十個位階。”


    “位階十,途徑的選擇,感受自身的精神與靈魂。位階九,能控製一部分精神與靈魂為己所用,對目標造成一定傷害與幹擾。位階八,能凝聚出一定精神與靈魂的武器,進行脫離物理層麵的攻擊。位階七,凝聚成型的具象化,在位階八的基礎上全麵優化,連接這精神與靈魂,也被稱之為‘替身’。”


    “今天在商場裏看到的兩人,應該都屬於位階七的程度,但明明有著更有效的攻擊方式,反倒選擇了一種不是很泛用的‘近戰類型’估計也是受了某部動畫片的影響吧。”


    這次的寂濱很有耐心,毫無怨言,柳眉舒展,這副模樣,希望是他,但偏偏又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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