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飄了,喝醉了酒,當眾調戲女演員。”老朱說起劉車的醜事,忍不住嘴角翹起,滿臉的喜色差點溢出來。


    “這可不是大明的溫婉弱女子,新時代的小娘子兇得很,二話不說就翻臉。最後事情鬧大,警察介入,把這老色胚帶迴了局子。”


    “看架勢,怎麽也得拘留個幾天。”


    “可惜,那麽好的運氣,才過來沒幾天就陰差陽錯被劇組相中,本色出演漢武帝。眼瞅著一炮而紅,星光燦爛,結果卻鬧了這一出。唉,這娛樂圈,以後怕是呆不住嘍。”


    老朱搖了搖頭,似乎在為劉車惋惜,但那喜上眉梢的表情卻怎麽都不像是為好友悲傷的樣子。


    老子送外賣,你去當明星,啊呸。這下好了,星路斷絕,老老實實去打螺絲吧!


    看到屋內眾人齊齊看向自己,朱遠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幸災樂禍表現得似乎太明顯了些。


    咳嗽兩聲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老朱轉移話題道:“這後世的女子也太過霸道了些,絲毫沒有婦德可言,陰陽顛倒,風氣敗壞。”


    “身為女子,竟然與男子同席而坐,飲酒談笑。不就是喝醉了兩句戲言,就要把人扭送衙門,真是豈有此理!”


    “若論女子地位之高,數千年來無過於此世。”關仲笑道:“莫說保守的明清,就是放蕩的春秋也遠遠不及。”


    “說起來,這倒是個不錯的話題。諸位,今日閑聊,便論一論,女子社會地位變化的根本原因,如何?”


    主人墨狄右手攤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表示同意老關的建議。


    其餘幾位也紛紛點頭,全票通過。


    趙崢三位饒有興致地圍坐著,準備聆聽諸子高見。


    “老墨,你是主持人,今個兒你先來。”關仲點名道。


    墨狄也沒計較這老哥喧賓奪主的破事,稍稍組織了下語言:“吾雖來此日久,但多是關注些學術、曆史之類的知識,對這方麵了解不多。”


    “但女子由弱而強,西方風俗的影響必定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


    “歐陸諸國向來有尊重女性傳統,女子亦有繼承爵位甚至王位、帝位的權力。”


    “近代以來,歐美文化大行其道,西風東漸之下,中華女子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


    膚淺了些,但對老墨這宅男,關仲也沒抱多大指望。


    轉向一邊問道:“老李,你咋看?”


    李丹慢吞吞答道:“我倒是看過一些相關的文章。從教育、法律、社會觀念諸多層麵分析,但我以為,其中最重要的還是經濟地位。”


    “當世有句話說的好,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農業文明時代,女子力弱,從事重體力勞動效率遠不如男性。幾次工業革命後,適合女子的工作崗位越來越多。巾幗不讓須眉不再是一句場麵話。”


    “經濟地位的提高確實是根本。”丘聖讚同道:“但同樣是農業文明,為何漢唐女性社會地位要高過明清?為何中世紀歐洲女子有王位爵位繼承權而中國沒有?為何現代女性地位如此之高,隱隱然有壓迫男性的趨勢,卻始終不能在高層占據主導?”


    老丘沒有發表自己的見解,反倒扔出來一串問題。


    衛央接過話頭道:“老李的經濟基礎論還不夠全麵,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價值決定論。”


    “女性社會地位是由其所能提供的社會價值決定的。”


    關仲打斷道:“衛央,你這話可有物化女性的嫌疑啊!”


    “準確的說,我是物化人類,無論男女。”衛央笑道,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瓶紅酒給自己滿上一杯,又給除了墨狄外的幾位都斟上。


    酒和杯子都是自帶的。老墨家裏邊連客人落座的椅子都湊不齊,就別指望有這種能滿足口舌之欲的玩意了。


    半杯瓊漿下肚,衛央接著說道:“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每個集體都有其用途。用途越大,地位越高!”


    “便如趙老哥,”衛央拿趙崢舉例:“以前是千古一帝,一言而決天下,誰人膽敢不敬?”


    “現在則一無權勢,二無錢財,除了能給早餐店每天帶去幾塊錢收益,無法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這種情況下,誰會去畢恭畢敬陪著小心討好呢?”


    “這中間社會地位的落差,想必很不好受吧!”


    祖龍黑著臉,似乎迴想起了裝ac失敗,被扭送到精神病院的不快往事。


    “女性作為一個整體,最大的價值是什麽?”轉了一圈,衛央又迴到原來的話題。


    “是生育,是繁衍!”沒等有人迴答,衛央自己總結道。


    “設想一下,假如男性和女性是人類的兩個亞種,男性繁衍不必依賴女性,那麽會發生什麽?”


    “一個上肢力量隻有男性一半,下肢力量隻有男性八九成,智力低三四個點的群體。。。”衛央把玩著酒杯,給出答案:“看看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就知道了。”


    “農業時代女性的經濟價值很低,其主要社會價值體現在生育能力上。”衛央看問題的角度總是那麽冷血:“先秦時期,人少地多,雄性動物為了繁衍,必須善待雌性。”


    “漢代,中國第一次落入馬爾薩斯陷阱,生育能力不再是一種稀缺資源。”


    “好在兩漢人口過剩持續時間不長,沒有造成太深遠的影響。”


    “五胡十六國、魏晉南北朝,人丁不茂。經隋唐至宋,人口過剩逐漸成為常態。”


    “森林、沼澤、灘塗,但凡有點耕作價值的土地都被開發出來。”


    “人口壓力越來越大,因為糧食不足溺殺嬰兒成為普遍現象。”


    “這個時候,生育能力是嚴重過剩的,甚至女性勞動能力也變得微不足道。”


    “北魏均田,男子年15以上受露田40畝,婦女亦有20畝。”


    “此時人少地多,女性體弱,但也能發揮些勞動價值。”


    “到了明清,人均僅有三五畝地,犁田的牛都換成了人,就這樣,男人都用不完,哪裏還有女人什麽事?”


    “既然沒有價值,又怎麽能指望有地位?”


    “於是社會風氣從鼓勵寡婦再婚變成了以立下貞節牌坊為榮,也就不稀奇了。”


    “衛央的迴答總是這麽冷酷。”丘聖搖頭苦笑道:“也罷,這算是解答了我的第一個疑惑,剩餘兩個又作何解釋呢?”


    “中世紀歐洲女性地位高是有悠久傳統的。日耳曼、凱爾特這些蠻族最開始的時候,都有遊牧性質,女性在社會分工中起到更重要的作用。”衛央對歐洲早年曆史倒是有些研究。


    “而且與世界上大部分民族不同,這些蠻子女人不僅日常生活中貢獻頗大,對外戰爭參與度也很高。”


    “女性戰場廝殺也是常有的事。德意誌龍騎兵嘛,恩格斯都認可了的,出了名的人高馬大,哪怕麵對羅馬男人也絲毫不輸。”


    “到了中世紀,女性參戰的記載也比比皆是。”


    “而且農耕時代,沒有精耕細作傳統的歐洲,女性勞動參與率也更高。”


    “這種情況下,女性社會地位自然就很高。”


    “歐洲女性享受古代世界各民族罕有的爵位繼承權也就不稀奇了。”


    “說到底,還是社會價值決定社會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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