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這邊,霍去病也是直搖頭。拉垮,實在是太拉垮了。


    這商賈、刑徒、贅婿組成的方陣比之戰技嫻熟意誌堅定的良家子方陣差得太遠了。三下五除二就被打崩了。


    長史趙充國道:“此等人要麽奸猾,要麽散漫,平日裏訓練不精,衣食不足,自然不肯出力死戰。本以為公布授田可提振士氣,沒想到還是如此不堪。”


    秦漢兩朝喜歡征發商賈、刑徒、亡命、富家奴仆之類的七科謫作為補充兵員。


    比如李廣利征大宛,萬裏之遙,良家子都不願意去,咋辦,七科謫閃亮登場。


    平日裏大仗小仗也多有此類人的身影,無他,便宜,好用。


    後勤保障標準比良家子低多了,戰功賞賜也省錢,唯一的不足就是戰鬥力差了點。


    不過要是待遇上去,好處給夠,再有名將多加操練,也未必不能打勝仗。


    當年章邯不就是領著一幫子刑徒差點把關東遍地烽煙給澆滅了。


    這幫人的廢柴表現本就是計劃之內的事情,不然怎麽能殺敵人個出其不意呢。


    韓才之所以沒有看到軍法隊,也是漢軍刻意為之。


    年輕的小霍將軍也沒有太過當迴事:“如此也好,既然不遵軍令,一觸即潰,待會便連這些逃跑的廢物一塊料理了。”


    不過稍後,霍去病卻有些意外了。之前潰散的七謫科竟然沒有跑遠,大部分人自發聚攏起來,嚐試著反擊敵人。


    嗯,看來這些人也不是一無是處嘛,隻要有勇氣,慢慢調養身體,教授戰陣,興許也能練出一支能戰之軍。


    不提漢軍後陣冠軍侯的隨想,清軍前鋒正在酣暢淋漓地衝陣。


    身披三層重甲的勇士薩克圖一刀砍翻了逃跑時摔倒在地上的小卒,勁使得大了些,雁翎刀卡在敵人肋骨上一時拔不出來,索性棄刀了事,拿出把斧頭來,接著大殺四方。


    劇烈的運動讓這位前鋒營的擺牙喇都有些吃不消了。


    盔甲加上兵器,大幾十斤重的東西穿在身上、拿在手裏,頂著敵軍的箭雨前行幾百米,時不時的還得作出各種戰術動作砍人和防止被砍戳,這麽大的運動量,如果不是平日裏勤加操練,又是肉食油水補充到位,早就累死在戰場上。


    雖然疲憊已極,薩克圖心中卻很是暢快,作為一名勇士,有什麽能比追亡逐北,殘忍地看著敵人哭爹喊娘更讓人有成就感的?


    你們這些漢蠻子不是硬氣嗎,穿著一層薄甲就敢跟八旗天兵對砍,怎麽不繼續扛了?


    再度喘了幾口氣,薩克圖又拖著沉重的身體,繼續追殺敵軍,求取前程。


    正興奮間,白甲勇士突然聽到了幾聲巨響。


    這聲音,好熟悉,是大炮!不對啊,漢八旗的炮隊不是被秦人連哄帶騙給順過去了,哪裏來的炮聲?


    巨大的氧氣消耗讓薩克圖頭腦有些發暈,恍惚間,似乎看到前麵幾排人影紛紛倒地,自己的正前方不過二十多步的地方,幾門黑洞洞的炮口正指向這邊。


    薩克圖懵了,這是什麽情況,說好的麵對麵互砍呢,怎麽這麽不講武德。


    霰彈掃過,割麥子一般倒下的人群讓追擊中的清軍一時停下了腳步,片刻的愣神過後,兇悍者便持刀衝前,想要砍翻操弄火炮的紅毛夷人,膽小者便扭頭向後,隻想逃離這眼前的血肉地獄。


    但不管怎麽選擇,結局都是已經注定了的。


    尚未開火的野戰炮依次發出怒吼,無論是衝鋒的勇士還是逃跑的懦夫在這麽近的距離內,都隻能被散落的石子鐵球穿成篩子。


    管你是幾層甲,無論你多麽生猛,大炮前方人人平等,彈丸穿身都逃不過一死。


    在小炮大發神威的同時,三門巨炮也開始怒吼,十多斤重的鐵蛋在清軍大陣中劃出一道道血線,看似緩慢的圓球所到之處,無論人腿馬腳,都被碾斷。


    慘號聲響起,多尼心中一顫。透過千裏鏡,信郡王已經看到前方的混亂。


    霰彈之下,不分敵我,不僅追擊的八旗勇士,慌不擇路悶頭四竄的漢軍逃兵們也被成片打倒。


    一輪齊射過後,在後方養精蓄銳許久的漢軍預備隊全線進攻,趁著清軍被打懵的當口衝殺。


    本來就鏖戰良久,全指望一股心氣支撐著的八旗步卒們再也打不下去。


    無數穿著各色棉甲的旗丁們像往日間被打敗的明軍一般往本陣潰逃,隻恨爹娘少生了兩隻腳,不能讓自己再快些逃命。


    多尼捏著千裏鏡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卻也隻能在部下們焦急的等待中發布命令:“傳令,騎兵掩護步隊,盡快撤入城中。”


    預設的戰場離邵陽城並不遠,二十多裏的路程,即便是步卒逃生的機會也很大。


    隻是這武器甲胄就難免成為敵人的戰利品了。


    大戰許久,人力已竭,還能指望著一幫亡命奔逃的敗軍頂盔貫甲從容撤退?


    開始時,在多尼最後五千預備隊的掩護下,清軍倒是嚐試全身而退,可開戰前的心理戰這會起了作用。


    偌大的戰場,混雜的人群,誰願意去擔當斷後的責任呢?


    奮力死戰又有何用,大軍既敗,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倉惶退迴貴州,在秦國的支援下苟延殘喘。


    這等局麵,死了也是白死,還能指望得到什麽封賞?還不如跳槽到對麵公司,繼續吃香喝辣,豈不快活?


    雪崩之下,無人幸免。


    士氣低落的清軍四散奔逃,在敵人趁勢掩殺下,損失慘重。


    待到多尼等人迴到城中,清點損失,隻覺心中一片淒涼。四萬多八旗骨血,如今所剩不足三萬,且帶傷者眾,甲胄也大多扔給了敵軍,清軍的脊梁骨已經被打斷,無力再戰了。


    第二天,漢軍使者入城。


    第三日,苦思許久毫無辦法的多尼等人終於選擇了投降。


    此時若是八旗殘部一門心思西逃,霍去病也不可能攔得住。


    再怎麽說也還有那麽多人,那麽多馬,強行竄迴貴州也不是難事。


    但這毫無意義。這麽跑下來,三萬殘軍不知能跑得三分之一否。這還得大家願意跟著繼續顛簸才行。


    就算是迴到黔地,又能如何,這麽點殘兵再不可能立足了,最後還是被秦國吞並的命。既如此,何不就地投漢,也好趁還有些本錢在手,多要些好處。


    農曆己亥年五月湘中盆地的這場漢清大戰,以漢國大獲全勝告終。


    此役過後,漢國全取湖廣,繼而西進貴州,南收廣西,再加上投誠的廣東諸勢力,大漢帝國在一六五九位麵上一下子擁有了五省之地,以及重慶、夔州、汝寧三府大片地盤,氣勢極盛。


    還在積極恢複四川人氣的大秦帝國在聽說多尼勢力這麽快覆亡也是萬分遺憾,隻得在漢國想要西進雲南的時候,作出威脅動作。


    再加上李定國幾個月的時間內稍稍整合了各方勢力,似乎並不容易一舉而下,兩廣、兩湖民生凋敝,也無力支持大軍遠征,漢武帝綜合考量之後,決定將一統西南的想法暫時擱置,轉而全力支持廣東戰事。


    明國的三路大軍久攻不下,魏國公徐達麵對著帝國雙璧之一的大將軍衛青也隻得忘關興歎。


    兩個同樣擅長進攻作戰的謹慎型選手在粵贛邊界打了幾十天的無聊攻(守)城戰,最終罷兵歸去。


    帝國雙璧一如既往的發揮穩定,北邊馬背上的名將皇帝李世民好似就顯得有些遜色了。


    遼西走廊之戰,太宗敗於康熙皇帝之手,讓自己的威名稍稍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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