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驍受教:「兒子不敢。」


    「料你也不敢。」郭伯言冷哼道,「後日你就動身,你祖母那邊別露破綻。」


    郭驍點點頭。


    郭伯言繼續盯了兒子半晌,然後走過去,親手將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扶了起來,握著兒子肩膀道:「平章,你是我一手帶大的,為父一直以你為傲。人都有犯錯的時候,隻要肯悔改,便還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記住為父的話,別叫為父失望。」


    郭驍微微動容。


    郭伯言拍拍兒子,朝門外揚揚下巴:「去吧,別忘了上藥。」


    郭驍看看父親,彎腰行禮,轉身告退。


    郭伯言目送兒子,眼看兒子走到門口了,他突然道:「平章。」


    郭驍迴頭。


    郭伯言神色複雜地道:「長兄如父,給茂哥兒樹好榜樣。」


    郭驍鄭重道:「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他走了,郭伯言一人佇立在書房,等他跨出書房時,院中夜色如墨,隻有魏進守在一側。郭伯言望著兒子離開的方向,半晌才去了浣月居。林氏坐在外間的暖榻上,手裏拿著一本雜記,一邊看書一邊等丈夫,見郭伯言進來了,她習慣地先觀察郭伯言神色。


    「怎麽了?」看出男人眉宇間隱著一絲愁緒,林氏放下書,柔聲問。


    郭伯言沒有迴答,隻定定地看著妻子。榻上的女人,穿著一件雪青色的褙子,美麗柔弱,正是這份惹人憐惜的柔,叫他第一眼便想要了她。如果,如果他當時管住了自己,救完人便放手,便不會有長子今日的糊塗。


    「國公爺?」男人看她的眼神太古怪,林氏莫名不安,挪到榻前,拉起郭伯言手擔憂地問道:「是不是安安的婚事又有變故了?」


    焦慮的聲音拉迴了郭伯言的魂,他低頭,對上林氏清麗的麵容,雙眸瀲灩如水。


    「沒,隻是有些乏。」郭伯言擁住嬌小的妻子,賠罪般在她耳邊道:「今晚,不能滿足你了。」


    林氏臉一紅,輕輕啐了他一口。


    半夜三更, 郭伯言依然無法入睡,眼前全是長子背對他跪著的身影。


    他知道長子錯了,錯的很離譜,郭伯言怪長子對妹妹生出邪念, 但他也忍不住責怪自己。子不教, 父之過, 假如他能早點發現長子對女兒的心思,假如他能及時勸阻,長子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那麽多錯。


    一下子讓長子外出曆練一年, 母親會多不舍?雖然他再三暗示長子世子之位不會旁落,長子在外那麽久,會不會猜忌父親已經忘了他?郭伯言也不舍, 可他必須這樣做, 一是為了給壽王交代,二來,他必須分開長子與女兒,隻有離得遠了,長子的念頭才會淡下去。


    對著帳頂,郭伯言無聲地歎了口氣。


    耳邊傳來細微動靜, 郭伯言扭頭,帳中一片漆黑,他什麽都看不清,隻感覺到妻子依賴地靠了過來,好像冷了一樣, 來他懷裏尋求溫暖,嬌嬌小小的。郭伯言下意識抱住妻子,聞著妻子身上的淡淡清香,郭伯言心底,又生出了一絲愧疚。


    他有愧於兒子的教養,他也有愧於妻子。娶她之前,他曾許諾不叫她們娘倆受委屈,可安安的名聲基本毀在了長子手裏,他明明知道,卻不能做什麽。若非壽王堅持要娶安安,若非壽王及時提醒,否則,安安一直嫁不出去,還真有可能被長子……


    郭伯言不敢再想下去,隻抱緊了妻子。


    人是他強行娶迴來的,曾經是他不察,現在他都知道了,從今以後,他絕不會再給長子機會欺負女兒。


    翌日清晨,郭伯言去了壽王府。


    趙恆在廳堂見的他。


    行禮過後,郭伯言恭聲道:「迴王爺,微臣已經查清,三樁事全是孽子所為,他怨恨繼母繼妹,存心要破壞繼妹婚事,但絕非蓄意與王爺為敵。微臣本想動用家法,又恐家母過問,張揚出去惹起事端,故微臣欲罰孽子去雄州戍邊反省一年,明日便動身,不立功勳絕不叫他迴京,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趙恆看著他,問:「若再犯……」


    郭伯言神色一凜,肅容道:「若孽子執迷不悟,微臣會奏請皇上,另立世子。」


    趙恆頷首:「可。」


    郭伯言再次行禮,低頭告退。


    迴到國公府,郭伯言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去禁軍馬軍司指揮使劉守仁處。劉守仁看了信,頗為意外,他與郭伯言同朝為官,雖非至交,但既然郭伯言要曆練兒子,他也樂得送個順水人情,當即將郭驍的名字記在了調遣禁衛名冊上,然後送入宮中。


    看到郭驍的名字,宣德帝也愣了愣,不過也隻覺得這是郭伯言要曆練長子,便沒有多問,批了。當天下午,郭驍提前迴府,與父親打聲招唿,父子倆再一道去暢心院知會太夫人。


    太夫人大驚失色,看看孫子再看看兒子,不解道:「之前怎麽一點風聲都沒有?」


    郭驍垂眸。


    郭伯言咳了咳,看眼母親道:「其實我早有安排平章去曆練的打算了,得知皇上要調兩百禁軍去雍州,我當天便給劉守仁通了氣,怕母親阻攔,才隱瞞到今天。」


    太夫人沉了臉,不滿地訓斥兒子:「就算你要曆練平章,為何非要現在派他去?安安馬上就要出嫁了,你就不能讓平章喝完安安的喜酒再走?平章是親大哥,送嫁那日叫他陪王府賓客喝酒,也是給安安長臉啊,不然就憑符哥兒他們,幾碗就被人灌醉了。」


    越想越氣,主要還是舍不得長孫離家那麽遠。


    郭伯言心中苦笑,真叫長子去王府送嫁,他怕長子再也迴不來。


    郭驍及時道:「祖母別怪父親,是我主動求父親幫我安排的,男兒大丈夫,當以建功立業為先,別說這次是安安出嫁,換成庭芳,我照樣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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