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皇宮。


    眼前這些王公大臣,他們的樣子,早就被吳煜忘記到九霄雲外了。


    可如今,如此的清晰,這寢宮內的一切擺設,都是東吳皇宮的味道。


    周圍被包圍的 水泄不通,人人都用憎惡的眼神看著自己,失望透頂。


    但讓吳煜最為恐懼的是,從前那種強大的感覺距離此刻如此遙遠,他發現自己什麽能耐都沒有了,他這身體,完全就隻是凡人, 他隻有很簡單的武道力量,隻能讓自己健步如飛,他感覺不到所有的紫府元力,什麽道術神通,也一片模糊,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存在過似的。


    關於修道上的記憶,全部都忘記得一幹二淨,就算是所有的經曆,所遇到的那些人,這時候也格外的模糊。


    這是一種恐怖的虛弱,帶來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安全感完全消失。


    這種真實感,一點都不像是虛假的。可吳煜現在腦子裏無比的混亂。


    “怎麽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已經死了麽,還是迴到了原點……”


    吳煜茫然看著這一切。


    一切的記憶,就終止在遇到六臂魔猿的那一天。


    印象之中,應該是死了。


    可是死了,怎會出現在這一刻,難道是迴光返照?


    他腦子裏,如今一片空白。


    “接下來,是昊天上仙要來了嗎?”吳煜在眾臣的辱罵之中,掙紮著站起身來,看著那門外,此時外麵雪花飛舞,竟然是寒冬。


    “請昊天上仙!”


    果然,記憶中這一句在眼前清楚的發生。


    大雪紛飛之中,一個神仙般的身影降落。


    他穿著一身雪白道袍,其上有諸多八卦圖案,手握一拂塵,邪魔不得近身。一雙眼眸更是璀璨如星辰,世間諸多邪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再次看到他,吳煜卻不如上次那般激憤,他隻是茫然的看著那昊天上仙,看他以道貌岸然的語氣,再次賜自己‘斷魂散’!


    在這寒夜之中,在王公大臣們厭惡、鄙夷的目光之中,吳煜被迫服下那斷魂散,本就脆弱的凡人之軀,瞬間下降到了最低點,好像隨時都會死去。


    “這是一場夢嗎?到底是什麽?”吳煜在恍惚和痛苦之間,被帶上了囚車,在這大雪紛飛的雪夜,囚車滾滾離開皇宮,朝著邊疆而去。


    吳煜虛弱的倒在囚車之中, 四肢發抖,臉色慘白,雪花飄落在他身上,頭發上,讓他蒼白了好些年。


    “姐姐!”吳煜想起來,記憶當中,自己離開皇宮的時候,她會出現。說實話,吳煜已經好久沒有看她了,時至今日,怪有些想念。


    果然,在那雪夜裏,一個嬌柔的女子眼含淚水,滿臉慌然,跟著囚車跑動,可她根本跟不上。吳煜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遠去。


    “姐……”


    吳煜心裏生出酸楚的感覺,他無力的躺在這顛簸的囚車上,望著蒼天,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我是已經死了,如今再經曆自己曾經經曆過的事情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什麽時候會結束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不會如此的真實吧……”他用盡力氣,撫摸著囚車的木杆,連其上的粗糙都能體驗到,他捏起一些雪花放在嘴裏,那種冰涼的感覺,不可能有絲毫的虛假。


    “也許,這並不是一場夢,並不是迴光返照,而是,我的人生,重新開始嗎?”這個想法不由得讓自己有些恐懼。


    他從東吳皇宮出發,經曆無數的生死,最終在南胤妖洲的時候,已經很強大了。那已經過去好些年時間了。


    他覺得,這些經曆,都是精彩而刺激的。但是,如果要自己再走一遍的話,那可能隻有恐懼。他不禁要問,難道還要再經曆一次孫悟道的死,再經曆一次和吞天魔祖的鬥爭?如果再來一次,他真不確定,還能到達之前的高度。


    本來,他隻是稍微懷疑,一切重新開始了。


    但這時間逐漸過去,他仍然半死不活的在囚車之中,越來越虛弱,時間越長, 一場臨死前的 迴光返照的可能性就越少。


    直到在一個荒林之中,蛇妖萬青出現了,吳煜站起身來,看著她擊殺一個個的士兵。也許從前,此刻的她是憤怒和恐懼的,而現在,他則流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來,畢竟,在他的記憶裏,萬青已經死去很長時間了,她是自己人生之中,十分渺小的一個角色。


    再次站在這裏,他當然不會和從前一樣恐懼。


    “萬青,我知道你是什麽時候死的,信不信?”吳煜流露出一絲苦笑來。


    “你怎麽知道我是萬青?”那蛇妖在驚駭之中,變成了人形。


    她說的話,和上次不一樣了,也許是吳煜先說的原因吧。吳煜心情複雜,他搖頭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知道未來會發生的所有事情。今天,我不會死的,反而會有大造化。“


    “我看你是服了斷魂散,已經傻了吧。”萬青獰笑道。她仍然立馬動手,沒有給吳煜絲毫喘息的機會。


    “那倒不是,我還知道,我父皇,也是你們害死的呢。”吳煜在她動手時候,仍然絲毫不變色。這是記憶中的畫麵,但因為他早就知道一切,所以畫麵,又稍微有了區別。


    上次,這是萬青主動說的,而這一次,吳煜打亂了她的節奏,首先說了出口。萬青正記得自己沒說過,所以這時候會稍微有點驚訝,停止了攻擊。


    “你怎知道!”


    吳煜估摸著時間,記憶之中,那給了自己重生機會的人,風雪崖要出現了。


    “孽畜!”


    果然,一道金色劍光而來。


    萬青臉色一變,連忙逃遁!她這時候已經察覺到修道者的到來。


    吳煜記得旁邊有一條大河,記憶之中,萬青就是躲在裏麵獲得活命機會的。


    撕拉!


    果然,萬青往那邊驚慌躲藏。


    “休走!”


    當萬青消失之後,那道金光立馬追了上去,吳煜抬頭看去,刹那之間,看到一幕讓他身體有點僵硬。


    萬青,被風雪崖斬殺了!


    那青色大蛇,一命嗚唿。


    正是因為吳煜說出了奇怪的 話,吸引了萬青,讓她離開慢了。所以當場斃命……


    可是,吳煜分明記得,記憶之中,最後是自己斬殺了她啊。


    記憶和現實,第一次出現了差異!


    這讓吳煜內心顫抖,他現在的現實,到底是什麽!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還是自己帶著記憶,重新開始,在某種東西的作用之下,重新迴到人生的起點!


    “可是,為什麽就記得發生過的事情,卻把神通道術,都給忘記了……還有金剛不壞之身,大品天仙術……”


    這是讓吳煜難以想通的。


    “把走過的人生,再走一遍,能不留遺憾,可是,我還能跟記憶之中那樣嗎……”


    吳煜很混亂,人生就是人生,走過一次和重複第二次,是完全不可對比的。


    他沒時間再多想了。


    如果錯過眼前,他不可能去碧波群山。


    如果不去碧波群山,他就不可能遇到孫悟道,更不可能得到那如意金箍棒。


    所以,當那風雪崖打破了囚車之後,吳煜連忙將記憶之中的一幕,完全展現出來。


    哪怕仍然重創,渾身無力,吳煜仍然跌跌撞撞爬下囚車,哪怕是爬,都要爬到那仙人眼前,重重磕了幾個響頭,用盡力氣道:“仙人,上仙!我名為吳煜,乃東嶽吳國太子,遭人陷害,淪落至此,請上仙收我為徒!”


    這是當時他做的事情,現在完全重演一次。


    “收我為徒!我必窮盡一生,報答你之恩情!”


    “師尊!弟子吳煜,叩見師尊,在此發誓,必一生尊師重道,必迴報仙恩。”


    他充滿期待,他知道這一次不容有誤,一定要讓風雪崖把自己帶迴碧波群山。


    “你中斷魂散,不過,凡人的事情,我風雪崖不想插手。罷了,就讓你去我仙門,給‘顏離’做個雜役吧。”


    聽到這句話,吳煜終於笑了。他又一次成功了。


    “如果真的,是有了重來的機會,我必須要得到如意金箍棒。現在完成了第一步,接下來,隻要遇到孫伯就行了。”


    吳煜現在,非常渴望遇到孫悟道。


    當年,實在太多遺憾了。


    當初他死的時候,是吳煜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打擊。


    “那麽,我是否可以,在孫伯死的那天,將他留在身邊,那麽,他就不會死在司徒晉手裏了……”


    當風雪崖禦劍帶著自己飛躍 青山的時候,吳煜想到了最為重要的一件事情!


    孫悟道,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他有許多的疑惑,想向他搞清楚,他也想知道,他到底是誰。


    他和如意金箍棒,又有什麽關係。


    以前,沒有機會問他。


    現在,雖然莫名其妙,但是機會好像來了。


    他心情一直很混亂,但此刻驟然有了目標,這讓他很亢奮。


    “管他三七二十一,管這到底是什麽情況,至少我還可以見到孫伯,至少這次可以,讓他不喪命……”


    他自然想,讓那遺憾,不再發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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