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免戰牌剛一摘,不安分的北越大軍又在城樓下擺開了。


    隻是這一次,有些奇怪。


    敵軍沒有主將,打頭陣的北越將士沒有人氣。


    “陛下,是藤屍!”華少羽先是一愣,然後滿臉怒意地迴頭大喊。


    該死!這群喪心病狂的北越蠻人,操縱一群屍體上戰場算是怎麽迴事?!


    對藤屍這種陰毒之術早有耳聞卻沒有親眼見過的眾將士臉色一變,華嚴嚴肅地觀察城樓下套著重甲皮的藤屍。


    “聽說將死人做成藤屍,藤屍刀劍不入,力大無比,有以一當十之勢,若用火攻,恐怕會牽連到數之不盡的將士,這一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狠毒至極,秦戰戰無不勝的神話就是這樣來的嗎?”


    他領兵多年,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狠辣的製敵之術,這一戰倒是把這輩子沒有長過的見識都集齊了。


    華嚴一邊對秦戰嗤之以鼻,一邊沉聲向旁邊假寐的竹猗道:“陛下,臣願帶領一隊輕騎兵,將那群藤屍團團圍住,屆時,還請陛下像在瀾郡一樣,下令火燒藤屍!”


    竹猗眼皮也不抬,淡聲說:“元帥隻需要管活人的事,那些藤屍,寡人自有辦法解決。”


    她的話,華嚴自是深信不疑。


    若說陛下有什麽過人之處的話,除了那張臉,那就是各種折磨人的旁門左道,藤屍……也勉強算一個吧。


    既然陛下說有辦法,那他也樂得清閑自在,隻是話還是得問清楚。


    “那,不知陛下準備怎麽處理藤屍呢?”


    竹猗睜開眼,掃了一眼城樓上的戰鼓,然後將視線落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華少羽身上。


    那道視線輕飄飄的,但也實在是難以忽略,華少羽隻能從沉思中脫離,想著這又是一場對自己的考驗,他抿唇成一線,打算拚一把了。


    “天三絕說過,藤屍可以由音律操控,而上次吹簫的人已經逃跑,臣猜測,這次他一定會出現,以簫聲控製藤屍,我們大可以用更大的聲音擾亂簫聲對藤屍的控製,藤屍對我們的威脅,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聞言,華嚴難得覺得自家這小兒子順眼許多,他也幫著華少羽說話,“陛下,臣覺得,此計可行。”


    竹猗隻是笑著,卻不置可否,華家父子看著她這樣曖昧的態度,一時間也有些拿不準這方法到底是否可行了。


    而裴子初對華少羽這副忐忑的模樣看不下去了,公子明明是認可他的想法的,隻是沒有直說而已,他就已經自我懷疑起來了,準備開口替公子解釋一二,就聽公子開口了。


    “夜深人靜時,那簫聲都能夠遠攻,而現在風唿馬嘯,戰鼓嘶鳴,他們未必會用簫聲控製,但,不論他們用什麽,我軍必須蓋過他們。做到這一點,我軍必勝!”


    華家父子和眾將士們頓時如醍醐灌頂,原來是這樣,不愧是陛下,殺人遊戲他最在行,滅死屍也是一絕。


    說幹就幹,華少羽立馬讓人將所有的戰鼓搬上城樓,還給華嚴要帶領的輕騎軍配上了響鑼,要不是軍營裏沒有嗩呐,估計他們幹脆就給藤屍們原地搭上戲台子,讓藤屍原地升天。


    裴子初看得眼睛都直了,這算是近墨者黑嗎?一向隻會正麵硬剛敵軍的華家父子,現在也會調戲這招了。


    竹猗也覺得十分好笑,這玩兒得明顯比她還花啊,她原本隻是打算搞死那個背後操縱藤屍的人而已啊。


    周遭很吵,華嚴率領的輕騎已經將藤屍們團團圍住,不讓他們有突圍的機會。


    此時北越的城樓上沒有所謂的簫聲傳來,繡著“越”字的旌旗飄搖著。


    華嚴見藤屍們都被吵得十分乖巧,當即將他們捆成一團,一把火點燃,就地焚燒。


    這時,異變陡然發生。


    一排蒙著麵的婢女走上城樓,他們似乎就在等待著藤屍著火的這一時刻,拿出袖中的洞簫開始吹奏。


    那縹緲詭異的曲調有著極強的穿透力,在鑼鼓齊鳴的包圍下,依然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清晰地。


    火焰中本沒有動靜的藤屍仿佛重新獲得了新的生命,開始群魔亂舞,無差別地攻擊著每一個活著的將士。


    熱烈的火舌散發著難聞的腐臭味道,升起的黑煙讓那些沒有被燒到的將士們也感到皮膚灼燒的痛楚,難受得跪伏在地,寸步難行。


    竹猗蹙眉,而華少羽更是心急如焚,卻仍舊留有幾分殘存的理智。


    “陛下,這次的藤屍有古怪,臣請命下去探查!”


    “不用了,該寡人迴禮了。”竹猗坐起身來,眉宇間結了冷凝的寒冰。


    還是暴君那副慣常的漠然,就算下麵的人死光了,她也不會有任何惻隱之心,但莫名的,他竟覺得她在生氣。


    逐漸弱下來的鼓點在那此起彼伏的簫聲下毫無存在感,緊接著,戛然而止。


    竹猗接過了最近的一麵鼓,第一擊鼓槌落下,狂風颯然而至,吹得那群藤屍火焰明滅,寸步難行。


    第二擊鼓槌落下,操縱藤屍的那群婢女齊齊噴出鮮血,手中的洞簫也紛紛逐節斷裂,魔音不再。


    第三擊鼓槌落下,藤屍化作灰燼,湮滅在天地之間。


    方才還難以唿吸的將士們被嗆得咳嗽幾聲後,才覺得撿迴一條命來,虛脫地躺在原地,無力動彈。


    “陛下,這就……就解決啦?”華少羽傻眼,這到底是什麽樣的逆天操作啊。


    “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懂不懂?還不趕緊給我拿下晏城!”


    “遵命,陛下!”華少羽嘴角抽搐,剛剛對她生出的丁點兒崇拜又夭折了,轉頭又鬥誌昂揚地提著槍幫著自家老爹攻城略地去了。


    竹猗遙遙地望著對麵鮮血染就得城樓,頓了頓。


    “晏城,寡人要定了!”


    “公子,你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竹猗渾不在意地看了看確實洇出血的紗布,“無礙,一會兒還張幹淨紗布就成了。”


    這點痛算什麽,手剁了她都能照樣浪,隻要菩提金印安分點就行。


    裴子初眨眨眼,輕輕捏住竹猗的衣袖一角,眼眶酸澀,“公子,切莫再讓自己受傷了,可好?”


    “寡人皮糙肉厚,死不了。”


    “可是,會疼啊……”


    “也許會吧,但是一想到傷到寡人的家夥,會死啊……寡人就不覺得痛了……”


    是這樣嗎?隻要除掉所有會傷害公子的人,公子就會不會疼了。


    垂下眼簾,裴子初的手漸漸攥緊,指甲掐進肉裏的痛,讓他突然有種偏執的念頭,他可以做公子手裏的刀,為公子鏟除一切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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