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這幾天咋啦?病了嗎?臉色很憔悴耶!

    下班的路上,曲萍聽見後邊有腳步聲,扭頭瞧見柳墨,便站下來等著,滿臉關切地問。

    柳墨搖搖頭苦笑,沒有啊,挺好的啊!

    不對!肯定不對!和嫂子生氣了?哎喲--!曲萍光顧看柳墨,高跟鞋踩上路上的冰,一滑,乍著胳膊很誇張地尖叫一聲。

    柳墨趕緊扶住她的細腰,說好好走路吧,我沒事。

    曲萍滿臉狐疑地斜了眼柳墨。搖搖頭,揮手說了聲拜拜。兩人在十字路口分手。

    難言的苦痛,隻能深深地壓在心裏。隱密的戀情引發的苦痛也是隱密的。

    夏天已經走了三天,隻來過一次短信。

    這條短信更使柳墨驚懼不安。

    不知不覺,夏天在柳墨心裏,已經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

    又過了焦躁難耐的一天。

    終於按捺不住。柳墨臨下班前,咬咬牙,給夏天發了短信,詢問她的病情。

    柳墨已經顧不得夏天的告誡。不然,又要麵對一夜失眠的煎熬。

    時間過得好慢。

    十多分鍾過去了。夏天還沒有迴複。

    她不方便嗎?還是不想迴呢?她在什麽地方呢?

    反常的情況,讓柳墨胡亂猜想。

    兩人曾經約定,不管誰收到短信,一定要立即迴的。

    一對一。

    小區的路麵,沒來得及打掃的積雪,被人們踏成了堅硬的雪路,在行人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柳墨拎著兩隻雞腿,還有三個拳頭大的土豆,急匆匆地走著。

    晚上我想吃雞塊燉土豆。

    早晨,靜雪挎上包,推開門時,突然扭頭對柳墨說。

    沒收到夏天的短信,柳墨很沮喪,也很焦躁。但日子還要過下去,晚飯還是要吃。在靜雪麵前,還要裝作啥事沒有。

    柳墨走進樓洞的時候,夏天的短信來了:

    “我沒事了,已經迴單位上班。讓你擔心,不好意思。今天患者多,忙得很。沒及時迴。墨哥,你想我嗎?我好想你!”

    柳墨鬆了口氣!

    又恨又喜!

    上樓梯時,柳墨感覺雙腿又有了活力,一步兩個台階輕快地爬上了四樓。

    第二天早上,柳墨上班走到賓館大門口,收到了夏天的短信。

    墨哥,昨天的短信怎麽沒迴啊?難道我走了這麽多天,你一點也沒想我嗎?

    柳墨臉上掠過一絲苦笑,邊走邊搖頭。他仍在責備夏天。

    把短信刪掉,手機揣進羽絨服兜裏,柳墨加快了腳步。他很謹慎。夏天的短信,他看過後都立即要刪掉。他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柳墨沒立即迴複夏天。他清楚,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不應該像少男少女那樣,邊走邊擺弄手機。

    進了辦公室,柳墨就忙著給夏天發短信。

    “沒想!迴來也不告訴一聲!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惦記你嗎?你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麽過的嗎?再說,想你也沒用!擁抱一下都不行!不知道你是膽小還是吝嗇?”

    狠狠按下了發送鍵。

    他真得很生氣。不知道夏天是粗心,還是有其他啥原因?

    夏天的短信很快就迴了。

    “墨哥啊,你生氣了嗎?小妹不是故意的啊。你要擁抱我,小妹答應你,不過,你要輕輕的,好嗎?小妹害怕……和別的男人擁抱,我是第一次。”

    柳墨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了微笑。

    他卻異常興奮,仿佛已經擁住她那豐滿而性感的軀體。

    轉眼間,又是春暖花開。

    一個周日的早上,柳墨在主樓門前,迎麵碰上了卷毛老總。他邊走邊揮著大手安排柳墨,要他和工程部一起去檢驗北樓的裝修質量。

    剛離開卷老總,柳墨覺得腰間震動。原來是夏天的短信。

    下午到綠江,請你安排一下住宿,好嗎?小雨。

    心跳如鼓。

    終於又要和夏天見麵了!上次約會到現在,已經半年多了。

    柳墨趕緊拐到樓角背靜處,迫不及待地給夏天打電話。問他啥時候到?需要他做什麽?還告訴她,這幾天賓館正接待一個大型會議,沒有空閑的房間。

    夏天說找家旅店,衛生安全就行。另外囑咐他帶些洗漱用品。

    檢驗完畢,快10點了。柳墨開車上街上轉了轉,發現位置稍偏一點的“天緣”旅館還不錯,就訂了間好一點的房間。

    年輕的女老板熱情得幾近殷勤。眉飛色舞的宣耀一陣,臨了兒附在柳墨的耳根兒曖昧地說:“如果您想找樂兒,請吩咐,保證物美價廉,安全衛生。”

    柳墨搖搖頭笑了。他說住客是個女的,醫生。最後叮嚀了一句:老板,你可要多加小心喲!

    下午三點。柳墨在賓館西側“鄉親”酒家門前的大柳樹下,接到了夏天。

    淺灰色的短春裝,無領兒,左胸打一黑白格子麵料的蝴蝶結,右邊下擺上,也襯著同樣的一個。兩個蝴蝶結一白一紫,一大一小。領口綴著白色的蕾絲花邊兒。黑色的八分韓版筒褲。藏青色的真皮細帶涼鞋。

    白晢的脖子上,仍然戴著那條黑白分明的項鏈,水晶和墨玉的。水晶一閃一閃的。

    洋溢著簡潔、明快和清爽。

    依然拎著那隻包。罌粟花很鮮豔。

    柳墨眼睛一亮。小雨,今天好靚啊!嫵媚清純,幹練聰穎。

    夏天笑靨如花。想到牙齒的瑕疵,忍不住用手遮擋。黑亮的墨玉手鏈,襯托得手腕更加白嫩。

    她說,這是因為你在意我。在單位,就沒人這樣誇我。

    不是。你這副樣子,真得好可愛。柳墨直視著著夏天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

    夏天的笑容更加燦爛。

    喜歡奉承是人的本性,特別是女人。

    柳墨接著又說,那是他們不懂女人。

    柳墨沒有開車,離天緣酒店不遠。

    兩人悠閑地漫步在林蔭路上。

    貴賓街,南北走向。高大的法國梧桐樹,張開碩大的樹冠,濃密的闊葉,密匝匝地遮天蔽日,涼爽怡人。

    兩人進了房間。

    北側擺放著雙人床,米色的噴漆床頭。薑黃色的雙人被上麵,並排放著兩個一樣顏色的枕頭。絳紅色的木製圈兒椅、獨腳圓麵實木茶幾和雙開門衣櫃。茶幾上擺著紅色的電話。還有一台二十一寸的海爾電視機。

    夏天把包放在茶幾上。動手檢查床上的東西。揭開被子一瞧,眉尖跳了跳,麵露不悅,扭頭對拎著鑰匙的女老板說,請你換一條床單,好嗎?

    大姐,這是新換的。很幹淨的!

    柳墨也看到了,床單上有兩塊紐扣大小的斑漬。雖然不太顯眼,但確實存在。

    老板,難道你的視力有問題嗎?

    夏天沒打算刁難女人主人。她和顏悅色地說,如果換了你,躺在別人的髒東西上麵,能睡得著嗎?

    年輕的臉刷地紅了。她當然知道,床單兒上遺留下的是什麽痕跡。垂下頭說了聲對不起,親手扯下床單,輕輕退了出去。

    小雨,真對不起。如果住賓館,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柳墨滿臉歉意。

    這不是你的錯。

    夏天說著推開衛生間的門,緩慢地掃視完,迴身對柳墨笑了。她說還不錯。

    女老板很快迴來了。手腳利落地鋪好床單,笑著問,大姐您滿意嗎?

    謝謝!夏天點頭微笑。

    床單是新的。女老板鋪床的時候,才撕掉塑料包裝膜。

    柳墨把旅行牙膏、梳子、浴液、洗發液還有一條潔白的毛巾放進衛生間,掏出兩個紙杯,倒滿了水。發現女床單沒鋪平整,本能地給扯平了。

    夏天見了,瞳仁裏閃過一絲火花。

    柳墨坐進精巧的圈兒椅裏,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夏天的臉。

    她的鼻尖上,已滲出了細密的汗星兒。

    啜了口水,夏天發現柳墨的眼神不對,心生詫異,訕笑著問,墨哥,我的臉有什麽不對嗎?

    小雨,我在想,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啊?

    怎麽?啥事啊?看你一本正經的樣子!直說好嗎?

    你不知道嗎?你去省城的那幾天,我多擔心你啊?你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嗎?可你,沒事了也不盡快告訴一聲。我不問,你還不告訴我。最重要的一點,你不許我和你聯絡!難道,你真的不再乎我的感受嗎?

    哎呀!墨哥——對不起!我沒想到,我會在你心中有那麽重要。我是一時高興,忘了告訴你了。好了,好了!墨哥,別怪小妹了好不好?你說,晚上咱們上哪去吃飯啊?你要請我吃什麽啊?

    真誠而內疚,軟語輕聲。忙不迭地搖著柳墨的胳膊。一副小妹妹撒嬌的神態。

    柳墨心軟了。

    步行進了一家烤餅店。

    沒有雅間兒,挑了一處靠牆的餐桌。

    就餐的客人不多。

    柳墨點了香椿芽炒雞蛋,要了兩份驢肉烤餅。夏天要了清燉鯽魚。

    兩人約定,以後吃飯就倆菜。

    不許浪費,是他們的原則。

    夏天吃得很開心,她說從來沒有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

    柳墨知道,夏天是長白山裏長大的,上大學也在寒冷的北方。

    四條鯽魚,她吃了三條。

    看著白色吃碟裏堆滿的魚刺,她羞澀地笑了,揚起臉問柳墨,我是不是很沒出息啊,看,都讓我吃了。你問我今天為什麽不吃魚頭嗎?這個,哈哈!我隻吃炸過的魚頭!咯咯咯!

    銀鈴似的笑聲。

    清冽得幾近甘甜。

    啤酒也喝了不少。桌子上豎著七、八個空瓶子。

    柳墨這才知道,其實,夏天真得很能喝酒。

    談話很隨便,無拘無束。柳墨談寫作的苦樂與艱辛。夏天聊醫院的煩惱與自豪。

    像朋友,又像兄妹,在外人眼裏,沒有一點情人的味道。

    柳墨怕碰到熟人,撿了條背靜的街路,領著夏天朝天緣旅館走去。

    兩人微醉,腳步跌跌撞撞的。

    原先,兩個人還各走各的。

    走了幾步,兩人的身體就纏到了一起,他們相互攙扶著、依偎著走在空曠而寂靜的街路上。

    沒有路燈,隻能借著住宅樓裏的光亮前行。

    墨哥啊,小妹喝多了,你會笑我嗎?夏天緊緊地抓著柳墨的胳膊,頭緊緊地貼在他的肩頭,嘻嘻哈哈地問。

    小雨,為什麽我要笑你呢?我也沒少喝啊。柳墨也走不穩,但還是努力堅持,不讓兩人倒下去。

    墨哥啊,你說,茫茫人海中,我們為什麽會相遇?

    小雨,這就是緣分!

    墨哥,你會珍惜嗎?

    小雨,我會的。你喜歡我嗎?

    墨哥,我當然喜歡你了。我心裏,就覺著和你親!

    小雨啊,哥可是什麽也沒有啊!沒權沒錢。你圖哥什麽啊?

    墨哥,不許你這樣說!墨哥,我就圖你對我的一片真心。我真不知道,你是那麽在乎我!

    當然。小雨,哥問你,你愛我嗎?

    愛!

    小雨,我也愛你。你知道,我有多幸福嗎?如果現在死了,也不會遺憾的!

    墨哥,我也是。如果後半生,我們就這麽走過,該多好啊!

    小雨,你想得太多了,現在不是很好嗎?

    是的。墨哥,你冷嗎?你的身體在發抖呢。

    有點。喝那麽多啤酒,全身都涼透了。

    城市臨江,溫差很大。初夏的夜晚,仍然有濃濃的涼意。

    墨哥,一會兒到了房間,小妹給暖暖好嗎?小妹胖,脂肪多,不怕冷的。唉——!就是身段兒不苗條。墨哥啊,你不嫌小妹胖嗎?

    好啊。小雨,你雖然胖了點,可是胖得好可愛啊!我真的好喜歡!

    墨哥——!

    夏天猛地抱住了柳墨的腰。

    房間裏的溫度也很低。

    喝了杯熱水。柳墨仍在輕輕發抖。

    夏天打開電視,去衛生間洗臉刷牙洗腳,嘩嘩的水聲,和電視裏的歌聲混雜在一起。

    洗完了,夏天推開衛生間的門,衝著柳墨莞爾一笑。脫了褲子和上衣掛在牆壁上折疊衣架上,露出一身蛋青色的彩棉內衣。她提起包,蹬掉綠色的塑料拖鞋,一步跨上床,盤腿坐在柳墨的對麵。

    夏天不讓開燈,彩色的電視畫麵,閃閃爍爍,兩個人的臉色忽明忽暗。

    拉開拉鏈兒,拿出碩大的一卷衛生紙放在枕邊,又翻出一個塑料瓶,擰掉蓋子,倒出兩粒橢圓形白色的顆粒。一顆放在柳墨的手心,另一顆丟進了自己的嘴裏。

    口香糖。特意買的。市場上最好的,10塊錢呢。

    柳墨看了眼。粉紅色的商標。商標塗了條大紅的斜帶,上麵標著:木糖醇。

    味道真的很棒。

    墨哥,你還冷嗎?夏天把口香糖的瓶子放進包裏,遞給柳墨,示意讓他放到茶幾上,然後關切地問。

    哦。好些了。柳墨放好包,順勢挨著夏天坐下。一股淡淡的香味兒,悄然襲進他的鼻子。

    你用的香水兒是啥牌子呀?很怪。怎麽會是這種味道呢?

    guqqi 古姿狂愛。現在散發的是罌粟花的味道。好聞嗎?一會還會變的。

    好。其實我也不是很懂香水。柳墨老實地迴答。

    夏天笑眯眯地把腿伸直,一雙白嫩的小腳兒伸到柳墨麵前。她絞著手問,墨哥,你說我的腳好看嗎?

    柳墨想起了靜雪瘦骨嶙嶙的腳。

    幾乎不可同日而語。

    他摸了摸,軟軟的,柔柔的,手感非常好。

    眯起眼睛笑著說,很好呀,我好想啃幾口!

    去!

    夏天撒嬌地搡了柳墨一把,然後伸出手來說,其實,我的手更好。

    兩隻胖乎乎的手伸到柳墨眼前。

    雖然柳墨早就對那雙手向往至極,但是當它伸到麵前的時候,他還同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趕緊托在掌心,斂聲屏氣地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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