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桃敷衍的說了一句“待會兒再給你打電話”就掛斷了電話,大步走進來,“好啊!李娟,你竟然一直在裝骨折!”


    寧溪在慌亂片刻,就重新恢複了冷靜。


    她將手中的照片順手塞在枕下,抱著自己的右臂向床頭縮了縮,膽怯囁嚅道:“你、你說什麽啊。”


    崔小桃冷笑了一聲,“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她衝上來就要去抓寧溪的手臂,“你這條胳膊就是好的!你說!你裝骨折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偷懶不幹活?”


    寧溪慌忙往裏麵躲閃,左手護著膝蓋,說話已經有了哭腔,“你別這樣。”


    “不這樣?那要怎麽樣?!”崔小桃站在床頭,指著門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打開門去叫一聲!叫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裝!”


    “別!千萬別!”寧溪眼圈一紅,急忙阻止,“我、我是有自己的苦衷。”


    崔小桃哼了一聲,”承認了吧!你就是在裝!”


    寧溪一眨眼,眼淚就落了下來,她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求求你了,不要告訴別人,我……我是真的有苦衷的。”


    “說吧,因為什麽?”


    寧溪哽咽著,“我、我不能說……”


    “那好啊,我就去告訴少奶奶!”


    崔小桃說著就要走,寧溪撲下來抓住了她的胳膊,“小桃,你別告訴少奶奶,你讓我做什麽事我都做,你別說出去……”


    “是麽?我讓你做什麽你都做?”


    “對!”寧溪低著頭,聲音哽咽不停。


    “那好啊,今天晚上我的活,你全都幫我幹!”


    “好。”


    “還有明天的!”


    “好。”


    崔小桃眼睛裏閃過一抹光,“那你去廚房幫忙吧,記得晚上要去值夜。”


    “好。”


    崔小桃看著寧溪佝僂著背走出去的模樣,心裏很得意。


    這個李娟一看就是農村來的鄉巴佬,沒見過什麽世麵,實在是太好拿捏了。


    寧溪去廚房裏幫忙清洗蔬菜,打雜,在飯後洗碗整理料理台。


    張嫂說:“你手還骨折著,就別幹了。”


    崔小桃剛好進來倒水,聽見這句話,從鼻子裏冷冷的哼了一聲。


    張嫂轉過頭來斥責,“不是該你做的活兒麽?你倒是去躲清閑了。”


    崔小桃柳眉倒豎,“又不是我想躲的,那行吧,李娟,你讓我來幹吧。”


    她佯裝過去要幹活。


    寧溪急忙擋開了她的手,低著頭搶著做,“我來吧,是我自願的!我剛來就該勤快。”


    崔小桃拍了拍寧溪的肩膀,“李娟,好好做。”


    說完,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寧溪盯著崔小桃的背影,低垂了眼瞼,隱藏了眼裏的神色。


    張嫂也是搖頭,卻也沒法子。


    寧溪在廚房裏忙完,就去了值班室。


    為了防止晚上主人有事,一般都會安排一個傭人在值夜。


    她本因為骨折,隻需要負責花園裏的工作,這次是替了崔小桃,第一次值夜。


    值班室在二樓,就在主臥和小少爺的兒童房的隔壁。


    另外一個上了年齡的傭人告訴她一些注意事項,“聽著叫人,叫你了你再去,不叫人你就別湊上去惹人嫌。“


    “是。”寧溪唯唯諾諾。


    等那人走了,寧溪才走進了值班室裏。


    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小房間,隻有一張桌和一張床,床頭燈亮著。


    寧溪走到床邊,拆開了自己的石膏繃帶。


    手臂的皮膚完好無損,而上麵卻還有一些未褪盡的疤痕。


    這是在監獄裏,那些人對她欺淩留下的傷痕。


    寧溪的體質異於常人,身上的傷痕就算是不塗祛疤的藥膏,也不會留下很嚴重的疤痕,聽之任之放任不管,也隻是淺淺的痕跡。


    她活動著右手臂,歪著頭逡巡著房間裏的擺設。


    她起身去了洗手間。


    她把洗手間抽水水箱上厚重瓷磚的馬桶蓋拿了起來,在左手上輕輕地掂了掂。


    重量不夠。


    她又把蓋子蓋上,穿上了外套出了門。


    借著夜色,她去了小花園裏。


    在黑暗中影影綽綽的黑影中,她找了一塊板磚。


    她將左手壓在地麵上,深深地閉了閉眼睛,拿起厚重的板磚就狠狠地朝著自己的左手臂砸了下去。


    疼痛比她想象的還要疼一些。


    寧溪皺了眉,活動了一下右手。


    不行,她還是沒有狠下心來。


    寧溪額頭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她必須心狠。


    如果不心狠,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在賭,到時候最終不僅會害了自己,還會害了童童。


    她拿著磚頭,高高的抬起手來,眼神凝聚,再一次重重的砸了下來。


    …………


    兒童房裏。


    小男孩哭了起來,嚶嚶的哭聲聽的人心裏憐惜。


    這個時間點了,鬱時年還沒有迴來,曲婉雪心裏本來就煩躁的不行,現在隔著門板聽到孩子嚶嚶的哭聲,在床上翻來覆去,直接起身,滿身火氣的開了門衝了出來。


    “大半夜的哭什麽哭?死了爹了還是死了媽了?”


    她走進兒童房裏,啪的一下打開了燈。


    床上的小男孩被頭頂突如其來刺眼的光給刺了眼,哭的更厲害了。


    曲婉雪走到床邊,抬手就把這小男孩給從床上拎了起來,“別哭了!擾的人都沒法睡了?”


    睿睿嚇得痛哭流涕,張開大嘴卻沒法喊叫,隻能發出嗚嗚啦啦的聲音。


    曲婉雪一聽,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了。


    都快三歲了,還不會說話,本來她是想要憑著這鬱時年的種過來母憑子貴的,沒想到這孩子笨成這樣!


    她氣的在孩子身上猛掐。


    “給我閉嘴,哭什麽哭!閉嘴!不會說話光會哭!除了哭你還會幹什麽?!”


    一個才兩歲多的孩子,還會幹什麽?


    孩子被掐的身上疼,哭的更厲害了。


    他可憐巴巴的張著嘴,似乎是在討饒的發出嗷的聲音。


    寧溪忍著痛從樓梯上上來,就聽見了孩子一陣高過一陣的哭聲,她的心仿佛一下就被揪緊了。


    她想起了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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