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來人那熟悉的聲音,陳新泉腦子有瞬間炸裂的感覺。


    這個聲音好熟悉。


    他打眼看向李童生身邊身穿巡檢司著裝的男子。


    這人赫然是上個月在梅沙圩碼頭,把他和父親撞倒在地的,那個蠻狠的巡檢司差人。


    頃刻之間,陳新泉腦子裏冒出要弄這人的念頭。


    “客官,這是找您的銀錢。您收好了!”


    店小二的話打斷了陳新泉的思緒。他使勁甩了甩腦袋,心道:今天這是怎麽迴事,腦袋為何老是不聽使喚的生出一些奇怪的東西?


    “謝謝小二哥。”


    陳新泉笑著接過一小塊銀片子,對店小二道聲謝。


    迴頭來看時,那叫李童生的少年已經與巡檢司的差人一同走出了書鋪。


    陳新泉隻好停下腳步,在書鋪的貨架上慢慢看起來。難得來一次圩裏的書鋪,他還是想買些能夠看得懂的書籍迴去。


    許三千沒想到,有人會拿了四書集注來他鋪子裏售賣。


    他小心的打開書本,認真的看了一會便覺得此套四書集注,被人注釋得非常通俗易懂,是一套非常適合初入儒學之人入門的好注釋本。


    輕輕合上書頁,他抬頭看向來人問道:“你是梅沙村中梅氏的童生吧?你這書拿出來售賣了實在可惜。你說說這書籍,你售價幾何?”


    許三千自己也上過半年多私塾,他知道對於勵誌科舉的年輕人而言,一套完整的四書集注有多麽貴重。


    梅成秀見許三千說話和氣,他擔心許三千壓價壓得狠了,略做思索便說:“三十兩,隻賣三十兩銀子!”


    許三千見梅成秀有點顫抖的雙唇,心下了然。


    他點點頭說道:“這套四書集注的確珍貴,不過,你這套書本,翻頁非常頻繁,書頁中有許多地方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磨損。三十兩銀子太貴了些。我最多給你二十二兩。你若願意,那便把書籍留下。我自數了銀錢與你。”


    許三千還要招待來他鋪子裏采買物資的客人。


    他不願費太多心神與梅成秀耗費時光,便直接報了個最低價。


    梅成秀聞言,心下驚喜,這許氏掌櫃的竟然願意出二十二兩銀子。


    這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期。


    “行,我立個字據與你,這便是將此套書籍賣與你了。”


    梅成秀答應一聲。


    “嗯!可以。”


    許三千點頭。


    他從櫃台中拿出筆墨和紙張交給梅成秀。


    沒一會兒,梅成秀把買賣協議寫好,許三千看完協議點了點頭。


    從櫃台中拿出四個五大兩重的銀錠子,又拿了一塊銀果子出來,交給梅成秀。


    “梅童生,我若猜得不錯,你定是急需用錢,方將此套書籍販賣了。其實,你這套書籍的售價大致在十五兩上下。我願意出二十二兩將之買下。便是相信梅童生定能順利度過此次困局。還望梅童生日後能保持了本身正氣,勿要失讀書人的氣節。”


    許三千把銀子交到梅成秀手裏,非常鄭重的叮囑道。


    “我……”


    梅成秀有些語塞,他萬萬沒有想到,在大多數梅氏族人眼中奸滑狡詐的許三千,竟然會如此仁義大方。


    他原本以為許三千是看中了他這套四書集注的價值,放開了如此之高的價格。


    原來,自己手裏這套四書集注的價值真的貶值的厲害。


    他緩了緩神,對著許三千鞠了一躬說道:“掌櫃的仁義,小子受教了。今日之惠,來日定當報答。”


    目送梅成秀離開,許三千重新審視著櫃台上放著的四書集注。


    “考童生讀一讀這書勉強可行。若是考秀才還用這個注釋。二十年前估計可行,如今嗎……”


    許三千搖頭。


    “許掌櫃,好久不見!你這鋪子裏可真是生意興隆啊!”


    李從鈺人還未進到鋪子裏,聲音便傳到了許三千的耳邊。


    “哎喲,李少光臨小店,可真是逢畢生輝呀”


    許三千看著來人,竟是馬山鄉李氏大少爺李從鈺,他心中驚訝,這貨怎的會跑來他鋪子裏來,屬實罕見。


    在打眼看去,李從鈺身後竟有三四個穿著巡檢司服飾的人跟著進了店鋪。


    他們一進到鋪子裏,便不由分說的把還在鋪子裏選購物品的客人趕了出去。


    “李少,這是何意?”


    許三千始終微笑著的胖臉,這一刻笑容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瑪德,你在馬山鄉橫便是了,跑來我梅沙圩裝逼。真當老子是紙糊的嗎?”


    看著到了鋪子裏的客人被李從鈺帶來的人趕出去,許三千心中生起熊熊怒火。


    “許掌櫃息怒,我們談完了事兒,那幾位客人應該還會迴來。若因此耽誤了許掌櫃的生意,小子自當賠償。”


    李從鈺對著許三千抱了抱拳,算是給許三千賠不是了。


    許三千雖然隻是一介賤商,然而,他背後的金主可是在永興縣任職六年多的縣丞孫永勝。李從鈺雖然不怕孫永勝,但是也不會這麽明目張膽的開罪,直接管他們家族的實權人物。


    “李大少爺要談什麽?還請直說!”


    許三千對於如此豪橫的李從鈺從,來沒什麽好感,這時麵對著李從鈺,他便直言以對。


    “錢複瀚的打擺子病是如何治好的?”


    “什麽?”


    許三千被李從鈺莫名其妙的提問搞愣了。


    “錢複瀚是誰?”


    李從鈺眯縫著眼看著許三千,他見許三千神色坦然,才緩緩說道:“永興縣錢家正房四公子錢複瀚。”


    “錢家正房四公子!”


    許三千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孫大人家夫人娘家的錢四公子。他得了打擺子病是如何治好的我怎會知曉。李大少爺這是在為難我啊!”


    李從鈺厲聲道:“許掌櫃,我不是在開玩笑,你若真覺得,我什麽都不知道,便跑來你鋪子裏尋你!”


    “我沒有藥方!東西是別人給的。錢四少爺的打擺子病是如何治好的,我並不知道。”


    許三千不想惹惱了這瘟神,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從商多年,深知如何保護自己。


    “那藥是何處得來的?”


    李從鈺聲音依舊清冷。


    “謝江南的妹妹給我的!”


    許三千想也沒想,張口便來了一句。


    “啪!嘩啦……”


    李從鈺忽然暴起,對著鋪子裏的貨架便是一通亂砸。


    許三千見狀憤怒不已。他有心想上前去阻止。卻被巡檢司差人攔住。隻能看著李從鈺打砸他的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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