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新泉作了自我介紹。


    謝江南頷首念道:“陳新泉,嗯!好名字。”


    “前朝有人道:


    山下新泉出,


    泉邊舊竹栽。


    竹深雲冉冉,


    水淨月皚皚。


    石淺遊魚細,


    沙寒宿鳥來。”


    “我猜,你的小名要麽叫石頭,要麽叫小竹子?”


    陳新泉大感驚訝,這舉人公真厲害?隻聽了新泉的名兒,信口便能念一首意境簡單明了的詩詞。


    謝秀兒聞言心中大驚,謝江南什麽時候如此厲害了?隻聽了兒子新泉二字,便猜到兒子的小名,她非常驚訝。


    謝江南見自己吟詩對象搞錯了,尷尬的笑笑,轉移話題道:“新泉,你是如何知道,我是舉人老爺?你見過我?”


    陳新泉道:“我未曾見過舉人老爺,隻是你一身長衫,加之你身上衣著錦緞,我便猜測一二。”


    “果然聰明,來吧,我抱你上車。”


    謝江南沒想到,這小地方的人群裏,居然有如此能注重細節的孩子。


    他上前幾步,環手把陳新泉抱上騾車。


    謝秀兒剛被族叔一首詩震撼了一把,腦子還有些短路,見謝江南已經抱住兒子往騾車上去,她便隻得低頭,邁步走到騾車前首。


    謝江南拿了上騾車的踏馬凳下來,謝秀娘跨步踩在踏馬凳上,上了騾車。


    “如此,便多謝族叔了!”


    陳友河連聲道謝。


    剛才,他同樣被謝江南那首意境極佳的詩震撼住了。


    他一首詩念完,便知道小兒新泉的小名叫石頭,這人果真是文曲星下凡!


    五六裏地的路程,原本並不遠,隻是不知怎得,兒子自從他外祖父家出來之後,走起路來便慢了許多。


    後來妻子問了兒子,才知道兒子從謝秉禮家出來後,被青石板絆了一跤把膝蓋摔疼了。


    謝秀兒也是心疼兒子,因此才爽快的上了謝江南的騾車。


    一路無話,陳新泉對這位舉人堂外舅祖父好感倍增。


    到了村口,陳友河才下騾車,還未抱著睡著了的五丫下車來,便有人遠遠的叫住他大聲說:


    “陳友河,你可迴來了。快去梅子窩那地,看看你家那幾分水田吧。”


    “是呀!”


    “友河大侄子,你家梅子窩那塊水稻田,被謝家秀才老爺看中了。他在那誇你稻子種的好呢?”


    “趕緊的,過去瞧瞧吧!指不定他能開個好價錢,把你那田買了去!”


    “是呀,聽說秀才凜生老爺,最是喜歡購買水田。友河你有福了!”


    聽了村口幾個婦人的言語,陳友河心中一急,忍不住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哎喲!


    他大叫一聲:“糟糕了,要壞事!”


    陳新泉待聽明白大槐樹下,婦人們的言語之後,也在心罵了一句。


    “臥槽!不會是養魚那稻田出事了吧?”


    謝秀兒還未從車廂裏下來,見陳友河急切的樣子忙問:“何事?”


    陳友河卻頭也不迴朝梅子窩跑去。


    他一邊跑一邊道:“秀兒你帶孩子先迴家。我去稻田裏看看。”


    謝江南見陳友河的神情,又想了想婦人們剛剛討論的話語他立刻醒悟,心道:“難不成那能滅蛾蟲的人,竟是秀娘的丈夫。那便更好了。”


    他忽然有一種,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


    謝秀兒下了騾馬,輕聲對謝江南道:“族叔要到村裏辦事。我幫你把騾子牽到旁邊拴好,你辦了事出來自取便成。”


    謝江南道:“那便有勞秀娘了。”


    說著,他頭也不迴,快步跟上還未遠去的陳友河。


    “哎!”


    “你……”


    “喂!”


    謝秀兒一愣,這是怎麽迴事?


    她看向謝江南消失的背影,隻得一人把兩個孩子抱下騾車。


    “娘,舉人公為何要去追爹爹?”


    陳新泉腳痛得厲害,若不是如此,他必當也要追著父親一塊去梅子窩。


    “友河家媳婦,這人是誰呀!單看此人的氣度,他定不是莊稼地裏人?”


    大槐樹下閑聊的婦人問謝秀兒。


    另有人道:“這人生得好俊,這騾車也很俊!”


    有人又道:“你不知道吧,這騾車是舉人公家裏的。”


    “剛剛追著陳友河一塊往梅子窩去那人,正是舉人老爺。”


    “哎喲,這俊俏後生就是舉人公呀!”


    “是了,你也是桐江謝氏的人。快和我們說說那舉人公,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那什麽文曲星下凡?”


    四五個婦人,你一言我一語,把話題扯到了舉人公身上去。


    謝秀兒把騾車,在村口停放驢馬的公共馬槽邊拴好。


    然後抱著五丫道:“走吧,迴家。”


    陳新如和陳新泉手裏提著外公外婆給的迴禮,跟在娘親身後。


    陳新泉問道:“娘親,你與舉人公認識?”


    謝秀兒半響沒吱聲,陳新泉又道:“娘親,若韻姐姐今天夜裏不發熱了,明日我要去梅沙圩找許掌櫃。”


    “明日是端午節,你去找許掌櫃做甚?”


    謝秀兒道。


    “我想到一個剿滅蛾蟲的方子。還得尋一味藥引,若晚去一日,禾苗上的青蛾蟲子又會多好些。”


    陳新泉不想再瞞著娘親,他這幾天夜裏一直在搗鼓的東西,都是為了弄這個剿滅蛾蟲的方子。


    謝秀兒聽到兒子這話,心裏有一股莫名的慌亂。兒子的超凡能力不一定是好事。


    她心道:


    “石頭他莫不是瘋了!今年稻田禾苗裏那青蛾蟲,那麽嚴重,眼看連桐江村謝家的人都拿它們沒折,他一九歲的娃娃,竟然說有方子可以剿滅。”


    這話要是被村裏的長舌婦聽了去,到時候會被人說成什麽樣子,謝秀兒可不敢往後麵想了。


    “不許去!明日你必須在家中好好的過端午節!”


    謝秀兒果斷拒絕。


    ~~~~~~~


    程似道狐疑的看著陳友水,好半晌,他又以詢問的眼神看向謝文元。


    他是真沒聽懂,這小莊稼漢說的什麽?


    地裏氮肥含量高了,導致禾苗光長苗兒,磷肥含量低了,導致禾苗不結穗,這“蛋”肥是個什麽鬼。


    “蛋”肥,用蛋來作肥料。


    他也沒看到這一大片地裏有蛋殼呀!


    哪來的“氮”肥呀!


    “林”肥?


    他知道可以把樹木燒了,用炭灰和草灰來做肥料。


    但是,那也不可能大麵積推行呀!


    謝文元更懵,聽完陳友水的講解之後。他腦門一片烏漆麻黑,完全沒聽懂!


    這下,他明白陳達孝為何會說,這小青年在胡言亂語了。


    陳友水知道他們不信,因為他們不理解這氮肥和磷肥什麽肥料。


    不過沒關係,當時他也不理解。


    昨天,給陳石頭家稻田挖溝的時候,陳石頭對他說的,他還說等養了魚,魚兒就可以讓這個地方的稻子結很長的穗。


    當時他是不信的。


    不過現在他信了。


    因為,他身邊不遠處,陳友河家那塊七分半水田裏的禾苗,就是最好的例證。


    “你們不相信?”


    陳友水問。


    他見眾人像看怪物一般的看著自己,一賭氣說道:“你們不信?我有證據,我能證明“蛋”肥、“林”肥真的存在。不信你們跟我來!”


    陳友水也不管,眾人會不會跟著他走。


    他自己徑直,朝陳友河家那七分半水田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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