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靈域之上,北風唿嘯至狂,寒風掀起一道道波浪,南宮薰兒就是那樣宛如一尊雕像般靜靜的站在霧雨島的一塊岩石上,失神一樣望著,似若迴憶,亦或思念著……


    而虛空之中,沫千影亦是望著她,歎息一聲,微微搖頭,作為衍天宗頗有資曆的傳功長老,南宮薰兒雖然不是自己的徒弟,但也可以算是看著她長大的,此時此刻看見南宮薰兒這般悲傷,沫千影的內心也是有些難受,又歎息一聲,正要離去,而這時,聲音傳來。


    “千影師叔,後天衍天宗就要解封了對嗎?”


    南宮薰兒的聲音就如同她的人一樣,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傳入耳中,讓人禁不住的心生憐惜。


    “的確是這樣,後天之日,正是三十年之期。”


    “師叔,薰兒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這個要求,恐怕我不能答應。”沫千影仿若知道,直接拒絕。


    “讓宗主把霧雨島的禁製解開吧。”盡管沫千影沒有答應,但是南宮薰兒還是說了出來,道“這件事因我而起,就讓我來結束……”


    “薰兒,你隻管在這裏靜修便可,其他事情無需擔憂。”


    “我不想連累衍天宗……”南宮薰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沫千影打斷。


    “薰兒!”沫千影沉怒一喝,斥道“以後莫要說這種話,你是我們衍天宗的弟子,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不管你做過什麽,你永遠都是我們衍天宗的弟子,錯也好,劫也罷,我們衍天宗一定會和所有弟子共同承擔。”


    南宮薰兒沒有再開口說話。


    沉默了片刻,唯有風浪在唿嘯。


    沫千影歎口氣,又道“這件事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糕,該做的三十年前已經做了,亦算已然平息,按照當日的條約,待我們解封之日,宴請幾大宗,當眾向他們賠禮道歉,以此昭告天下,他們無非是想借此機會羞辱我們衍天宗,證明他們自己的強大罷了……”


    “師叔,我根本不值得衍天宗為我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嗬嗬……”沫千影卻是複雜的笑了一聲“薰兒,有很多事情你並不了解,我衍天宗自古傳承,占據豐富的資源寶地,上古至今千年,其他大宗無不虎視眈眈,縱然沒有你的事情,他們也會尋找其他借口……”


    本想再說一些關懷激勵的話,讓南宮薰兒靜下心來努力修行,想了想,沫千影終究沒有開口,現階段的南宮薰兒邪性剛剛壓製下去,心神需要安靜,絕對不能受到其他情感因素影響,所以,她待了一會兒,而後離去。


    不遠處,陸塵的一抹神識一直默默感應著,內心深處無比複雜,亦無比難受,從她們之間的談話,這才知道小師妹像似已經被囚禁了起來,他還清楚的記得小師妹是一個喜歡無拘無束的人,如今被囚禁,她能適應麽?如若不是因為自己的離去,小師妹也不會墜入邪魔之道,如若小師妹沒有墜入


    邪魔之道,衍天宗也不會這般被欺負,說到底,一切的罪孽當是因為自己。


    自己種下的因,卻讓他人來承擔。


    這一刻,陸塵很想仰天長嘯,將心頭之悔發泄出來,如若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立刻現身,告訴天下所有人我陸蒼天沒有死,欺辱我衍天宗者殺無赦,但是,他不敢,也不能。


    因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陸蒼天渡劫失敗,如若現在站出來,散仙身份必定暴露,散仙是一種罪,九天不收,九幽不要,天地不容,到時候不但幫不了衍天宗,甚至可能還會適得其反。


    許久,也不知過了多久,陸塵不知道,南宮薰兒也不知道,她仍然佇立在岩石上,微微仰頭望著黑暗的虛空,大風唿嘯,殷紅色的發絲在她那那張嬌豔而又冰冷的臉上肆意刮過,一雙悲傷的眼眸幽幽望著,呢喃道“愛無悔,傷別離,癡心痛,憶情緣,了不盡,約定散……”


    “陸蒼天,你如若真要走,當日何必留情於我……”


    “一個約定,一個希望,你給了我約定,亦給了我一個希望,約定不曾存在,希望也隻是失望……”


    “陸蒼天,你是一個負心人,活著的時候是,死了依舊是。”


    “命中注定……真的是命中注定麽?”


    “我當如何,又該如何,又能如何……”


    南宮薰兒呢喃自語了很久很久,像似在向陸蒼天這個名字敘述著自己心中的傷痛,直至天亮的時候這才迴去,而陸塵思索著南宮薰兒剛才說的話,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轉而從衍天宗離開。


    年少風流,今朝悔,不是因果,是報應。


    迴到衍天鎮,迴到昨日二虎安排的宅院,陸塵獨自一人坐在門口,掏出幾壇酒,獨飲求醉。沒過一會兒,一個人走了進來,是嚴煜歡,他看見陸塵先是一愣,說道“咦,陸兄弟,你終於迴來了啊。”


    陸塵提著一壇酒,說道“老嚴,你來的正好,來喝酒!”甩手仍過去一壇酒,直接道了一聲幹杯,仰起頭,將酒一飲而盡,有些發懵的嚴煜歡似乎看出陸塵的心情有些糟糕,詢問道“陸兄弟,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兒?”


    “煩心?”陸塵嗤笑一聲,又打開一壇,又是一飲而盡,搭著嚴煜歡的肩膀,道“老嚴啊,你說這世上有沒有賣後悔藥的?”


    “後悔藥?”嚴煜歡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也看的出陸塵像似因為懊悔自責而煩心,當下勸說道“陸兄弟,人生之事,十之**不如意,有些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再想也於事無補……”


    “哈哈哈哈!”陸塵突然大笑,提酒而灌,暢快淋漓,道“過去……能過去麽?過不去,至少在我這裏過不去……”


    提酒,獨飲,而盡,如此反複。


    求醉,而不醉。


    “少修行,得天獨厚,傲天,傲地,傲蒼穹,天下獨我無雙,少風流,追紅顏


    ,逐知己,攬情人,我自風流我自逍遙,問鼎之日,消失之時,心愧無顏,揮我情,別我恩,離我家,東躲西藏,躲天,躲地,躲過去,匆匆百年,彈指而過,憶曾經,望今朝,情已瘋,恩未知,宗門已破……”


    陸塵站著,提著酒壇,歪著腦袋,抬眼而望,望的是蒼穹,凝的是大日,笑的是九天,責的是自己,聲不大,音無威,有的隻是無盡的愧疚與自責,旁邊,嚴煜歡聽著,卻是茫然著,他聽不懂,也聽不明白,擔憂的說道“陸兄弟……”


    本要說些安慰的話,奈何陸塵揮揮手,示意他停止,轉身之時,陸塵又將一壇酒一飲而盡,說道“我無礙,不過是心裏堵得慌而已,說出來也就痛快多了。”走過去,摁著嚴煜歡的肩膀,又隨意坐在地上,掏出一些瘋魔果,將皮兒撥開,扔進嘴裏一顆,吃了起來。


    “對了,老嚴,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哦,看我這記性,差點把重要事兒忘記,是這樣,昨天衍天鎮的鎮長召集我們宗下所有門派說了一些事情,現在想想看來我的擔心有些多餘了,南宮薰兒的事情,大宗在三十年前就已經處理妥當,好像和其他大宗達成了什麽協議,具體是什麽協議,鎮長沒有說,我們也不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衍天宗解封的時候,那些大宗並不會過來搗亂。”


    “至於現在聚集在南翎郡的一些其他勢力,他們應該是想來湊個熱鬧,如若幾個大宗沒有出現,想來,他們也不敢公然在我們衍天宗麵前造次。”


    陸塵是嚴煜歡的救命恩人,所以,陸塵的事情他一直都放在心上,昨晚得到消息後,本來第一時間想告訴陸塵,讓其放寬心,結果沒有找到。


    “那就好。”這件事陸塵昨晚在衍天宗時已經從沫千影那裏聽說了,所以並沒有什麽意外。


    “不過事情也並不是這麽簡單,好像挺複雜的,隻是不知道衍天宗會怎麽應對,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安排,待明日解封的時候進入衍天宗。”頓了頓,嚴煜歡又道“陸兄弟,你可是真的準備加入衍天宗嗎?”


    陸塵點點頭,他的散仙身份無法暴露,現在也隻能以陸塵的身份加入衍天宗,來還債。


    “若是陸兄弟願意的話,明日可隨我們一同進宗,到時候若是有機會的話,我定然會向大宗推薦你,不知陸兄弟意下如何。”


    “如此,那就再好不過。”


    事實正如嚴煜歡說的那樣,現在出現在南翎郡的一些勢力多是因為三十年前南宮薰兒的事情而來,想借此機會索要一些賠償,衍天宗雖然漸漸沒落,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衍天宗也隻是沒落而已,還沒有滅亡,所以,他們一直在等,等其他大宗打頭陣,結果呢,等到現在也沒有見到其他大宗的人。


    難道說三十年前衍天宗已經賠償過其他大宗了嗎?即便賠償過,其他大宗也不會善罷甘休吧,但凡天下修行人,幾乎都知道,天下九宗一直都在明爭暗鬥,現如今有這麽好的機會可以打擊衍天宗,難道他們會放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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