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人越看越氣。


    其人與旁的大臣們一樣都仍穿著全身喪服,躲在群臣之中,目露兇光,正陰惻惻地注視著劉杞,正是袁紹。


    “大將軍,劉杞封京兆王,擁攝政之權,大將軍不出言反對?”就在群臣們正熱烈地勸說劉杞之時,袁紹突然就對旁邊的何進這樣偷偷問說。


    何進一愣:“我反對什麽?”


    袁紹也一愣,不明白這到底都是怎麽了,問說:“難道大將軍,就任由劉杞封王攝政,從此風頭蓋過大將軍,地位在大將軍之上?”


    何進道:“那有何不可?”


    “啊?”袁紹難以置信。


    他完全想不明白明明之前因為劉杞跟董家訂婚,何進跟劉杞的關係已經變得非常緊張,但現在為什麽變成這樣,竟甘心屈居在劉杞之下?


    袁紹很難受,忍不住出言提醒:“大將軍,你不要忘了,當初劉杞進京,我們還曾帶兵攔截過他,難道大將軍就不怕劉杞得勢之後,會伺機報複?”


    何進無言以對,忽然跟看傻子一樣看了眼袁紹,冷不丁說了句:“我無所謂。”


    “啊?”袁紹大驚。


    怔怔望著何進,心說何進屠夫之輩,居然敢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是的,袁紹很生氣。


    曾幾何時,何進曾長期倚重袁紹,視他為智囊,凡事詢問於他,待為上賓,而現在,居然敢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袁紹了,如此反差,令袁紹十分惱火。


    本來剛剛在宮門外看到何進居然跟劉杞有說有笑同時出現,袁紹就已經很生氣了,何況是現在。


    四世三公,袁家青年一代最傑出的代表,袁紹哪受得了這種眼神。


    他忍不了了。


    不禁將怒火轉移到了劉杞身上。


    “憑什麽?憑什麽風頭都被他搶去了,憑什麽大家都對他恭恭敬敬?憑什麽人人都喜歡他,憑什麽他成了英雄,居然連何進都無所謂了,我反倒成了傻子?”


    腦海中一遍遍這樣的詢問自己,袁紹越想越氣,怒不可遏,要爆發了。


    “慢著!”


    就在大臣們還勸說著劉杞不要推辭封王的時候,袁紹突然站出來對著殿內一喊。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諸位!”所有人都疑惑袁紹為什麽要突然跳出來之時,袁紹環視著四周大臣,突然道:“我有一言,請諸位靜聽!”


    年輕時候的袁紹還是很有氣勢的,語氣又十分幹練,頗具豪俠之風。


    所有人都靜靜聽著。


    袁紹目光突然看向劉杞,問眾大臣道:“諸位!你們皆以為劉杞殺了十常侍是大英雄,然而,事實恐怕並非如此!”


    “哦?”


    大臣們紛紛疑惑,“本初這是何意?”


    袁紹陰惻惻一笑,仍在盯著劉杞,咬牙切齒模樣,忽然問說:“劉將軍,我問你,當初先帝晏駕,曾單獨召見於你,欲行托孤,可有此事?”


    “什麽?”


    聽完這話,劉杞還沒說什麽,大臣們卻都一驚。


    本來袁紹如果不說,大臣們還都不知道,原來劉杞竟是先帝托孤之臣?


    不禁再次看向劉杞的時候,都又刮目相看了一下。


    這一來劉杞封王更沒人好反對了,還以為這就是先帝的意思呢。


    當然袁紹提起這個,可不是為了給劉杞增加分量的,而是另有所圖。


    他要打壓劉杞的威風!


    於是,當劉杞點頭確認,袁紹開心地一笑,又道:“好,承認就好,那麽劉杞將軍!我再問你,當初先帝晏駕之前,玄甲營便已經入宮,是也不是?”


    袁紹語氣狠辣,明顯來者不善,但這種事也不好隱瞞,劉杞便再次點頭大方承認,說了句:“沒錯。”


    “哈哈哈哈,”沒想到,袁紹笑了。


    袁紹本來以為要想讓劉杞承認這些會比較困難,沒想到劉杞居然痛痛快快就承認了,又問:“那麽我還知道,先帝晏駕之後,十常侍曾經邀請你一起商談先帝身後之事,是也不是?”


    劉杞平靜注視著袁紹,又點點頭:“沒錯。”


    袁紹又一喜,心想太好了,他竟然又承認了,繼續問:“那麽我還知道,十常侍與你共同商談之時,曾密謀要發矯詔誘騙大將軍何進入宮,誅殺大將軍,是也不是?!”


    說到後麵,袁紹加重了語氣,而且明顯激動了許多,因為他不確定,劉杞會不會連這個也承認了。


    就沒想到,劉杞又點點頭,說了句:“沒錯。”


    “什麽?”


    這下不禁袁紹驚了,滿朝大臣也都跟著驚了。


    就聽袁紹忽然道:“哈哈哈哈,諸位大臣,陛下、太後、大將軍,你們都看到了,劉杞都承認了,他承認了,哈哈哈哈……”


    袁紹大笑,意氣風發。


    卻沒想到,劉杞忽然問了句:“那麽本初兄,不知這些能說明什麽?”


    “說明!”


    袁紹目光再次一狠,他沒想到,都到這種時候了,劉杞居然還看不明白狀況。


    “大膽劉杞!”袁紹突然提高語氣:“陛下晏駕之時,你玄甲營便已經入宮,十常侍與你共同密謀要誅殺大將軍,此等忤逆之舉,你明明當時就可以將十常侍全部斬殺,卻最後整整拖了十天才真正動手,難道其中沒有隱情?你意欲何為?!”


    “嘩~”


    滿朝嘩然。


    是啊,問題就這樣來了,劉杞明明當時就可以殺了十常侍,為什麽非要拖十天呢?大臣們都不禁開始懷疑起了劉杞的動機。


    甚至在這一點上,就連何進都非常疑惑。


    當初十常侍密謀要殺何進,劉杞帶著何皇後去何進府上報信,讓何進裝病,何進雖然不懷疑劉杞有什麽壞心思,卻屬實有點不明白其中緣由。


    雖然當時,何皇後說宮中禁軍歸蹇碩統領,怕逼急了他們後十常侍會傷了辯兒,但這個理由未免過於牽強……


    所以何進也在疑惑地望著劉杞,想要聽劉杞解說明白。


    在場知道真相的,唯有新皇帝劉辯和何太後。


    氣氛緊張,劉辯正瑟瑟發抖,生怕他自宮的事情會瞞不住。


    何太後則冷冷注視著袁紹,目光狠厲咬牙切齒,就要站起來親自駁斥,她最擅長這種事了。


    卻扭頭一看劉杞,就見劉杞麵色平靜……


    劉杞正靜靜看著袁紹。


    自始至終,劉杞都在靜靜看著袁紹,就那樣鎮定自若,仿佛內心不曾升起任何波瀾。


    何太後一看,心中安靜了一下,想著應該是劉杞有辦法吧,便又再次坐了迴去,隻是當她目光再次看向袁紹,依然恨恨地樣子咬牙切齒。


    “天底下怎麽會有袁紹這麽可惡的人!”來自於何皇後的心聲。


    劉杞當然有辦法。


    雖然說,想要迴答袁紹的這個問題非常容易,劉杞可以說是因為先帝安排,也可以說是因為自己當時生病了不方便動手,甚至扯一點別的什麽其他原因,反正輕輕鬆鬆就能搪塞過去。


    隻是,劉杞最終殺了十常侍這固然是事實,袁紹的問題也不足以推翻劉杞的功勞,但一個解釋不好,卻足以動搖劉杞殺十常侍的正義性。


    而這,正是袁紹的目的。


    劉杞決定,打蛇要打七寸。


    突然對著殿門外一招手,喊了句:“來人啊!”


    門外站著的都是羽林軍將士,聽令後趕緊向外跑,不一會兒,就在袁紹和眾多大臣們的疑惑目光之中,士兵們竟忽然押送著兩個小黃門走了進來。


    “袁紹!睜大你的眼睛看看,你可認得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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