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


    董卓失敗後,群雄見證了廣宗城池強大的防守能力,盧植和皇甫嵩也更加確認了圍而不打的正確性,但時事變化,卻又由不得他們不打。


    張角派去的信使晝夜不停趕到涼州金城郡,找到了湟中地區義從胡首領:北宮伯玉。


    早年間,湟中地區屬於“羌戎之地”,漢武帝趕跑匈奴打通河西走廊才將湟中納入大漢版圖。


    其後兩百年間,羌人數次作亂,為了穩定他們,朝廷招其中精壯編練為“義從胡”,算是將羌兵納入了朝廷軍事序列。


    所以義從胡其實就是協助漢軍鎮守偏遠地區的胡人部隊,麾下皆以當地胡人為主。


    北宮伯玉匯總了關東軍情。


    北宮伯玉這個人早有反心,早在黃巾爆發之前就曾與太平道有過聯係,相約共同起事,隻是後來失信,沒有響應黃巾起義。


    沒有響應不意味著他就不造反了。


    他隻是在觀望形勢。


    他原以為黃巾軍有多厲害,就算不能攻破洛陽,也必定能攪得天下大亂,還計劃著等朝廷和黃巾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然後他再趁機起兵。


    隻是沒想到,黃巾軍會敗得這麽快。


    眼見各地黃巾軍相繼失敗,冀州黃巾也岌岌可危,甚至就連張角都被圍困,北宮伯玉非常焦慮。


    信使開始勸他:“北宮將軍!黃巾雖然失敗,但大賢良師仍能堅守,西涼和關中兵馬也大都被調去了冀州,正是你們起兵的大好時機啊!”


    北宮伯玉有點心動了。


    因為確實,黃巾爆發半年多,朝廷終歸被黃巾軍傷了元氣,西涼兵又被董卓調走了上萬兵馬,關中軍更是全部被皇甫嵩帶去了冀州。


    時至今日,潼關以西基本沒剩下多少朝廷力量,也正是目前情況下造反的最好時機。


    反正早反晚反早晚他都得反。


    北宮伯玉一狠心,遂準備帶領羌兵在西涼發動叛亂。


    非常順利。


    數百年來羌兵酷愛作亂,他們有著極其豐厚的叛變經驗和叛變傳統,北宮伯玉一唿百應,造起反來那叫一個痛快。


    西涼義從胡羌兵共有兩大首領,一個是由羌人自己推舉的羌族首領北宮伯玉,另一個則是由朝廷派駐的漢人將領、名字叫李文侯。


    沒想到,北宮伯玉有反心,李文侯居然也有反心!


    兩個人一拍即合。


    悄悄帶兵去涼州大營見護羌校尉冷征,冷征沒料到他們會造反,防備不及,被二人聯手殺害,並劫持了督軍從事邊章和涼州從事韓遂。


    邊章和韓遂跟著一起叛變。


    而到了這個地步,北宮伯玉及其麾下便徹底失去了來自朝廷漢軍力量的壓製,幾個人合兵一處準備向東攻取漢陽,然後入關。


    涼州刺史左昌大驚,緊急派長史蓋勳帶兵防守阿陽,叛軍無法攻克,轉頭又迴到金城郡,斬殺了郡太守陳懿。


    聲勢瞬間變得浩大。


    北地郡先零羌響應、隴西郡羌胡響應、紛紛參與造反。


    涼州大亂。


    消息傳到京師,京師震動。


    “不好啦,羌人反啦!~”


    確實如張角所料,涼州羌人在這個時候反叛,效果確實不亞於是第二次黃巾爆發。


    這邊黃巾還沒平定,那邊涼州又亂了,朝廷確實東西難以相顧,急壞了滿朝大臣,更有甚者,司徒崔烈居然向漢靈帝提議放棄涼州!


    崔烈是這樣說的:“啟奏陛下,涼州自古荒僻,州內羌胡混雜,羌胡喜於作亂,不如將之舍棄,全力掃平黃巾,以保我大漢東部富庶之地。”


    遭到了議郎傅燮反對:“萬萬不可!”


    朝堂上氣氛緊張,傅燮義憤填膺,當著滿朝文武和皇帝的麵出班痛斥:


    “涼州關乎西域,武帝時舉國之力打敗匈奴才擁有之,州內酒泉、張掖、敦煌等地,皆不知埋有我大漢曆代先賢多少忠骨,若棄之,愧對祖宗!”


    一番肺腑,滿朝大臣羞愧難當。


    漢靈帝當然不可能放棄涼州,可是現在因為黃巾暴亂,關中和西涼兩地的精銳都在冀州,潼關以西兵力缺失,防守都成問題,逞論平叛?


    洛陽兵馬是不能動的,京師要緊,何進雖然是大將軍,卻並不是個帶兵打仗的料,隻能尋求冀州戰事速戰速決,再從冀州調兵去西涼平叛。


    “傳旨!告訴盧植,他既已圍困張角,朕要他速戰速決,不惜一切代價!”


    毫無疑問,張角是黃巾軍的靈魂,張角一日不死,黃巾軍便隨時可能死灰複燃,而要想從冀州調兵去西涼平叛,就首先必須要把張角除掉!


    消息傳到廣宗,盧植非常頭疼。


    奈何時局如此,為了天下著想,就算頂著再大的傷亡也不得不開始尋求速戰。


    “傳我將令,即刻起,對廣宗城池發起決戰!”


    一時間,圍而不打的策略被迫改變,盧植皇甫嵩五萬大軍齊聚城下。


    廣宗城內,張角剛鬆了口氣,見狀一驚,忙指揮黃巾進行防守。


    所幸城內的防守物資確實充足,滾木礌石、箭矢火油,打上幾天幾夜都用不完。


    盧植和皇甫嵩也知道這些,卻別無選擇。


    一時間官兵死傷慘重。


    一個是強攻、一個是死守,大家都沒有退路,注定是一場血戰,隻能拿人命填。


    戰事持續了三天三夜,盧植皇甫嵩下了血本,大軍晝夜不停輪番進攻,終於在付出了近萬人傷亡的代價後,將廣宗城內的防守物資消耗殆盡。


    “殺!”


    城池防守越來越弱,官兵士氣大漲,終於在第四天的清晨,有士兵攻上了廣宗城頭。


    皇甫嵩盧植大喜。


    然而很可惜的是,城內確實都是精銳黃巾,現在做困獸鬥,反抗異常激烈,黃巾軍很快便將攻上城頭的官兵淹沒,把官兵又給打退了下來。


    “再攻!”


    號角聲中,廝殺慘烈,一鼓作氣沒能攻入城池,官兵立刻又開始組織第二波猛攻。


    無奈還是沒成功,又被打退了下來。


    “再攻!”


    第三次猛攻,又被打退下來。


    就這樣,一天之內,官兵五次攻上城頭,五次皆被打退下來。


    第五天繼續。


    士氣此消彼長,官軍人困馬乏死傷慘重,城內雖然沒了防守物資,黃巾軍的防守意誌反而因為數次擊退官軍變得更加堅定。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夜晚,盧植與皇甫嵩商議對策。


    盧植感慨:“我軍攻城持續五日,將士疲憊,再打下去恐損傷過重,真的把兵馬都折損了,即便攻下廣宗,又拿什麽去西涼平叛?”


    兩個人別無選擇,最後一商量,決定調群雄兵馬一起攻城。


    屋漏偏逢連夜雨。


    誰也沒想到,就在這時,各地開始傳來軍情:


    “報!巨鹿北部黃巾異動,張寶張梁有南下跡象。”


    “報!青州黃巾異動,進攻濟南失敗後,十餘萬青州黃巾正朝著冀州趕來!”


    “報!常山境內黃巾異動……”


    “報!中山方向,張牛角、張燕等部黃巾異動!”


    毫無疑問,隨著大賢良師被圍廣宗,卻又成功抵擋住了官軍的高強度攻打,各地黃巾軍仿佛都看到了希望,紛紛行動起來準備來援助張角。


    而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防備他們,群雄的兵馬肯定無法在同一時間全部集中到廣宗城下。


    所以當盧植和皇甫嵩商討過後,最終決定以輪流調動的方式使群雄接替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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