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蒼生!


    這四個字叩進他的心門,令他生生止步。


    我們自古以來,就有為民請命的人。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他們心中承載著飽受苦難的蒼生,有大濟天下的崇高情懷。


    徐有劍便是這種人。


    從小便為大理大義熏陶,救蒼生於水火為己任,在少年心中早已是不可磨滅。


    如今,豈能棄置不顧?


    “當年,呂祖碎虛而去前,曾鎮殺一尊大魔,血海老祖!”劍靈的波動傳來,逐漸解開徐有劍心中的疑惑:“但事實上,血海老祖並未徹底死去,尚有一縷神魂存世,但當時,呂祖時間有限,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留下了一些後手,以防血魔再起,禍亂天下。”


    “這手段,便是九劍傳承?”徐有劍一點即通,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沒錯!所以……你不能走!”劍靈情緒波動激烈,生怕徐有劍就此離去。


    徐有劍劍眉緊鎖,伸手,將懷中周雨彤一縷發絲輕輕撥至耳後。


    到底……該如何?


    就此離去,還是……迴去?


    正當他考慮之時,懷中的周雨彤突然動了一下。


    他背負身後的漆黑鐮刀突然綻放出熾烈的黑芒,無盡的鋒芒向他背後卷去。


    徐有劍反應很快,身後的長劍嗡鳴,劍氣爆發,將黑芒擋住。


    可周雨彤的手卻已至心口,強大的氣勁一瞬間瘋狂湧出,要將他的心髒擊穿。


    徐有劍的護體靈力催動到了極致,想要擋下這一擊。


    但,沒有用。


    他太匆忙了,周雨彤太出奇不意了,像是準備了許久,他又怎麽可能反應得過來?


    他的護體靈力被擊穿,強大的氣勁穿破了血肉,直刺心髒。


    徐有劍內心閃過一瞬絕望。


    難道……便要死了……


    自己終究還是死在了她手上?


    “我不後悔……隻是……辜負了一些人。”他口中喃喃道,放棄了抵抗。


    一道白光突然出現,封住了他的心口,無邊的劍氣激蕩,將周雨彤彈開。


    “趕緊走!”劍靈波動震蕩著他的腦海,令他瞬間驚醒。


    沒死?


    他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驚喜,望向周雨彤。


    隻見她正捂住手,鮮血淋漓不止。


    “快點走!我能量因你喪失,九劍的平衡被破壞了!”劍靈催促道。


    它為徐有劍打破了小世界之內劍靈不能護住的規則,如今,產生不妙的後果。


    “嗯。”


    徐有劍最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身影往遠方急速掠去。


    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不想麵對她,不敢麵對她。


    周雨彤皺了皺眉,想要追上去,但手上的傷勢太嚴重了,令她不得不停下,找了個地方,全神貫注療傷。


    ……


    “啊……”


    前赴後繼,無數強者踏上了對抗血伏天的道路。


    他們一個個倒下,化為血氣,但總是有人不畏生死。


    他們心態已然轉變。


    如果說,先前隻是為了謀取利益而鎮殺伏牛老道。


    那麽現在,則是為了天下蒼生。


    伏牛老道太噬血了,殺人必奪血。


    這根本就是邪魔外道!


    現在,他僅僅是第一境,便橫掃同階。


    若讓他活著到了外界,一念之間,方圓百裏,頃刻化為血霧,那將是多少生靈血呀?


    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散修,見慣了天下沉浮,曆盡了人世滄桑,心中亦有大義,豈能等他出去禍亂蒼生?


    其中也有一些二流三流的宗派人士。


    但他們大多選擇觀望,不願與強敵交戰。畢竟,來到此地,也不過是尋求機緣罷了。


    又何必為了一些不相幹的事打生打死?


    至於那些坐擁靈山的頂尖一流宗門,自家山中造化還取不盡,又豈會把目光過多望向別處?


    最多與蜀山天山一般,派個後輩弟子過來曆練罷了。


    所以,現場,大多皆為散修在浴血搏殺。


    “鎮魔誅邪,替天行道!”


    有人大聲喊出,引起全場共鳴,聲音若濤濤海浪向四處卷去。


    有宗門弟子心中激動,洶湧彭拜,熱血沸騰,燃燒。


    他微微轉頭,對著站在身體左前方的師叔,激動道:“師叔,我們……參戰嗎?”


    “不!我們看著!”師叔斬釘截鐵,臉上沒有絲毫變化。


    “為什麽?”少年一愣,不解。


    “靜觀其變,坐收漁翁之利。”師叔淡淡道。


    冷漠,如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


    也如一盆冰冷至極的水,澆在了年輕人腦上。


    “可是……”他還想再說什麽,卻被硬生生打斷。


    “沒什麽可是的,你雖然天資極高,卻是剛入宗門不久,不懂什麽是世道,也不懂為人處世的大道理。”師叔聲音冰冷,蹬了過來,完全沒了最初的平易近人。


    “那什麽才是?”少年身子向後一縮,忍不住小聲嘀咕。


    “道不可輕傳,好好看,好好學。你將一生受益。”師叔柔和下來,說完這一句便不再言語,目光望向戰場。


    任由少年目光閃爍,獨自思量著。


    人,不能隻是有光明的一麵,也應有陰暗的一麵。他所要教會少年的,便是那陰暗的一麵。


    陰陽並濟,方能馳騁天下。


    少年感到胸悶,這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


    本以為入了宗門,學有所成,便當輕劍快馬,肆意江湖,蕩盡心中不平事,沒想到……


    現實竟是如此的現實。


    根本容不得你做選擇。


    好好看……好好學……


    師叔的話還在腦中迴蕩。


    他忍不住自問,真的會一生受益嗎?


    ……


    伏牛老道頭頂的光柱變成了血色,越來越多的人趕往明鏡湖。


    這是一個人與一群人的戰鬥。


    卻也像一匹惡狼與一群綿羊的戰鬥。


    綿羊除了扛傷便幾乎不能對狼造成傷害。


    除了,讓惡狼體力消耗一些。


    但事實上,他們的血氣都化為養料,令伏牛老道的體力得以完全補充。甚至,氣勢越發強盛。


    ……


    激戰在持續著,越來越多的人倒下。


    終於。


    碰的一聲!


    圍繞在伏牛老道周身的血色如破鏡般開裂,最後化為虛無,散於虛空。


    他手中的陣盤也在這一刻破碎,化成無數小碎片,跌落在地。


    眾人振奮,有人大喊:“諸位,這妖道陣盤碎了,徹底無用!便讓我等圍上去,將其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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