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族也好,王侯將相也罷,還是那些賽博蟲子們,都有自己的使命和歸宿吧。”星黎迴答著陽秋,也不忘輕輕地揉揉於喜的臉。於喜特別特別聽話,很少哭,或許是奧拉幫助他表達自己的情感的緣故。


    於喜是比圖特勒爾人,這讓普卡極點十分不滿。星曌以普卡極點對比圖特勒爾不敬為由,稱以此來彌補對比圖特勒爾的虧欠。自此王侯委員會認為他們與比圖特勒爾不再虧欠任何,故而停止了與比圖特勒爾的建交活動。林·尤梅尼卡無奈至深,認為以外交的手段是無法讓普卡極點與自己做朋友的,索性與普卡極點老死不相往來——或者派遣一些間諜前往他們的組織中竊取科技,畢竟,誰知道他們有沒有這樣做呢?


    星曌接受普卡極點的賜名也引起了欒華的恐慌,從六月到十二月,他都沒有再到星公館參與聚會。他對星曌的懼怕也引起了星曌的關注,但星曌並不知道他的恐懼是由何而起,因此他希望與欒華好好的談一談,但一直沒有找到這個機會。


    “餓了。”陽秋這樣說了一句,星黎指一指櫥櫃上的薯片,道:“吃些零食吧,再等一等,就要迴家啦!”


    “於喜餓了。”陽秋說罷,起身為他澆奶粉。因為並沒有受孕分娩的過程,南琳並沒有奶水能夠喂食於喜。今日在星黎的懷裏,卻隻是星黎要的,並不是他們忙於什麽事情,沒時間照顧於喜。


    “你真是一位好哥哥。”星黎誇讚著陽秋,站起來,輕輕地晃著身子,以圖於喜能夠在奶水澆好之前不哭出來。陽秋斷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照顧孩子,他手法嫻熟的像是一位合格的父親,還不忘澆前試一試水溫,哪怕能夠確定澤卡的暖水管裏出來的是幹淨的溫水。


    “以後也會是一位好爸爸!”


    “哈哈哈哈哈。”星黎倒是從來不迴避這些問題。從3630年12月3日到現在,他們已經談了有四年了。兩人也沒決定結婚,就想能夠像天落那樣。倒是天落不用為比圖特勒爾貢獻工時,生活在合道也不需要操這些心。而他們兩位則呆在星公館,在星曌的大家庭裏,同樣也在奇卡裏學習。


    “南琳姐姐去做什麽了?”


    “應當是去散心了吧。”


    “散心?”


    “是呀!”星黎哄著喂著於喜,一麵不忘迴答陽秋的問題。她繼續說:“哥哥和南琳他們也不總是永遠都合拍的,偶爾也會有一些小吵小鬧啦什麽的,隻是他們都很成熟,都很遷就彼此。”


    “是這樣啊……”陽秋想想,他倒是沒有和星黎吵過架,也不知道他那難兄難弟天落怎麽樣,同樣也沒過問欒華如何了。


    “那星曌哥哥呢?”


    “他去找玉雪了。”


    “找玉雪?”


    “是呀!”星黎親了親於喜的臉蛋,道:“他要找欒華講一講,畢竟欒華一直不來星公館,一定是有什麽心事,或許就是星曌引起的。”


    “那也或許隻是這樣了!”陽秋想要把於喜抱過來,遭到了星黎的拒絕。


    星曌確實找玉雪了。往往這個時間段,玉雪都會和欒華一起去約會。隻是今天星曌和玉雪商量好了,要欒華和他走一走,玉雪的檔期要往後排一排了。星曌倒也不客氣,遇見欒華,就開門見山的道:“最近是有什麽心事麽?”


    欒華看看周圍,沒有見玉雪的影子。星曌應當不會對玉雪怎麽樣,她是無辜的,星曌想要收拾欒華,應該輪不到走勒索這條路。


    “那我就告訴您吧。”欒華見走也走不了,繞也繞不開,索性以普卡極點人的相處方式直截了當的告訴星曌:“您接受了普卡極點的賜名,是不是代表您和普卡極點是一路人?”


    星曌沒聽懂,他做出不理解的表情。


    “實不相瞞,我不想再迴到普卡極點了。”


    星曌挑挑眉,他倒是真沒有想到欒華會這麽說。不過,憑借多年的經驗,他也明白欒華為什麽要這樣說了。比圖特勒爾很美,就像是一幅山水畫。當畫裏的世界真正的來到了自己的身邊,誰又願意離開呢。況且,欒華在比圖特勒爾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摯愛,玉雪,隻會更加迷戀在比圖特勒爾的生活。


    隻是他不知道在他的腦袋裏住的是海拉而不是奧拉嗎?


    “我也不想迴去。”星曌站起身來,十分輕鬆的拍了拍欒華的肩膀,告訴他:“不要因為普卡極點對我怎麽樣,就覺得我會對普卡極點怎麽樣。我接受他的賜名,是一種榮譽的儀式,是對布斯坦·李先生的敬意。我致力於為比圖特勒爾奉獻我的一切,自然是因為她是我心中最偉大的文明。我不會因為我是普卡極點的王就捆綁普卡極點的人,你大可以放心。”


    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星曌把普卡極點的大劍隨手往地上一扔,就好像髒了他的手一樣。隨後,他繼續說:“普卡極點不會對我們怎麽樣,一方麵,王侯委員會的那些家夥湊在一起也不好說能打敗我。另一方麵,黎泰祁家族也隻會尊重你的意見,如果王侯委員會要強迫你迴去,不僅僅你的家族會不滿,我同樣也會盡我所能的保護你。”


    “真的?”欒華不太相信,但星曌隻是點點頭。已經沒有任何話語能夠幫助星曌證明他對普卡極點的厭惡了。他也是人,他願意生活在比圖特勒爾,並且在這裏擁有自己的家庭。他為比圖特勒爾奉獻了自己所有的知識、能力,與比圖特勒爾的首相林·尤梅尼卡是最好的朋友。他還把自己的妹妹接到了普卡極點,並介紹給陽秋。這一切,他已經做了,沒有必要說。


    “我相信你!”欒華伸出自己的拳頭,星曌也愉快的和他碰了碰,並繼續說:“今天,星公館,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或許化解矛盾最有效的方式並不是避而不見,而是主動地進行溝通。有了溝通,才明白對方想的是什麽,才知道對方反感的是什麽,從而做出改變。一切都要靠猜,那麽每日的生活都像高考,數學寫到第十六題的時候,隻能往0、1、2、2^1\/2上猜測。假如猜測是絕對精神,答案卻也往往不在這些絕對精神的手中,而是在實踐的手中。就像唯心主義對唯物主義在黑死病發生時的完敗一模一樣,溝通是必要途徑,也是唯一方式。


    夜裏的星公館再一次燈火通明,朋友們都來到了這裏,聚於一堂,分享著生活中的趣事。星曌打前麵向大家告知了欒華近半年沒有赴會的原因,讓他們盡量避免問這樣的問題。隻是言者無心,當話題又一次上升到文明的時候,天落和首相又講到了普卡極點。


    普卡極點給兩位的印象實在是太壞了,大家對他們都沒什麽好臉色。但他畢竟是星曌和星黎的家,再怎麽樣,也總要他們表達了自己的態度,才好開始批判,或者停止抱怨。


    目光聚集在星曌的臉上,他是宴會的主人,是話題的中心。


    “要我評價普卡極點嗎?”星曌詫異的指了指自己,仿佛自己並不太清楚宴會的局勢一樣。


    “那我就講一講我普普卡極點的看法吧。”星曌放下了自己的杯子,站起身來,向各位傾訴著。


    “事實上呢,曾在普卡極點生活過的人們都知道。欒華也好,星黎也好,我也好,都知道普卡極點並不是什麽未來之城,也不是什麽理想的國度。但是對於遊覽普卡極點的人,比如說林·尤梅尼卡先生,南琳,星瀾,或許都會為這樣美麗的星球和城市所感動。普卡極點是建立在一顆流浪行星上的理想城文明,它的一切生產生活都在大都市中完成。正是因為這樣,普卡極點才必要的發展出十分完善的社區管理模式,也從容地突破了官僚製的束縛。”;


    “這個文明的科技是十分發達的,尤其是對量子的研究幾乎出神入化。他們的艦船以能量的形式出現在太空之中,可以自由的躍遷、滑行,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他們熟練掌握對象量子生產和利用的技術,可以建立幾千萬光年的量子隧道,從而使艦船能夠躍遷至遙遠的星係當中。但是,它的物資利用卻十分的浪費,幾乎都花費在了合金的冶煉和能量的催化上,這導致了普卡極點除了強大的集團、世襲的家族和官僚的團隊能夠有計劃地支持科技研發的活動之外,公民們幾乎對科技的貢獻為零。”;


    “普卡極點的人們雖然生活在烏雲籠罩的城市之中,但是那裏很少下雨,因為雨是熱的,降落在地上變成蒸汽,整座城市都不會好受。人們雖然生活在看似比較落後的王侯委員會的統治之下,但是他們的需求都能夠得到滿足,這得益於海拉。海拉和奧拉很相似,都是人的智慧大腦。海拉可以清楚地了解公民們的需求,將物資、信息、激素調配給他們,從而使他們能夠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也正是這樣,那些人們都換上了賽博病,都希望把自己的身體更換為義體,變得更強,更壯,更厲害。”;


    “普卡極點的義體技術也十分發達,並不會引起幻肢痛。他們能夠很好的給予大腦信號,使大腦能夠感受到義體的存在。同樣,人們也可以擁有第三隻手,第三隻腳,甚至是第二顆腦袋。這些在普卡極點並不奇怪。如果能夠接受普卡極點的這些東西,其實,普卡極點並不令人厭惡。”;


    “但是,普卡極點為什麽這麽令人反感呢?莫過於他們的統治者沒有發展文明的野心。即使科技發達,但對太空的探索微乎其微。即使有能力使行星被恆星捕獲,卻依然放任自己的首都在太空中流浪。家族和集團獲得了更多的生產資料,而公民隻是被壓榨的奴隸,看似自由,但沒有自由。他們隻能看到統治者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因此團結,但排外。他們對外來的文明嚐嚐抱有敵意,對反對群體意見的人抱有敵意,不允許反對的聲音出現在人群當中,也不允許人提出新穎的看法。社區將會包辦一切,人們隻要機械的聽從指令就可以了。”;


    “但社區是由財閥操縱的。整個普卡極點無非是財閥控製的傀儡政府罷了。人們隻是生活在刻意營造的不會動亂的社會之中,可一旦社會運行的某一個環節崩潰,整個普卡極點會在短暫的團結後迅速分裂,陷入內戰當中。”;


    “因此,我對普卡極點的未來並不抱有任何希望,也不認為他們是我們在西北星群發展的門戶或阻力。我常常稱普卡極點是遠方,正是因為他們不會和我們有什麽交流,我們的文明和他們的文明就是井水與河水,互不侵犯。”


    星曌見時機到了,就說:“因此呢,我絕對不會把普卡極點的人從其他的文明趕迴去,同樣也不會把生活在普卡極點的人們趕走。相反,我會努力地保護這些外來者,讓他們能夠星星之火一樣的改變普卡極點,讓他能夠撥開烏雲,看一看頭頂的星空。”


    星曌說完就坐下了。並沒有掌聲,也沒有啜泣,大家都在思考,但在思考什麽,仿佛沒人知道。


    “吃飯呀,都愣著幹嗎?普卡極點人又不會和我們搶吃的來。”


    “這麽說,你也不會迴到普卡極點去了?”林·尤梅尼卡還是希望星曌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複。包括首相在內,所有人都很關注星曌會不會離他們遠去,以後住在普卡極點,不再迴到比圖特勒爾。


    “至少在比圖特勒爾得到整個第一宇宙之前,我是不會迴去的,即使他們內戰。”


    “那這要很久!”


    “那我就陪你們很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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