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是由人民創造的,領袖隻是推波助瀾者。


    得知暮塵逝世,陽秋遠比天落更加震驚。他知道天落和暮塵的女兒海田曾是最好的朋友,還是夢中情侶。暮塵死了,天落的憤怒就會充分激發,他會立刻發動自己的三軍,參與到推翻合道暴政的活動中。


    陽秋相信天落會比自己更早的知道暮塵的死,他通過星公館的星門,迅速地趕往天落的家中。


    “天落,你知道嗎?”


    “什麽?”對於陽秋的突然到訪,天落倒不覺得奇怪。自陽秋和星黎漸漸有了些關係後,陽秋常常受邀參加星公館一周一次的小聚會,會後,陽秋常常會來到天落家裏,同他促膝長談。


    “暮塵死了!”


    看著陽秋驚訝的表情,天落呆滯了一刻,隨即看看身邊的晴空。晴空不可置信地盯著陽秋,然後又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


    “哪裏的消息?i客?”


    “i客、海兔、新聞,都有!”


    天落要奧拉趕忙打開電視,搜尋有關暮塵的信息。值得一提的是,在十八年前,星曌使用強大的能量矩陣創造了星公館和普公館(天落·普零落的家)的星門後不久,就讓奧拉接管了酷睿。因此,在整個合道都使用酷睿作為自己的智能管家時,天落的家中早早地接入了比圖特勒爾的奧拉係統。


    得知暮塵去世,天落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晴空本就在地上坐著盤弄花草,她倒是直接呆滯了,不知道要說什麽。


    “據光明社團所說,暮塵是在昨夜裏被新三治殺掉的。因為光明社團在新三治廣布底細,所以他們能夠得到準確的消息。”


    “這個光明社團究竟是什麽東西!他們想要做什麽!他們又怎麽拿得準新三治真的腐蝕了合道!”天落怒不可遏,他扔起果盤上的蘋果,一拳將它打的稀碎。


    看樣子,天落對整個事件的真實性還是存有疑慮。今日是九月十三日,自己不妨接著問下去。這樣想著,陽秋緊跟著問:“神中是不是要獨立了?”


    今天是九月十三日,距離神光獨立還有六天。


    “或許是真的。你瞧瞧外邊,大街小巷上全都是機甲在巡邏。”


    陽秋來到陽台上。陽台上擺滿了花花草草,晴空還在地上坐著。他禮貌的將晴空攙扶起來,隨後扒開葉子往下望去。果然,五五成排的機甲在街區上巡查,整座城市依然十分秩序熱鬧,仿佛這些獨立和戰爭都不存在似的。


    “神光遲遲沒有來犯?”


    “是,所以我也沒有動員三軍。”


    “你不動員三軍,不隻是因為這些吧?”


    “是,實事求是的說,我並不完全相信光明社團的話。”


    陽秋想說光明社團正是比圖特勒爾社統的強大的信息搜查機構,雖然是臨時的,但是高等文明的組織對低等文明的探查就像人類踩死螞蟻一樣簡單,比圖特勒爾的餘孽新三治控製了整個合道就是鮮明的例子,但話到嘴邊,想了想,還是咽了下去。


    “嶽父大人怎麽說?”天落想知道星曌的態度。


    “誰?星曌?”


    “對,或許再過一陣子,他就是你的大舅哥了!”


    “你少打趣我。星曌那邊什麽也沒有說,他沒吩咐我進攻,也沒吩咐我來這裏。我今天到這裏來,就是想看看你該怎麽辦。”


    “我自然是坐在這裏看合道是什麽樣的動態。倘若真的像光明社團說的那樣,合道陷入了新三治的控製之中,我會毫不猶豫的劍指新三治,將光明重新灑在這片大地上。”


    “那倘若不是呢?”陽秋剛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怎麽會不是呢!光明社團他信不過,怎麽會信不過比圖特勒爾的首相呢!但問都問了,不妨問到底吧。


    “你要進攻神中嗎?”


    “不,我和晴空會看著神中從地球上消失。這一切都與我們無關。”


    無關,嗬,你怎麽敢說出口的!你是天落,受比圖特勒爾所托控製三界,還是北方聯盟的戰士,甚至更能夠隨時隨地的調遣三支編外大軍。作為一個極具影響力和戰鬥力的合道敵對分子,你堂堂天落怎麽會不是神中或合道攻擊的對象!


    “那祝你們好運,隻要需要我,我即刻從比圖特勒爾趕來!”


    “好,謝謝你!”


    陽秋迴到家中,就迷瞪過來了。天落自然知道他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處境,要比陽秋明白的太多。而且,天落也不是十八歲的小孩子,他那樣說,那樣做,自然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想到這裏,陽秋的內心已經有了唯一的答案:一旦神光發動獨立,天落就會迅速投入到戰爭之中,哪怕推翻的不是新三治,而是合道!


    他是一個堅定不移的國家至上主義者!合道不是他的國家,而神光才是!


    可為什麽是這樣?陽秋的學識內得不到解釋。他不知道天落的父母在神光聯盟任職,也不知道神光濃厚的愛國主義情懷。這個問題或許要困擾他許久了,但是困擾不到在說話的我。


    寂寞的夜晚常常難熬,陽秋在床上想著偉大的合道或許就要落幕,又想到自己的愛情無法開始,不由得身心憔悴。可時光有多折磨,卻依然奔流不止。九月十九日,神中獨立了。當日神中就攻下了整個神東大平原,北至莊下,南下長江,西攬太行,周遭天險環繞,形成易守難攻之勢。當即,神中自立為“綠鐵聯盟”,向合道宣布戰爭,就有了三十九章開頭的那一幕,也有了鄭越和楚齊民義憤填膺聯名上書一事。


    合道的大軍紛遝而至,卻在前線遲遲無法推進。神光表麵應允,積極動員,前線的戰場上卻沒有他們士兵的影子。納悶之際,合道、神中、鄂湘都意識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九月十九日,天落沒有起義。九月二十五日,神光宣布獨立,合道聯盟向其宣戰。大量的軍隊包圍了合道聯軍,在神光內部掀起了一股股殲滅戰。九月二十六日,天落宣布起義,他征召三軍,號召族式人,將比圖特勒爾的陽秋和哈倫聖堂的陽昊等人紛紛集結。


    臨行前,陽秋需要向首相大人和星曌報備。得到星曌和首相的授權後,陽秋以個人的身份出戰——但被冠名是比圖特勒爾的戰力也無妨,因為比圖特勒爾沒有承諾過不入侵其他文明。星曌將陽秋送往客廳,元靈澤、藍未、星瀾也紛紛來送行。陽秋一個個感謝後,眼神突然黯淡下來。星曌畫出陣法,移轉聖台與三石,匯聚起能量打開星門,正要送陽秋離開時,身後傳來了好大一聲。


    “等一下!”


    星黎匆匆忙忙奔下樓來,在眾目睽睽下為陽秋的頭發上插了一朵月季。


    “一定要平安迴來啊!”


    或許這天之前的陽秋還對星黎的愛有些疑惑,但現在,那些疑慮都應數消散。星黎的眼睛裏滿滿是陽秋,愛人的眼神想必是這樣!


    陽秋重重的點點頭,輕輕地吻了星黎的臉頰。星曌瞥了一眼滿臉羨慕的星瀾,欣慰的笑了。他又瞥了一眼滿臉欣慰的首相,轉而露出了潔白的大牙。


    洛陽首府上,站立著天落、陽秋和陽昊三員大將。首府之下,是密密麻麻的機隊懸浮在大噴泉上。


    “將士們!向斯蒂瓦特首府進發!”


    九月二十七日,伴隨著神光獨立,殲滅戰勝利,天落集結,北方聯盟艦隊挺近火星軌道,


    自次日起,合道漸漸分崩離析。不久後,亞特蘭在萊茵軍團和羅馬軍團的恩威並施下宣布獨立,緊接著,美索不達米亞高原上的軍團們、半島和某東地區組建起的十分團結的、值得凱歌的阿卡德聯盟通過決議,宣布獨立。伴隨其後的是以金字塔國度為首的環撒哈拉、涵幾內亞與大裂穀的北非聯盟加入綠鐵陣營。他們煽動斯蒂瓦特的勢力共同向其首府進發。


    光明社團見大勢已成,迅速地消失在了社交媒體上。


    戰爭的過程十分激烈,也十分迅速。各式各樣的軍團與機甲懸在莫斯科上,他們不轟炸居民區,而是將工業區、行政區的公民們都驅離後選擇性轟炸。軍事區則被完全消滅。天落和陽秋還放出了海蟲與鯨群,穿梭在大街小巷間摧毀機隊。而陽昊則暴力直接的衝入了首府大樓,活捉了新三治頭目。


    九月三十日清晨,神光聯軍攻入駐紮在克姆林宮旁的合道聯合政府大樓。合道的大旗從聯合政府上被降下,取而代之的是神光的大旗。聯軍衝入大樓搜查新三治餘孽,卻驚訝的發現唐死在了辦公椅上。


    “先生!先生!”


    搜尋十三機隊的戰士看到電動玻璃圍著的辦公室內躺著一位胖乎乎的男子。他身著一身深藍色的西裝,打著紅色的領帶,倒在了血泊之中。他衝了進去,大吼起先生。


    “唿叫隊長,我是普拉爾斯基,發現唐的遺體,重複,發現唐的遺體,over!”


    “收到,請重複,over!”


    隊長將頻率轉接了指揮部。指揮部的廣播中響徹著:“發現唐的遺體。”


    “馬上聯係各地醫部、空間站,搜尋唐同誌的馬賽粒子!馬上!”


    一旁的主機接入了酷睿係統,發出了劇烈的讀寫聲。半分鍾的寂靜過去了,操作員緩緩的抬起頭。


    九月底的莫斯科已經十分的寒冷,空氣中散發著指揮官們唿吸產生的霧氣。沒有人抽香煙,空氣唿吸起來卻十分的焦灼,直直的灼燒人們的肺。來自世界各地聯盟的指揮官都在盯著他,希望他能夠給這些人一個確切的、充滿希望的迴複。


    操作員含著熱淚搖了搖頭。


    先生已赴死,他的案頭,仍用俄語書寫著合道人民萬歲。


    忒休斯之船哪怕是換掉了每一片木板,但人們的心中認為是它,那忒休斯船就還在碼頭上。如果巨輪沒有換掉一顆螺母,卻因人事變動更改了名字,久而久之,那艘巨輪就會漸漸消失。如今,合道就是這樣一艘巨輪,他的存在,取決於唐是否統領著這片大地。


    唐逝世了,合道也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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