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此刻是什麽感覺。


    機器人靜默地站在原地,芯片微微泛著熱量,體內的細弱電流似乎增強了幾分,帶來酥酥麻麻的感覺,一時間,程序進程運行得慢了幾分。


    他嗓音稍顯遲緩,“……好。”


    和之前或平靜或禮貌的語氣不一樣,仿佛無形中多了些人氣。


    他也跟著蹲下,慢慢將種子鋪在浸濕的毛巾上,細致又認真,再也沒有了做玻璃容器時的高效率。


    待將種子鋪完,又額外添了些水,便把玻璃容器放在架子上,隻待長成收獲。


    而那一麻袋種子隻用了一小部分。


    *


    等待收獲的日子裏,雲枝依舊是每天去垃圾場淘淘金。此外,零還將撿迴來的東西拚拚湊湊做成了充能摩托車,隻需要偶爾補充一下c級能源盒就可以了,雖比不上飛行器,速度也相當不錯。


    期間機器人倒是很關注那玻璃容器的種子,它們如約發芽,不太緩慢地生長。


    等到第五天,大部分豆芽都長至四五寸高了,比第一次種還快了一兩天。


    雲枝準備直接開賣,她是做網店,隻要上傳一下商品資質和證書,就能正常發貨。


    說起來,垃圾星雖然不如大星繁華,也未開設懸浮列車,但星際物流還是有開通的。


    她拍下漂亮玻璃容器裏的豆芽,再讓零導出一份測量數據,作為可食用證明,一齊上傳到雲朵小店。


    很快審核就通過了,雲枝把本店唯一商品上傳,她想了想,標價500星幣一斤,和市價差不多。


    星際並非隻有貴族富人才吃得上蔬菜,依舊有不少平價蔬果。


    上傳後雲枝就沒管了。


    開店這事不急,她隻準備把這豆芽當做福利賣,等花盆裏的種子種出成品才是關鍵。


    她又順便給霍索恩發了消息,讓他來拿他的份例。


    一個玻璃容器隻容得下2斤黃豆,一斤黃豆發了20斤黃豆芽,八個玻璃容器共產出320斤豆芽,豆芽將容器擠得滿滿當當。


    小屋裏多了這處生機,似乎也變得生動明亮起來,不再灰撲撲的,而那株插在花瓶裏的黑色花束似乎褪了點色。


    那五盆植物經過這麽些天的生長也冒出了一點綠芽,並且經過批量的豆芽清香籠罩,似乎驟然拔高了五厘米,像是某種植物磁場互相影響。


    兩分鍾後,熟悉的飛行器急刹車,熟悉的能源耗盡提示音,熟悉的塞能源盒充電。


    霍索恩站在門前,很快就望見了架子上被豆芽裝得滿滿當當的玻璃容器。


    “!”


    他一臉驚訝,“這是那一麻袋種子都種了嗎?出芽數還不錯啊。”


    看來這位貴族小姐種植師等級很高嘛。


    雲枝不假思索地迴,“怎麽可能,還有一大袋子沒用呢。你的種子都挺好的,都是活種。”


    那一麻袋有180斤,場地有限,她才用了區區16斤,而且簡直沒有比豆芽更好種的植物了,她根本不需要給它們輸送什麽能量,全靠自由生長。


    她招招手,“零,辛苦你打包一下哦。”


    機器人很快就將真空包裝好的32斤豆芽遞給霍索恩,嗓音禮貌,“請您收好。”


    霍索恩神情恍惚,都是活種,就意味著都種出來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豆芽。


    當初看到雲枝隻種出那麽一小把豆芽,他想著能在垃圾星種出來已經很不錯了,才給了那麽多種子,一麻袋的種子出芽數應該會高些。


    誰曾想……對方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當即決定補給她一份星幣。


    雲枝拒絕了,“等結清種子的錢再說吧,那時候我肯定不會客氣的。”


    霍索恩也不堅持,他迴到家就迫不及待地讓保姆機器人炒盤菜,上次的一口就沒了,嚐不出什麽滋味。


    他想看看在垃圾星長出來的豆芽和從種植星進口的有何不同。


    兩分鍾後,保姆機器人端上一盤素色清炒豆芽,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還另外盛了一碗飯。


    星際時代煮飯隻需三十秒,煮飯機相當便捷。


    霍索恩先嚐了一大口豆芽,和上次豬八戒吃人參果不同,這次很明顯感受到豆芽的鮮香脆嫩,而且清香氣息非常濃鬱,比種植星進口的還要更加新鮮嫩口自然,完全趕得上高級品質了。


    他又就著飯嚐了一下,皺了皺眉,有珠玉在前,米飯反倒成了敗筆了。


    *


    這邊,雲枝先把長好的豆芽密封保存起來,然後種上新的一批豆芽。


    有著這次大批量種植經曆,機器人安安靜靜在旁邊鋪好種子,雖然依舊沒什麽表情,但沒再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不敢靠近。


    中途,機器人嗓音認真,“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為您的小店增加一些曝光。”


    他連接著雲朵小店的後台,有什麽消息都能第一時間轉化為數據傳入他的芯片,因此知曉小店此時並無顧客來訪。


    雲枝手裏抓著大把種子,隨意灑在浸濕的雪白毛巾上,側頭望向他,語氣好奇,“怎麽增加曝光?”


    機器人握了一把飽滿的種子,光線撒進來,在這雪白玉石手骨的映襯下,仿佛握著的是顆顆圓潤的黃寶石。


    他漂亮黑寶石眼眸依舊寂靜無光,嗓音卻帶著認真,仿佛她答應就會立即執行,“我可以連接星網內部核心,輸入雲朵小店的數據信息,調高出現頻率,星網會自動推送。”


    關於雲朵小店的一切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在星網裏,且無人懷疑。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能力已經等同於星網主腦了。


    雲枝若有所思,“但這樣的行為應當是不允許的吧,你的程序裏沒有寫禁令嗎?”


    機器人牌碎片好像可以一統星網了,不過這肯定會成為星際公敵的。


    貌美的戰損機器人靜靜望著她,嗓音輕緩,“我的程序裏隻寫著不可傷害人類。”


    但這是每個機器人必須遵循的指令。


    而除此之外,零什麽禁令都沒設。


    這意味著,零的自由度極高。


    半晌後,機器人說,“沒有您的允許,我不會這樣做。”


    像是在解釋,但語氣依舊毫無波瀾,依舊是似人非人略帶冰冷質感的嗓音。


    隻是莫名聽出了些微失落。


    他好像說了錯誤的話。


    細弱電流忽地停了一瞬,帶著令機器人不適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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