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夜。


    夜色深深,涼月無言,萬物俱籟。


    無邊的黑色籠罩大地,黑的山,黑的林,黑的大地。


    無風。


    夜涼如水。


    就在這黑夜之中,一道白線掠過,將這黑劃開,也將這份寧靜打破。


    “唿-”


    劇烈的狂風刮過,雷鳴嘶厲。


    白光照耀,將下方的黑暗驅逐,照亮那驚詫莫名的二十多人。


    郭友揮手招唿道:“各位晚上好呀!”


    那隊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各自驚疑不定,心下卻是惶恐不已,從郭友的出場方式已感棘手,此時那統領發一聲喊道:“分開走。”二十幾人抬腿便走,欲作鳥散叫郭友追之不及。


    額頭雲紋流動,一隻眼睛顯現,金光一閃,便將跑得最快的那人攝起。


    金光閃動,那人在空中隻是一聲慘烈的痛叫便一點一點的消失,最後化作一股輕煙,永遠的消失在人間。


    “各位,還要跑嗎?”


    郭友懸在半空淡淡的問道,額頭揮灑的金光壓得那隊人趴在地上骨頭都咯咯的響。


    “不跑了!”


    統領大叫道:“請上人收了神通吧!”


    金光潮水般退去,眾人隻覺渾身一鬆,跟著卻是骨骼複位,痛得又是齊聲呻吟。


    郭友道:“要不,我讓你們先跑半個時辰再追,一柱香內我抓不到的話保證不再追,有誰願意試試的嗎?”


    那統領正待說不,身後卻有一人急聲問道:“真的?”


    那是一個長著一對三角眼的瘦削漢子,求證道:“你如何保證你說的都是真的?萬一你反悔呢?”


    “薑老三,你閉嘴!”


    統領喝止道,生怕他再說些混賬話。


    郭友道:“無妨!家師青雲門道玄,我也說話算數,如此,你可以開始跑了。半個時辰後若被我抓住,可是有懲罰的哦!”


    那薑老三向統領道:“嘿嘿!年老大,兄弟逃出去後會向聖門求援相救,您可得等著我。”


    說罷,爬起身一溜煙的跑不見了。


    年老大等人紛紛爬起身,見郭友果真沒追去,不由得又是沮喪又是慶幸,幸好薑老三膽子大,就盼他能迴到聖教搬人來救了。


    上下兩方人馬就這麽靜靜的等待著,下方眾人皆是在默默地數數,時間緩緩走過。


    半個時辰到了!


    郭友伸了伸腰肢,對著下方眾人笑道:“我去追了,你們最好乖一些哦!”


    說完就雙翅用力一扇,登時狂風撲下,飛沙走石,響雷霹靂震耳欲聾。年老大等人忙閉眼捂耳緊合嘴巴,縮著頭翹著屁股任石子打在身上。


    過得一會風煙息止,眾人抬頭,見原地隻餘下自己等一隊人,有人便道:“年老大,不如我等也跑吧?薑老三最擅逃跑,半個時辰都要跑出五十裏地了,諒那小毛孩也追不著。我們分散跑,總會有人能逃脫,您意下如何?”


    年老大沉吟一下,心中意動,手掌抬起正要下令,便聽得風雷聲大作,轟隆隆聲中上方白光閃耀人影乍現。


    隻見郭友手裏提著一人,手腳軟軟耷拉著,麵巾已是不見,三角眼中滿是驚駭。


    可不正是那薑老三麽?


    “啪!”


    年老大抬起的手便是用力揮去,一巴掌將那人打了個眼冒金星,跟著向郭友諂媚道:“上人,這小子竟敢唆使小人逃跑,實在該打,小人可是一直在等著上人呢!”


    郭友好笑的看著他,甚覺有趣,笑道:“既如此,那這些人便歸你管著,便領著他們往蝠洞那邊去吧!”


    年老大連忙應下,郭友將薑老三拋給他,一行人便各施法訣趕路,不消多時便趕到了蝠洞。


    營地裏,眾人早已聚集在空地上。


    他們本是在商議著明日的合作與分工,卻忽聽到雷鳴響聲,木婉清與陸師姐知是郭友那對大翅弄出的動靜,便叫了眾人出來查看。


    出來不見了郭友,又見著遠處天空白光閃爍雷霆震響,便在原地等著郭友迴來。


    這一等便等了半個多時辰。


    正不耐間,忽然黑暗中亮起了幾道紅光,接著一隊人從山林裏衝出。眾人忙握劍戒備,卻又見白光亮起,郭友帶著風雷之勢出現在眾人麵前。


    那一隊人收了衝勢,卻畏畏縮縮的靠近郭友,其中一人甚至向他彎腰討好道:“上人,二十五人,一個未漏盡數在這了。”


    蕭逸才看著郭友直咋舌,這個小師弟一直在刷新他的認知。


    木婉清迎上前,好奇的問道:“阿郎,這些是什麽人?大半夜的跑過來,你剛才便是去找他們?”


    郭友點頭道:“這些人有大用,明天你們會用到的。”


    又轉頭對年老大道:“你帶著他們全部到那個帳篷裏睡下,明日聽從吩咐辦事,我保證不壞你們性命,去吧!”


    年老大又彎腰哎了一聲,便帶著一隊人入了郭友的帳篷裏。


    蕭逸才與眾人上前問道:“師弟,我瞧著這些人不似善類,領頭那個甚是眼熟,是怎麽一迴事?”


    郭友道:“領頭那人叫年老大。”


    蕭逸才“啊唷”一聲說道:“原來是他!那剩下的也全是邪道修士了?”


    郭友點頭道:“全是。”


    蕭逸才吃驚道:“之前師傅派我到邪道做間,雖是不後便被召迴,卻也認識他。這位年老大修為頗高,在那邊也是相當有名的了。還有那二十幾個,想必也是不差,師弟卻能一網成擒還是這樣的輕鬆。師弟——”


    蕭逸才道:“你的修為多高了?”


    郭友好笑的伸出兩指比劃道:“不多,就高了一點點而已。”


    “一點-點?”


    蕭逸才很是懷疑郭友在逗他,郭友就掐著指甲比劃說:“就這麽一點點。”


    林驚羽笑道:“蕭師兄別在意這個了,師弟瞧著夜己深,之前又太過辛苦,不妨先去休息,明日還要演練劍陣呢!”


    這一說,眾人立時感覺確是要休息了。之前一番血戰還沒什麽,現下被林驚羽一說,倒是渾身酸累了。


    蕭逸才無暇再多問,也迴了帳篷,待眾人差不多都走了,木婉清才道:“阿郎,師姐怕打雷,今晚我陪著她。”


    郭友奇怪的看了一眼陸師姐,點了點頭道:“去吧,早些睡下!”


    兩女便挽著手去了帳篷睡下。


    郭友摸了摸下巴,道:“怕雷?!”


    有意思!


    取出躺椅躺下,郭友神念張開控製在方圓五百裏的範圍,五百裏內任何風吹草動纖毫畢現。


    郭友就這麽維持了一整夜的警戒。


    天亮後,眾人紛紛醒來。


    蕭逸才走出帳篷,就見著了郭友身下的躺椅,不禁啞言失笑,自家這位小師弟真是到哪都帶著它。


    眾人洗漱過後便圍了過來,郭友早在戒指裏取出了兩張方桌與十幾條板凳放在兩邊,當下眾人按正邪分坐兩旁。見眾人坐好,郭友便說道:“等下年老大帶著你那隊人去河裏捉魚,今日朝食午餐都吃魚,多捉些。”


    年老大起身彎腰道:“是,上人。”


    郭友擺手道:“不必如此!我既有言不傷爾等性命便不會傷,你領他們去吧!”


    年老大帶著邪修們去提魚了,郭友又向蕭逸才等人道:“師兄,你們用過朝食後繼續演練。小凡師弟修為最弱,你們多注意如何在保持威力的同時還能護持他,這一點對於你們的協調能力是個考驗!”


    又道:“陸師姐鎮守搖光,蕭師兄釘在天樞,這是個很好的想法。”


    郭友對蕭逸才道:“七星仙劍是七星誅邪真訣施放的關鍵。人走天罡,劍引七星,成功施展後引下天上星宿之力抗敵,一步一劍,一劍威力疊加一劍。第七劍出,便是我二師傅也難擋其鋒芒。”


    蕭逸才苦笑道:“師兄現在最多能出三劍而已。”


    “怎會才三劍?”


    郭友疑道:“以師兄的修為,當可一氣出到第四劍。”


    沉吟片刻,道:“要不師兄出劍?”


    蕭逸才也不推辭,當下便走到前邊空地上,七星劍握在右手,左手掐訣,腳踏七星罡步,口中念咒:


    白氣混沌,催合登明;


    迥轉七星,罡履九靈;


    通天透地,誅邪煞驚;


    伏妖滅形——


    “斬!”


    便見蕭逸才手中握持的七星劍身上泛起耀目的銀白色毫光,毫光漲到一定程度後,蕭逸才向著前方連斬出三道劍光。


    第一道劍光不過一丈長,第二道已有三丈長,而第三道更是足有六丈長。三道巨大劍光接連斬在前方大地上,眾人便聽到轟隆隆的轟鳴聲傳來,腳下震動,而蕭逸才斬下的地方已是出現一個十丈長、三丈寬、一丈深的巨大深坑。


    常箭感慨道:“師兄的功力更深了,我何時才能到達這種程度啊!”


    蕭逸才正好收劍走了迴來聽到,便笑道:“師弟不必氣餒,師兄相信你很快也可以施放出這一招。”


    郭友問道:“師兄,咱們師傅有沒有當你麵施展過這一劍?”


    蕭逸才愣了一下,隨即搖頭。


    這老頭,也忒不用心了。


    郭友暗罵一聲,便抽出蕭逸才手上的七星劍,指著劍身道:“師兄,您瞧這個七星銘文,是不是覺著它隻是個銘文而已?”


    蕭逸才奇道:“難道不是嗎?”


    郭友笑道:“七星劍,七星,它本就是儲存北鬥星力的陣文。我們在施展真訣時會引動星力落下,其時便會灌入這七星銘文裏,在劍式斬出時再流出與靈氣合成劍氣,而不是僅僅用自已本身的靈氣。”


    “所以在罡步踏出時,我們便要溝通陣文,以便禦使星力了。”


    說完,便將劍遞還給他。


    蕭逸才撫著那銘文問:“如何溝通?”


    “嗯?”


    郭友奇道:“那你與仙劍是怎麽溝通的?”


    蕭逸才“啊”的驚詫道:“日夜伴身啊!這樣久了仙劍便不會抵觸,也就可以被我禦使了呀!”


    郭友一拍額頭,看著幾人問道:“你們,不會都是這樣的吧?陸師姐也是?”


    幾人齊齊點頭。


    郭友不再多言,神念放出透入七星劍體內,不多時仙劍錚的一聲自蕭逸才手中跳起,繞著郭友在歡快的轉著圈。


    又是錚的一聲,被郭友禦使的天琊劍也自行出鞘飛來加入。眾人見著兩柄仙劍飛繞隻覺得眼暈頭也暈,陸師姐驚道:“天琊劍?怎會如此?天琊,迴來!”


    “叮-”


    兩劍停下貼在一起,又各自迴到兩人手上,郭友收迴神念,極為無語的望著這一群所謂的修真者。


    “小師弟,你…為何這般看著我等?”


    蕭逸才被看的莫名其妙,總覺著郭友的目光太過詭譎,如同在看傻子一般。


    郭友叫過他們圍坐過來,木婉清挽著陸師姐坐他身邊問道:“阿郎,我記得你曾說過——祭煉劍器須以神念心魂成印,神器即可認主;又或以血煉祭獻,也可使其認主。沒錯吧?”


    “婉清講得很對!”


    郭友對她翹指讚道:“方才蕭師兄所講的日夜相伴,其實不是真的溝通。神劍有靈,它隻是熟悉了你們的氣息,所以才能被你們所用,僅此而已!不然剛才你們的劍也不會被我所攝了?”


    說著便召出靈劍對兩人道:“你們即便與這柄劍相處了一萬年,也休想禦使得動!因為我早在打造它時便血煉過又以神念在其內部烙下了本命劍印。”


    又對蕭逸才道:“這便是你要鑄造的,一柄獨屬於您的本命劍器!”


    眾人聽得目眩神往不已,蕭逸才兩眼放光,驚喜道:“這一趟,師兄來對了!”


    陸師姐惱他擅自取來天琊,便哼道:“難道它還能比天琊更好不成?”


    郭友笑道:“那我證明給你們看!”


    說著便起身越過眾人來到蕭逸才先前試劍所站之處,對身後眾人道:“各位都請看好,所謂的本命劍是如何個好法?”


    兩手法訣掐起,靈劍“鏗”的一聲懸到他頭頂一丈處,劍尖向上。郭友身體一定,一股渾厚、凝重的氣息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眾人隻覺心頭一緊似有萬鈞壓來,忙退開了幾步才覺輕鬆。


    郭友腳下踏出,右腿踩上搖光星位,手上掐訣變動,左腳又踏入開陽,口中咒語念起,頭頂上那柄靈劍白光亮起似是小太陽一般璀璨。


    一步踏出,劍上便升起一個小太陽,五步踏上,劍身早已看不見,其熠熠輝光已似煌煌大日照遍寰宇,眾人隻能以手遮擋住雙眼別過臉,耳中隻聽得郭友咒語念盡後的一聲斷喝。


    “……諸法敕攝!”


    “斬!”


    輝光似已離去,未待眾人轉過臉,一道天崩地裂似的響聲在天地間響起,地麵震晃動蕩,眾人搖晃著站身不穩,忙禦劍飛上空中。


    眾人在空中才睜眼抬頭,便見天穹上投下七道巨大的光柱,擎天插地。


    天地間已是昏黑一片,惟有這七道光柱照亮著,眾人這才發現郭友仍在原地,手中掐訣正向著蝠洞一指,便見這些光柱流光一般淹沒了洞窟。


    又是一陣陣的山河震蕩,便連身處空中的眾人也感覺身體發震。


    好半響,一切都停息下來。


    風煙消彌,眾人這才看清,前方哪還有什麽血蝠洞窟,那分明是一個方圓上十裏的湖泊,其間正汩汩的湧動著泉水,卻是那一劍斬穿了地下河,將河水引了上地表。


    眾人頭皮發麻,張口結舌。


    再看看蕭逸才剛才斬出的深坑,各個都不忍直睹、唏噓不已。


    “啊——”


    一聲驚惶厲叫將眾人迴過了神,隻見年老大一幫人正奔到那湖邊呆呆站著,叫出聲的正是那薑老三。


    地下水湧出甚急,此時已漫到了湖邊。


    蕭逸才等人落地來到湖邊掬了一掌湖水喝下,隻覺湖水清甜涼肚,甚是甘口,不由歎道:“師弟,這便是你說的高那麽一點點了麽?”


    這分明是天與地的區別!


    郭友笑道:“師兄,與其在意這個,不如多想想星光為何落下?又為何我不用七星仙劍卻能引動星光?這一切都源自什麽才是您該關注的呀!”


    又向陸師姐道:“這,便是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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