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裏旖旎兩日後,郭友才出門。


    禦劍路過一片大竹林時,聽著下方丁丁的砍伐聲,郭友忽然想起了蘇茹,還有那對苦難兄弟。


    大劍轉了個彎向下飛去,降落在前峰大殿前。


    這是大竹峰主殿守靜堂。


    正有一個瘦臉的弟子自殿內走出,郭友拱手道:“師兄好!請問你們峰主在不?”


    那弟子道:“師弟也好!師傅他在,不知你是?”


    郭友道:“我叫郭友……”


    還沒說完,便見那弟子笑道:“是你呀!快請進吧,師傅師娘常常提起你,就差掛在嘴邊了,師兄我是對你聞名已久啦——師父,快看是誰來啦!”


    他朝著殿裏喊了一聲,又轉頭對郭友道:“我姓杜,叫杜必書。在峰裏排第六,你叫我六師兄就好了。”


    郭友又行禮道:“六師兄好!”


    “老六!”


    殿裏傳來田不易的爆喝:“你是皮癢了是吧?大清早的嚷嚷啥!”


    田不易披著外衣自殿內走出,剛一腳跨過門檻便見到了郭友。隻見郭友拜道:“姐夫,好久不見哦!”


    田不易愣了一下,馬上又笑道:“好弟弟!你早該來了的,哈哈!”


    他一下跨出門來,蒲扇大的手掌拍了拍郭友的肩頭,道:“你說你,啊!這麽久才來。你姐昨天還在念叨呢!說你迴來好幾天了也不見來看看她,是不是忘了她這個姐姐了呢!”


    郭友苦笑道:“蘇姐姐可是錯怪小弟了!這不,剛一得空我就上門來了。”


    田不易大笑道:“哈哈!我也是這麽說的。畢竟你一走兩年了,這剛迴來不得好好給弟妹賠個不是的嘛!對不對?”


    郭友道:“姐夫說的甚是。”


    田不易大手一揮說道:“走,與我去見見你姐。老六,飯菜做好了便去喊他們過來用膳,順便認識認識我這位弟弟。”


    最後一句卻是朝著杜必書說的,杜必書連聲應是,轉身便向後山走去了。


    田不易拉著郭友走入守靜堂,兩人一路去了後堂,正好碰見蘇茹母女倆出來。蘇茹一下見到郭友,馬上驚喜道:“弟弟,你怎麽來了!”


    郭友忙上前見禮道:“我剛得空,便過來見見姐姐。一別兩年,姐姐還是風采不減,弟弟心裏好生歡喜!”


    蘇茹眼圈一紅險些落淚,疼惜道:“可憐見的!你在外麵兩年,姐姐擔心你擔心的不得了,可曾吃好,睡好?姐姐一想到這些,心裏就難受得很。”


    郭友忙安慰道:“害姐姐擔心,是我的不是!姐姐放心,弟弟好著呢!你看,我都沒變黑。”


    蘇茹細細打量著他,皮膚果然是沒黑。不但沒黑,皮膚似乎還變的更加白皙了。


    田不易在一旁道:“你瞧,我都說了沒事的嘛!快進屋裏坐下,站這兒許久水都沒喝上。”


    蘇茹醒悟過來,忙拉著郭友入到廳堂裏坐下。


    田不易和女兒進來,郭友起身說道:“這位是靈兒對吧?這個來的匆忙,我都忘了要備些禮物。”說著,手已是在懷裏從戒指內取出一個大盒子出來交到田靈兒手上,笑道:“你娘既然認了我做弟弟,那你就該是喊我叫舅舅啦!第一次見麵呢,舅舅也不知你喜歡什麽,這是我之前外出時買來的小物件,你且打開看看喜歡不?”


    蘇茹見這大盒子做工精美、漆金描鳳的樣式,忙勸道:“弟弟你人來就好,怎麽還送什麽禮物?這太貴重了。”


    郭友笑道:“世俗界的小物什,不值當什麽的。再說了,哪有空手上門的道理。”


    見她還要說,便道:“姐,弟弟送給外甥女的禮物,就收下吧!”


    田不易揮手道:“好了,好歹是你弟弟的一番心意,靈兒收下便是。改日你上他那兒認個門,給弟妹也迴個禮不就行了!”


    郭友豎起大拇指,道:“姐夫講的對!”又向田靈兒道:“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田靈兒還是豆蔻年華,正是活潑的年紀,當下便把盒子放到桌子上輕輕的打開盒蓋。


    “哇!好漂亮!”


    入眼全是玉飾珠釵環佩,大大小小足有十來件,而下麵還有一層,田靈兒取起上層,卻見下方是兩對粉色手鐲,晶瑩剔透,不由驚歎出聲。


    蘇茹上前看到,驚道:“這,這也太過貴重了呀!”


    郭友笑道:“姐,這有什麽貴重可言的,反正你們是收下了的,可是沒的退還了,而且靈兒都長這麽大了,有幾個小東西裝飾一下很正常。”


    蘇茹苦笑道:“不怕弟弟笑話,姐姐還沒見過比這更好的小東西了!”


    郭友擺手道:“弟弟有的,姐姐也要有,迴頭我尋摸些,讓婉清送來,也算是認個門。”


    蘇茹隻好道:“也罷!”


    又對田靈兒道:“靈兒,還不快謝謝舅舅!給你舅舅上茶。”


    田靈兒迴過神來,歡喜的向郭友道謝,又麻利的斟了盞茶,雙手恭敬的奉上,脆聲說道:“舅舅請用茶。”


    郭友雙手接過飲了一口才道:“謝了哈,正好有些渴了,哈哈!”


    一家三口都笑了起來,田不易說道:“這兩年我隻聽掌門師兄說你有事外出,不知是何事要這麽久,辦完了?”


    見三人都看著自己,郭友放下茶盞,笑道:“辦完了。這兩年去了東海流波山,你們也知道我的體質,剛好那裏有個雷域,很是適合我修煉,我便在那裏閉關了,隻是沒成想太過投入以致忘了時間,也就前些日子出的關。對了——”


    郭友想起一事,便向田不易和蘇茹問道:“靈兒還未及玉清境六層吧?”


    見兩人搖頭便說:“靈兒的天賦很好,我建議你們和我師父說一下,讓靈兒兼修《太玄經》。”


    蘇茹奇道:“難道說《太玄經》另有妙用?”


    郭友便將當日在玉清殿裏與道玄、蒼鬆所說的話又講了一遍,末了才說:“我修習了十一年,如今已然煉真還丹,可見《太玄經》實乃康莊大道,妙用無窮。”


    蘇茹與田不易一驚,這才發現已看不透郭友的具體境界,就好似他的身上蒙著一層迷霧,且由他身上隱隱傳來的壓迫感竟壓得兩人需運功才能抵消。


    夫妻倆對視一眼,皆點了點頭,心裏也決定要到掌門那走一趟了。


    田不易看了看天色,估摸著眾弟子都已迴來了,便起身道:“先去用膳,有什麽話過後再說也不遲。”


    蘇茹也起身道:“瞧我高興過了頭,弟弟跟姐姐來,嚐嚐我大竹峰的手藝。”


    郭友道:“好!”


    眾人邊行邊說,不多時到了膳廳。隻見廳裏飯桌上已擺好酒菜,桌子兩邊坐著八人,杜必書、張小凡與林驚羽在在末座,身材高大的大弟子宋大仁領著眾師弟起身恭敬道:“師傅、師娘!”


    田不易擺手道:“這位便是你們師娘常常提起的弟弟,也是掌門師兄的關門弟子郭友,你們都來認識一下。”


    杜必書率先說道:“郭師弟,我就不用介紹自己了。”


    宋大仁和剩下幾人紛紛道:“宋大仁。”


    “吳大義。”


    “鄭大禮。”


    “何大智。”


    “呂大信。”


    林驚羽則拉著張小凡上前一步道:“林驚羽(張小凡)見過郭師兄!”


    郭友抱拳迴禮道:“郭友郭師益,見過大竹峰諸位師兄。”又對林驚羽兩人道:“好久不見了,你們的修為不錯哦!”


    林驚羽謙遜道:“師兄謬讚了!”


    這時宋大仁已搬了張凳子放在蘇茹的下首,田不易大手一揮,道:“來,都入座吧!”


    蘇茹招唿郭友過來身邊坐下,道:“弟弟快坐,今日不曉得你要來,隻有些粗茶淡飯,可別嫌姐姐怠慢了。”


    郭友道:“姐姐說的哪裏話!”


    兩人正說著,那邊杜必書忽然道:“咦!小師妹今天戴的鐲子,水頭很足啊!”


    田靈兒炫耀的笑道:“漂亮吧?我舅舅送的哦!還有墜子和耳環釵子呢。”


    眾弟子愣了一下,才醒悟是郭友所送。


    杜必書道:“是很漂亮。小師妹可得收好,這玩意可貴重了。”


    上首田不易道:“好了,吃飯吧!”


    蘇茹親自給郭友遞酒布菜,口中熱情道:“嚐嚐看合不合口味?”


    郭友吃了一口筍絲,讚道:“這手藝,可真不錯啊!定是名師教出來的,聞著鮮、看著嫩、吃著滑、咬著脆,這可是頂好的手藝了,一般人可做不出來!”


    大竹峰盛產竹筍,蘇茹嫁過來時很是下了番工夫鑽研廚藝。後來見杜必書修行不行,廚房倒是一把好手,便耐心傳了廚藝給他,這平日裏也是叫他下廚整治飯菜。


    此時聽了郭友的盛讚不由得眉開眼笑,道:“你喜歡便好,姐姐還怕做的不合你口味呢!再試試這些。”


    郭友來者不拒,他對吃的無甚要求,飽肚即可,鮑參燕翅也好,粗梗櫪葉也罷,他都能吃的津津有味。這一頓飯直吃了大半時辰,賓主盡興,飯後,眾人又移步到大堂吃茶說話。


    杜必書對郭友的修為很是好奇,便問道:“郭師弟,本門的功法你修到哪個境界了?師兄眼拙,竟半點也看不出來。”


    話音一落,田不易和蘇茹就笑了。郭友當年剛降臨時他們是親曆者,自是知道他的實力本就不低,一晃眼兩年過去了,他們也是好奇郭友修到了哪一步。


    隻是對自家老六的眼光卻也好笑,他們做師傅的都看不出來,以老六那半桶水的修為又如何能看的出呢?


    郭友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到了哪一步了,大約是在六、七層吧!”


    “哇!”


    大竹峰弟子都驚歎起來,杜必書自嘲道::“師弟厲害呀!師兄我蹉跎了十年也不過才堪堪到玉清境六層,與師弟一比,我簡直是笨蛋一個。”


    剛說完,便見田不易吃驚的起身動容道:“你-你進境這麽快!”


    蘇茹也是悚然道:“弟弟,兩年前你不是才……”話未說完,卻是想到若被幾個弟子知道郭友兩年前便有上清境五層的修為了,怕是會大受打擊。


    誰知田不易大聲道:“不對,大大的不對!友弟你不會是太……”


    “不易!”


    蘇茹截下話頭叫住了田不易,對他微搖了搖頭。


    田不易醒悟過來,急切間編道:“……太上的……兒子吧?”


    郭友還未說話,那邊杜必書已笑道:“師傅淨說笑話,哈哈!”這時坐他下首的林驚羽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衣服,對他小聲說道:“六師兄,不是玉清。”


    杜必書正要轉頭說話,蘇茹已發話了:“必書,你去廚房把碗都洗了吧。”


    大竹峰眾弟子對蘇茹甚是敬畏,杜必書當即起身向田不易夫婦施禮走了出去,林驚羽抿著嘴,便見蘇茹對他說:“小羽,你的天資上佳,勿要被外物影響到,須知修真一途,道心須緊守。”


    林驚羽恭聲應道:“弟子記下了!”


    郭友見張小凡一直訥訥不語,便對田不易道:“姐夫,我看小凡的修為雖是不高,但基礎卻打的很踏實的,看來不出一年便可禦物了。”


    對於這個略微蠢笨、做什麽都會慢一拍的弟子,田不易很是無奈,雖不嫌棄他的資質中庸,卻對他的木訥性子很是捉急,因此他歎息道:“唉!老七要是有小羽一半的聰明勁就好了。”


    郭友道:“潛龍在淵,騰必九天。姐夫莫要心急,有的人天生底子好,而有的人內秀不顯,這並不代表他不好嘛!”又對張小凡道:“小凡師弟,堅守本心,持身以正,師兄可是很看好你的哦!”說著,便起身向蘇茹辭別道:“姐,姐夫,我還要到師傅那兒,就先告辭了!迴頭您和靈兒有空了就上門來玩,婉清一個人在家也悶。”


    蘇茹道:“好,姐會的!”


    田不易道:“這次倉促了些,下次來,姐夫好好款待你。”


    郭友笑道:“自家人,我便不客氣了!姐、姐夫,你們留步,讓驚羽送送我就好。”


    蘇茹看出郭友有話對林驚羽說,便道:“好吧!小羽,送送你郭師兄,走慢些,勿用太著急了。”


    郭友向眾人一拱手,道:“各位師兄,我便先告辭了。”


    說完便與林驚羽一起走出門來。


    兩人走在山道上,行到一處,郭友停下,林驚羽揖手敬道:“之前幸有郭師兄為小凡說話,我們兩兄弟才能拜入恩師門下,驚羽謝過郭師兄!”


    郭友笑道:“你是替小凡說謝的吧?”


    林驚羽點頭道:“小凡哥心裏感激,隻是他不大愛說話,便托我向您道謝。”


    郭友也不揭穿他,而是望著山下說道:“你天賦好,修行也勤奮,人又聰明,以後不缺奇遇。我讓你來,是有句話想讓你轉告給你哥的。”


    林驚羽道:“師兄請講!”


    郭友迴過身對他道:“有些話不說出來,別人是不會知道的;有些人不挽留,她是會跟人跑的!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有些人一旦錯過,可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相思,相思,先要相互知道才會有思,你應該明白我講的是什麽吧?”


    說完,對著林驚羽眨眨眼。


    林驚羽就笑道:“師弟明白。”


    郭友放出靈劍,對他道:“你的修為在同齡人裏算高了的,隻是還不夠!大竹峰曆年來在七脈會武中都沒拿到過好名次,我那姐夫吃飯都不香。你等下迴去後跟我姐說,讓她喊你師傅帶你上龍首峰找我二師傅,你記得是和我姐先說,記下了麽?”


    林驚羽拱手道:“多謝師兄!驚羽醒得!”


    郭友拍了拍他的肩頭道:“那麽少年,關於重振大竹峰威望、奪得會武前茅的重任就交給你啦!有信心嗎?”


    林驚羽攥拳說道:“有!”


    “哈哈!”


    郭友踏上靈劍,向他揮手,笑道:“那麽龍首峰再見啦!少年。”


    神念一動,在下方少年郎歡喜的目光中禦劍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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