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焰此時已經快馬出了城門。


    他身上包袱輕便,閑散碎銀和幾萬兩銀票,此時春日正暖,他已經換掉了外袍,身穿一身儒服,頭上的長發也已經束起。


    看起來,倒不像是個趕路的俠客,反而像是個讀書人。


    正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


    南宮焰這三個多月以來,除了練武,便是研讀經史。


    雖然現在他一身儒服,但是絲毫不會影響他亂影步施展,梅花劍指射出。


    行至晌午,終於開始熱了起來。


    他這前往南河一帶,還需先沿路東行,繼而北上,這路程也有三百多裏。


    一路上花鳥相伴好不自在。


    終於,趕了大半天路,他先是牽著馬兒去喝水,喂了點馬草。


    而後,他才取出一些幹糧,就著涼水吃了起來。


    休息了約莫一刻鍾,他才繼續上馬,往東邊趕去。


    這裏有一條官道,大路平坦,最省時間。


    天色將晚。


    南宮焰來到了一家野店,這家野店不大,附近沒什麽人煙,這裏倒是有不少來往的江湖人,在裏麵食宿。


    南宮焰牽著馬進去,南宮焰給了一兩銀子,讓店夥計照料好馬匹。


    樓下的堂食區已經有不少三三兩兩的人在喝酒用飯了。


    南宮焰點了一碟牛肉,一壺清茶,慢慢吃了起來。


    因為牛肉碰水在腹中容易有飽脹感,所以南宮焰茶飲得不多。


    慢慢吃,慢慢聽著江湖人吹牛,講著各地奇聞異事,以此品茶下菜,也算一件美事。


    南宮焰留心著江湖人的高談闊論,忽然他注意到,他們在談論著最近的江湖之事,句句不離藥王穀。


    這讓南宮焰不由好奇,藥王穀,發生了什麽?


    於是,南宮焰叫來店小二,道:“今晚他們的賬,都記我賬下。”


    店小二高唿道:“好嘞。”而後轉頭道:“諸位客官,你們今晚吃酒的錢,這位公子包圓了。”


    說完,拿起肩頭的茶桌布,搭在了另一邊肩頭:“小的先去忙了。”


    店內的江湖人士紛紛朝南宮焰看去,見他如此豪爽,不由紛紛抱拳。


    “這位公子,請了!”


    一名壯漢端起一碗酒,朝著南宮焰點頭,隨後一飲而盡。


    南宮焰笑道:“壯士好酒量。”


    另外幾名江湖人也紛紛敬了南宮焰一碗酒,南宮焰把店小二叫過來,道:“拿酒拿碗來。”


    隨後,幹了一大碗,算是給那群江湖人迴禮。


    那名壯漢哈哈大笑道:“公子海量,可否過來一坐,共飲幾杯。”


    南宮焰拿著酒壇和大碗走過去,心想到,你這是幾杯嗎?你這是幾大碗啊。


    嘴上不動聲色,但還是跟他們喝了一圈,引來眾人喝彩。


    隨後南宮焰問道:“諸位大俠,剛才聽你們在說藥王穀,這藥王穀怎麽了?”


    南宮焰話一開口,那些個江湖人紛紛露出了可惜的神情,而後有一位身後背著大刀的刀客說道:


    “公子看起來不像行走江湖的人,不知道也正常。”


    “這藥王穀,前兩天差點被滅了。”


    南宮焰心裏一驚,大唿道:“什麽?”


    隨後自覺失態,出聲解釋道:“這藥王穀一向與人為善,治病救人,未曾參與江湖紛爭,誰人對他下此毒手?”


    那名刀客搖搖頭道:“這我們也不清楚。藥王穀出事,官府也震怒了,要追查此案,當時要不是官兵趕來,將賊寇擊退,藥王穀,也就不在了。”


    聽著刀客的述說,南宮焰心頭一陣火起。


    這藥王穀行事為民,江湖門派多有從中受恩惠者。


    這次南河一帶受災,古寧城的百姓身染風寒,藥王穀和古寧佛寺行治病救人之事,未取百姓一絲一縷,江湖誰人不敬重藥王穀幾分。


    如今,這等為天下謀善舉的行醫濟世之人,竟遭此劫難。


    南宮焰此時已經沒了繼續吃酒的心思,抱拳朝著一眾江湖人道:“各位大哥,江湖路遠,他日相逢,小弟再請各位一敘。”


    眾人也紛紛抱拳,而後飲酒向南宮焰作別。


    南宮焰叫來店小二,結賬之後,牽著馬匹連夜東去了。


    他要先趕到千岩關,再從千岩關往北,才到南河一帶。


    此時天上月明,大路被月光照亮,前往千岩關的官道上除了南宮焰的馬蹄,便是蟲鳴聲。


    這一路半夜趕馬,終是遇見了一群土匪。


    這群土匪一聲哨響,下來了十幾個人,攔住了南宮焰的去路。


    “籲。”


    南宮焰看有人擋路,一扯韁繩,那匹駿馬抬起前蹄頓了一會,才終於停了下來。


    借著月光,南宮焰看清楚了攔路的劫匪,並不像想象中的兇神惡煞,雖然個個帶刀,但是這十幾個人,都有點麵黃肌瘦。


    這群土匪頭子眼看隻有南宮焰一人,且身上隻有一個包袱,穿的又不是什麽錦衣華服,便怒罵他那群手下道:“瞎了眼,這是一個讀書人,你攔一個讀書人作甚?趕緊散了散了。”


    但是他的手下卻說道:“老大,再不劫我們兄弟都沒米下鍋了,老弱婦孺你不劫,秀才郎中你不劫,那我們跟你出來做土匪是為了啥啊。”


    “閉嘴。”那名老大發話了。


    “先把路讓開,讓他過去再說。”


    那群人卻是一臉委屈的讓路。


    南宮焰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心存良知,為何來此地做劫匪?去城裏混個營生,做點幹淨生意不好嗎?”


    那名老大看了南宮焰一眼,不爽道:“你個窮酸秀才懂什麽?快走快走。”


    南宮焰卻是直接翻身下馬,看了一眼這群所謂的土匪。


    他們臉上都有刺字,是受過牢獄之刑的。


    既然是犯人,何以在此地落草?又何以良心未泯?


    南宮焰實在想不通。


    莫非是被貪官汙吏所害?


    這些年天武帝減輕徭役賦稅,減免了許多苛捐雜稅,天下才承平不久,這些問題又有了嗎?


    不搞清楚,外部強敵環伺,內部再生混亂,怎麽穩定人心?


    在南宮焰好說歹說之下,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群人不過是因為家裏急需用錢,而甘願去替人受罪的一群人罷了。


    每個頂罪的人,都能拿到一大筆銀子,救濟家裏。


    但是他們所頂替的都是死罪。


    他們也怕死。


    於是一群人在官兵不注意之時將那幾個看守放倒,搶了幾把刀,來山裏落草。


    這群人出身貧苦,富有同理心。


    南宮焰終於欣慰問道:“若是我能幫你們免去罪責,你們解散,迴家,怎麽樣?”


    那群劫匪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南宮焰,道:“公子若真能讓我們免於死罪,那就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對我等有再造之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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