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改革開放的浪潮早已席卷神州大地,有誌之士紛紛下海弄潮。在報紙上常常可以看到很多有關下海成功人士有報導。

    大學畢業迴來在礦山裏做工程師的四炮,被報紙的報導撩撥得心裏癢癢的。在可能的情況下,誰不想憑自己的本事到外麵去賺多點錢來改善自己的家庭環境?他四炮不是一個跟錢過不去,嫌錢燙手,嫌錢多的角色。

    四炮在想,自己雖然算不了什麽大才,但是,憑自己的小才,小本事,到外麵去創造一點事業,應該不成問題。

    "老婆,我想辭職,出去做個體戶。"四炮用基本上是沒有商量的口氣向老婆提出自己的打算。

    "你舍得丟掉鐵飯碗,去外麵冒險?"陳瓊雖然同情四炮的想法,到底是要丟掉公職,射出去的箭收不迴來啊!

    "什麽鐵飯碗?餓不死吃不飽的飯碗,要不要都罷!"四炮看到報紙上關於那些成功人士腰纏萬貫,唿風喚雨的報導,早已心痛地下了決心。

    於是,他看破紅塵,辭去工程師的職務,丟掉鐵飯碗,告別妻子女兒離開礦山,單槍匹馬走進了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

    丈夫要離開礦山,陳瓊一點不敢阻攔。她知道礦山的狹小天地,關不住丈夫的心。他離開礦山,隻是遲早的問題。

    四炮在中學時代就已顯露先天的美術才能,無師自通,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雖然難登大雅之堂,應付市場需求,作為一種謀生手段,倒也馬馬虎虎。他的這些特長和愛好,在那終日與煤炭打交道的礦山裏是沒有辦法發揮的。

    他要利用自己的特長和礦山裏學到的一些實用技能,按照自己設想的藍圖著手創造自己的事業。

    四炮開辦了做鐵門鋼窗防盜網的檔口。

    天生我才必有用,他的特長終於有了機會發揮。他把他的美術才能在做鐵門鋼窗防盜網的工作上盡情地揮灑。別出心裁,標新立異,使鐵門鋼窗防盜網的花樣款式美觀引人。

    那是從重泥輕花的年代剛剛過來的歲月,到處充斥著樸實無華的東西。其實,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樣的時候,稍有新鮮美觀的東西出現,愛美的人們便會覺得新穎醒目,耳目一新。

    感謝城市居民喜效仿,好攀比的習性,一傳十,十傳百,新房舊屋有樣學樣,四炮的檔口一下子名聲遠播。他利用人際關係,承包了新建的幾棟住宅樓房做鐵門鋼窗防盜網,水電安裝,地板牆壁全部裝修工程。乘機創辦了"四通裝飾裝潢工程公司". "四通裝飾裝潢工程公司"是四炮大展拳腳的用武之地。隻一年多時間,他把他的公司揮舞得盛極一時。聲望天天在膨脹,腰包天天在飽滿。他終於弄潮成功,成了這個城市裏裝修裝潢行業中屈指可數的大款之一。

    "四通裝修裝潢工程公司"隔壁,有一間原屬市飲食服務公司的"和平飯店".那是輕花重泥時期的產物,簡陋樸實,鋪麵暗淡無光。國營的大鍋鈑下,死不死活不活地運作,早已把飯店弄得到了破產邊緣。一對外地來的夫婦,乘機將飯店承包了下來。

    飯店新主人廢除了原來的管理製度,按照自己的經營理念進行經營管理,經營情況慢慢地才有了轉機。

    管理體製變了,當然不是一定能起死迴生。扭轉一個企業的局麵,要想出很多辦法,要在很多方麵進行改革。

    "和平飯店"易主,也就是比原來的經濟狀況稍有好轉,避開了破產的危機罷了。離新老板要賺錢的想法相差甚遠。

    "韻記老板!好清閑哇!"這天傍晚,四炮從工地迴來,照例到隔壁的飯店裏吃飯。看見老板夫妻悠閑地坐在飯廳裏扯家常。半譏諷半開玩說。

    公司和飯店兩隔壁,四炮幾乎是一天三頓都在這裏用餮。他同老板夫妻的關係非常融洽。說話也就像兄弟一樣隨便。

    "唉!吃不飽,餓不死的生意,難啊!撈不到錢,隻能撿點清閑了。"韻記無可奈何,苦笑著自己的慘淡經營。其實,他又何嚐想悠閑,何嚐不想生意旺盛。

    "既然是那麽清閑,陪我喝兩杯怎麽樣?"四炮幾個工地的工作都很順利,心情特別好,正想著找個人來喝酒,老板有空,正合他意。

    "好哇!我也正想喝酒,你我兩人,你唱高調,我來陪你唱唱低調吧!"韻記老板由於生意慘淡,無聊得難過日子,正好也想喝酒。

    "什麽高調低調的?老板娘,麻煩你叫師傅給我多炒兩個下酒菜,我同老板喝幾杯!"四炮喝酒,不像礦山裏那些井下工人,拿起一支白酒對在嘴裏就幹,他喝酒講究下酒料。

    幾杯酒下肚,四炮滿麵紅光,精神更加興奮,不知輕重的話也多了起來。

    "韻記老弟,不是我想說你,隻會唉聲歎氣,能歎出什麽名堂來?你看對麵那間飯店,一樣的地段,講規模,可能還比不上你這間,人家做得那麽火旺?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韻記老板因為生意難做好像隻有歎息,四炮對韻記老板一點也不表示同情。反而大有譏笑和諷刺的意思。

    "我怎麽沒有想過?人家是新搞起來的,樣樣新鮮醒目,單從外觀上看,就已贏我一籌。有幾個人願意到我這個黑油油的飯店裏來?"韻記不是不知道自己生意慘淡的症結,但是,就是束手無策。

    "這就對了!你已經知道了問題的要害。發現了問題,就應該想辦法去解決問題,怨天憂人不如多想辦法。"四炮乘酒興,談了一大堆自己的看法。有生意頭腦的韻記老板恍然大悟。

    承包了這間飯店,不就是為了賺錢嗎?自己這樣因循守舊還不是同以前國營時差不多?還不是一樣要走到破產的道路?想賺大錢,不投點本,進行改造,談何容易?想吊大魚,也要講究魚餌啊!

    在"四通"公司老板四炮的鼓動下,韻味老板不惜重金,將鈑店交給四炮。按照四炮的設想,大膽地將門麵及裏裏外外全部重新裝潢裝修。

    這單工程,一來老板是兄弟一樣的熟人,又是自己每天就餐的飯店;二來是本公司隔壁,可以當作本公司的樣板工程。四炮硬是在小舞台上擺開大場麵,按照大酒店的格局和要求,親自設計,日以繼夜親自指揮施工。

    原來的"和平鈑店",招牌被拆除。巨大的"韻味飯店"燈箱招牌,掛到門麵的頂部,一公裏遠的馬路上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催人食欲的大招牌。加上長夜不滅的霓紅燈,外觀上變得豪華醒目,富麗堂皇,麵貌煥然一新。內部有大廳散座,適應於大眾散客工餐便飯;也有雅座廂房,雅靜舒適,格調高檔,宜於飲酒舒閑,洽談生意或親朋聚會。

    像四炮這樣的大款,緊張繁忙的工作之餘,到這裏舒舒服服的靜下來歇歇氣。叫上幾個誌同道合的男女朋友痛飲幾杯。唱唱歌,跳跳舞,息肩休閑,釋放疲憊,何等蕭爽。誰能說不是一種人生樂趣。

    當時,星級酒店在這個城市裏還沒有產生,"韻味飯店"成了人們請客吃飯,休閑娛樂的一個好去處。韻記高薪聘來幾個拿得出名堂的大廚師,大大改善了食色結構,讓食客食後必有迴顧。果然四方來客絡繹不絕,生意大有起色。

    以前,經常眼巴巴地看著對麵的"大飯店"裏大擺筵席,常常五台七台的熱鬧非常,自己連想都沒敢去想過。現在客戶的喜慶宴席都看中了他這豪華醒目的飯店了。他的飯店門口時不時掛出了"某某,某某喜結良緣"."某某六十華誕"等等以前隻在對麵"大飯店"門口出現的喜慶宴席的大紅招牌。原來的所謂"大飯店",在韻味飯店麵前已經相形見絀了。

    難怪國外那些有頭腦的生意人,那麽舍得花錢將企業和商品進行包裝裝潢,那麽舍得花錢塑造"企業形象".競爭的奧秘,原來"企業形象"也是要素之一。

    夫妻兩人非常感謝四炮對他們的建議和幫助。從此以後,他們更加把四炮當成自家兄弟。

    生意火旺了,夫妻兩人工作自然也緊張忙碌了許多。韻記老板再也沒有悠閑的機會同四炮幹杯了。

    這一天,四炮旗下的一個青年工人結婚。結婚喜宴當然在"韻味飯店"舉行。

    四通公司裏都是一些單身的外來打工仔。長期以來,韻味飯店就是他們的專用飯堂。在韻味飯店,就好像在自己家裏一樣。同事結婚,在這裏擺酒辦席,不放肆痛飲才怪。

    同事們正在鬥酒,韻記老板帶著新郎和新娘進來敬酒:"今天是小李師傅的大好日子,借花敬佛,我敬各位師傅一杯,感謝大家長期以來的關照。"韻記老板讓新郎新娘向各位敬過酒後,乘機他也要敬大家一杯。

    "不成,韻記老板必須同我們一樣,換大杯來。"韻記老板雖然不是東主,但是,這幫師傅們就好像是他自己的弟兄。小李師傅新婚喜慶,他就像兄長一樣幫著張羅各方麵的事情。他帶著新郎新娘去向賓客敬酒,賓客們難免要拉他同飲。飯店裏還有一家的"壽宴"在大廳裏舉行,他必須關照。有很多事情等著他,不敢過量喝酒。所以拿了一個小小的酒杯。他把一小杯酒喝下後,誰知這些小師傅們一哄而上,要他換大杯子同大家幹杯。

    四炮隨手拖過一把椅子放在自己身邊,拉他坐下。給他換上一個大酒杯:"今天情況特殊,眾情難卻,你就看兄弟們的麵上,也看小李師傅的麵上,奉陪一次。"四炮開口,韻記無可奈何。

    喝酒的場合,無分尊卑長少,你一杯我一杯的幹。本來就不勝酒力的韻記老板被鬥得頭重腳輕,搖搖欲墜。四炮見他已經不能再喝了,想了一個辦法幫他解圍。

    "各位同事,聽我說。今天,是我們的小李師傅與黃小姐新婚誌喜,不應該把目標搞錯了,敬他們才是正理哇!"四炮一說,眾人恍然大悟,紛紛把酒杯舉向小李師傅和他的新婚夫人。小李師傅當然不怕,到底是男人大丈夫,這些小師傅,沒有幾個是他的對手。隻可憐他的新婚夫人。少見世麵的農村姑娘,在這批青年男人的逼迫下,就像是小兔子碰上了大狼群,想躲都躲不了。

    "師傅們,可憐她不會喝酒,不如我來替她陪大家才能盡興。"小李師傅不忍看著老婆被弄得狼狽不堪,舉著酒杯擋在老婆的身前,意欲讓她躲過這一關。

    "不成!不成!別的你可以代她。今天喝酒你不能代替。"眾青年就是要故意捉弄新人,哪裏容他代替。

    在這個場合裏,四炮才是撐舵人。他會掌握事態的發展,及時扭轉局勢。

    "你們都敬過主角了,現在,按輪流都輪到我了。我向小李師傅表示祝賀,先敬他的夫人。敬女人嘛,我就不用酒了,我敬她兩粒花生。黃小姐,你把這兩粒花吃了吧。"不敬酒敬花生,大家覺得有趣,笑眯眯地看著老板逗新娘。

    黃小姐到底是新娘,怕羞。忸忸怩怩,遲遲不接四炮送過來的花生。

    "謝謝老板。"小李師傅為了解除尷尬,正要伸手代她去接四炮手中的花生。

    四炮將手一縮,收迴了花生,一本正經地說:"這花生不是敬你的,是敬你夫人的。"新娘子沒有辦法,隻好接了四炮遞過來的花生放在桌麵上。

    "唔!不要嫌我的手粗,應該把花生米吃了。"四炮說。

    新娘子羞澀地把兩個花生米丟進嘴裏。四炮看著花生米被新娘子吃了,才一本正經轉過臉對小李師傅說:"問問你的夫人,花生是不是生的?"涉世未深的小李師傅未能理解四炮老板的用意,果然轉臉問新娘子:"生不生?" "生的。"新娘子吃進去的兩粒花生是生的,這是四特意找來的生花生米。見新郎問她生不生,隨口迴答是生的。

    "生就對了,明年準抱娃娃。"不僅新郎新娘沒有猜透四炮的用意,滿堂年青人,大部分都沒有理解四炮這是什麽意思。四炮說出他的謎底以後,大家才恍然大悟。弄得滿堂嘩然。新娘子羞澀得恨不得土遁躲藏,伏在新郎背上。

    說到鬧洞房,韻記老板才是老手,他雖然醉得說話嗷嗷不清,但是奇招百出,弄得新郎新娘狼狽不堪,逗得滿堂一陣又一陣的暴笑。

    一直鬧到深夜三點多鍾,四炮才宣布散席:"良宵苦短,讓新郎新娘進洞房幹活去吧,還要見他抱娃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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