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處在熱戀之中,卿卿我我的兩個人。除去八個小時上班,上天能給他們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

    賴工的夫人迴四川老家還沒有迴來。賴工不僅平時很少迴礦部的家裏,甚至星期天也不想迴去。

    他也是一個人過得可憐,迴到家裏形單影隻,打開房門,冷冷清清,想說句話都不知道要到哪裏去找人?如果不是特殊情況非迴去不可,他情願留在工地宿舍裏看看書,或是找個工友下下棋。在這裏起馬可以吃堂鈑,不要自己煮鈑吃。

    他哪裏知道他不迴家苦了一對戀人啊!

    在這人煙稀少的山溝溝裏,談戀愛的人除了在宿舍裏偷偷約會外,可以給他們活動的地方不多。巴掌大的地方,如果兩個初戀情人走出去,就會像珍稀動物走上鬧市,眾目睽睽。

    漸時不想公開秘密的四炮和陳瓊,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哪裏才是他們的安全地方。在危機四伏的環境裏,他們好像盜賊找尋目標一樣,找尋著他們可以挨一挨,抱一抱,可以卿卿我我的地方。

    與四炮擁抱在一塊的幸福時刻,陳瓊也不停地擔憂著小麥"誌在必得"的態度。如果哪一天小麥知道了她同四炮正在熱戀,真不知道她會鬧到怎麽樣的地步。小麥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她會先賓奪主,反咬一口,讓她百口難辯。

    四炮也已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禍,陳瓊憂心如焚地在他麵前講了好幾遍。應該怎麽樣才能把問題說清楚呢?這種事情不可拖泥帶水,也不可能像1十1那麽簡單就能解決啊!

    沒有廁所,也不可能被大便蔽死。屋內沒有可以親熱的地方,外麵廣闊的世界總應該可以找到。

    這一天晚上,天氣很好。雖然沒有月亮,滿天繁星,也給人間灑下微弱的光芒。讓夜行人隱隱可以看清一條微白的馬路。丘陵坡地上的叢叢灌木,在微風下影影綽綽。

    這裏可以說是亂葬崗,死人占用的地盤。十步,八步內就有一座陰宅。晚上如果是一個人單獨來這裏,就算是大男人,也難免會有點毛骨悚然。

    陰陽結合的戀愛組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這種結合體,有著一種無所畏懼,無堅不摧的力量。越是令人生畏的地方,他們越會認為是安全的地方。

    上天對有需要的生靈常常會有一種恩賜,有需求的生靈大概都不會辜負老天的用意。這就是生物學家和自然學家所說的生態平衡吧!

    但是,夜路走多了,總會有時碰到鬼。

    陳瓊和四炮正想到上天所賜的,他們曾經多次安全幽會的"老地方"去。

    他們在宿舍區的街道上躲躲閃閃地走著,就要走出街口的時候,小麥和小向嘻嘻哈哈地從小向的家裏走了出來。小向沒有留意,小麥可是發現了已經走過去的熟悉背影。她能肯定那兩個人就是陳瓊和四炮。

    "怪了!一片漆黑,她們兩個人要到哪裏去?"她在燈光下,看到四炮和陳瓊走去的曠野外一片漆黑。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他們兩個能有什麽事情走在一起?還是神秘的夜晚呢。"陳瓊曾經和她說的話,一下子在腦海裏翻騰起來。

    難怪她會那麽反對我同四炮好,原來是她要插手。

    她頓時被氣得火冒千丈,七竅生煙。

    她真想當場發威,追上去,讓她在四炮麵前狗血淋頭。隻是礙著小向在一起。她追求四炮的秘密,到底還是不想過早地被小向知道。

    這個無情無義的東西,枉我同她做了那麽多年的姐妹,竟然背後插手,奪人所愛。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麥認為,幸福不會從天上掉到她的懷裏來。她必須主動去爭取。四炮本來先看中自己,說明自己在四炮的心目中有著一定的份量。可惡的是半路上殺出一個程咬金。

    她在仇恨之餘,加緊了對四炮的進攻。

    可是,她每次想與四炮約會,四炮都會有不同的理由婉言拒絕。四炮怎麽就會有那麽多事情?

    不成,不能放鬆,要不然,就會真的冷下去了。

    這一天,她早早的吃完晚飯,糊亂地洗了一下,穿上她自己滿意的衣服,不顧一切地跑到四炮宿舍去。

    四炮宿舍裏,賴工一個人在吃飯。

    "賴工。吃飯哪。"小麥進了宿舍,忸怩地與賴工招唿。

    "麥妹子,怎麽會有空跑到這裏來?找我有事?"賴工認為,他這宿舍裏從來都是很少女孩子進來的。(陳瓊到他宿舍來他沒有見到過。)小麥來,肯定是有事找他。在他的心目中,四炮不可能與小麥有來往。

    "沒什麽事,我想找四炮借本書。"小麥一時衝動要來這裏的時候,沒有想到賴工會在宿舍。算她的頭腦也夠靈活,看到四炮床頭的一大堆書,馬上想到借書的話糊弄了過去。不然,她真的不知應該怎樣迴答賴工。

    "嗬!四炮洗澡去了,你在這裏等一下他吧。"賴工毫無疑問地繼續吃他的鈑。

    四炮洗澡迴來,發現小麥坐在他的床邊上翻他的書,心裏嗝叮一驚:"殺上來了!" "小麥怎麽會走到我這裏來?想看什麽書嗎?"四炮應酬著小麥,腦子裏飛快地想著對策。他害怕小麥狂起來,不顧賴工在場,講出她的狂想事情來。

    "你可以到我那裏去,我就不能到你這裏來嗎?"小麥的小眼睛裏射出含嬌委屈的視線。

    "可以的——"果然不出所料,小麥的話讓四炮嚇了一跳,他趕緊用眼色示意有賴工在場。

    "你怎麽去我那裏坐了一次就不去了?請都請不到的,是不是又看中了另一個女人?你不是說我們有緣份嗎?難道我們的緣份就那麽短暫?"小麥好像故意地要把她自己狂想的他們之間的關係誇張地玄耀出去,製造已成事實。

    還在吃飯的賴工聽到小麥的這些話,斜著眼瞄了一下四炮。微微地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小麥跟陶偉清要好的事情,賴工知道一些,他不知道小麥什麽時候又戀上了四炮?

    "四炮怎麽會看得上小麥?"賴工這樣想著,當作沒有聽見,趕緊起身到洗手池那邊洗鈑盆去了。

    "小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你有陶偉清,我早就知道的,我怎麽能與陶偉清爭呢?其實,我對你沒有這樣的意思。"賴工走了,四炮覺得應該同她攤牌,單刀直入,把話說明。

    "你也說陶偉清,和那個狐狸精說的一樣。其實我與陶偉清什麽關係也沒有——" "好了,好了,你同陶偉清有沒有關係我不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就死掉這條心吧!"小麥還沒有把話說完,四炮便斬釘截鐵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我不會死心!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我會讓你那鍋裏的人難堪。"小麥的眼睛紅了,含著淚水一邊說一邊衝出宿舍,差一點與賴工撞個滿懷。

    "怎麽噪駕啦?"賴工裝作莫明其妙。

    "神經病,想象力太豐富了。怎麽說一次話就會想到那麽多複雜的事情來?"四炮感到無可奈何。

    "你應該小心地對這些姑娘說話啊!不然,你會惹出很多麻煩來。"賴工已經想象得到他們之間的誤會。

    小麥與四炮不歡而散,越想越冒火。雖然她早就意識到,她與四炮的關係,陳瓊一旦插手,她是注定要失敗的。但是,問題真正弄明白以後,難過和氣憤還是免不的。

    她不會讓勝利者那麽容易就勝利。她每時每刻都在尋找報複的機會:"你陳瓊既然不留情,我也就不講義了,你要初一,我就要十五,我們走著瞧!"幾天來,小麥在陳瓊麵前一反常態。好像是陳瓊貓偷吃了她家的魚。沒有一次好臉色給陳瓊。

    那一天上班時,四炮不知因什麽事經過充電室門口,含情脈脈地瞄著陳瓊。他們在暗送秋波時,被小麥無意中發現了。

    小麥仇恨與嫉妒的虛火,被這秋波點燃,就像火山爆發一樣,無法控製。"下賤女人,不得好死的娼婦。竟然還要示威,會遭報應!"四炮走後,她怒氣衝天,乒乒乓乓,單單打打,也不怕把礦燈甩爛。

    陳瓊莫名其妙,好好的,神經線又短路了。不知她又在發誰的脾氣?沒有想到自己與四炮暗送秋波隻一瞬間,竟然被她看到了。

    "我的麥小姐,是誰又惹你了?發那麽大的脾氣,小心打爛礦燈啊。"陳瓊和聲細氣地勸慰。

    "誰惹我了還不心知肚明?不知廉恥,道德敗壞,欺侮人,撬人家的牆腳。"小麥沒頭沒腦,狗血噴頭。惡毒的咒罵,弄得陳瓊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聽口氣,好像是衝自己來的。但是,實在想不起自己在什麽時候又得罪了這個朝夕相處的好姐妹:"你是在說我嗎?" "不是說你還能說誰?你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我說你一下都不敢嗎?"小麥圓睜怒目,擺出無所畏懼的架勢。

    "麻煩你把話說清楚一點,我怎麽欺侮你?怎麽撬了你的牆腳?"陳瓊其實已經知道她罵的是什麽意思,還是針鋒相對,想把事情的前後乘機說個明白。

    "還說得不夠清楚嗎?明明知道是人家的男朋友,就憑你長得比我高大,硬是要搶。有本事,那麽多礦工子弟不會去找一個?勾引人家的男朋友算什麽本事?下作!" "哦!原來是為了四炮。你不覺得可笑,我可覺得可笑——"陳瓊想作解釋,小麥哪裏聽得進去?她根本不給陳瓊說話的機會。陳瓊無可奈何,隻好說:"你就把他爭迴去唄,不要再吵了,笑死人呢!"這句話,陳瓊本想息事寧人,誰知恰恰打中了小麥的痛處。小麥知道,自己在哪個方麵都比不上陳瓊,如果不是她橫刀奪愛,她跟四炮相好尚且勉強,她一旦插進來,怎麽說四炮也不會迴到自己身邊來了。陳瓊要她爭迴來,分明是在挖苦她,是得意不饒人。本來就輸得冤枉,哪裏還受得了這樣的刺激和打擊?

    "不知羞恥,沒有道德!"小麥詞窮語拙,歇斯底裏,火冒三丈,全身顫抖。說著,將手裏拿著準備上架充電的礦燈往工作台上狠狠一丟。

    說實在的,她這一丟,本意隻是要發發虛火,並不是想打到陳瓊的。誰知,鋼板的工作台麵光滑無比,猛力丟出去的礦燈溜了很遠後,在陳瓊的身邊滑落,紮紮實實地打在陳瓊的腳麵上。

    那麽重的礦燈,從那麽高的工作台上打下來,陳瓊痛得眼冒金星,淚水直流。她本能地將手裏拿著的充電用的小扳手向小麥丟去,立即蹲下去撫摸痛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丟出去的扳手有沒有打到小麥。她想,即使打到她身上,那麽小的扳手,隻是輕輕地丟出去,連衣服皺褶都打不下去的,怎麽也不會讓她傷痛。

    這時,小麥不知道滑下去的礦燈打到了陳瓊的腳,哪裏管扳手是不是打痛了自己?隻覺得陳瓊拿扳手打她,欺人大甚了。多日積怨,一時暴發。就像被鬥牛士的紅布抖紅了眼的瘋狂公牛,衝過去揪住陳瓊露在工作帽子下邊的長發,糊拉亂扯,居高臨下,猛如武鬆打虎。

    陳瓊正在撫住痛腳,眼淚直流。完全沒有想到小麥會對她發起攻擊。被小麥衝過來揪住了頭發。她本來就蹲在地下,被小麥居高臨下的突然襲擊,處於非常被動的地位。被小麥用力一拖,早已跌倒在地。她見小麥已經瘋狂,動了真格,顧不了腳痛和頭皮發麻,本能地奮起反擊。雙掌一推,也把小麥推倒地上,四腳朝天。

    小麥從地下爬起來,又衝過去要抓陳瓊的頭發。被陳瓊伸手抓住胸前的衣服。陳瓊抓住她一推一拉,左右亂摔,小麥身體失去平衡,幾次差一點被摔到地下。幸好她在沒有抓到陳瓊的頭發時,隨手死死抓住了陳瓊的衣服,才沒有讓陳瓊像摔扳手一樣摔出去。

    一個像拚命三郎要報橫刀奪愛之仇,不畏強大,拚死搏殺;一個要維護自我,兵來將擋,本能的自衛還擊。兩個姑娘為了一個男人,拚得你死我活,扭成一團。直到隔壁機電隊辦公室的人過來,才強行製止了這場肉搏拚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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