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隊員看著岑鬱。


    巨大的倉儲超市內,他們所在的空間並沒有太多光線,岑鬱靠在貨架旁看著那個人,“哭一下給我看。”


    那個隊員半側著身體,似乎覺得岑鬱的話極為不可理喻。


    “你別太過分。”他怒斥道。


    可就算如此,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麵具一樣的僵硬。


    他站在那裏,仿佛木偶一般最後選擇慢慢轉過頭——他的腦袋直接扭轉了過來,與肩膀齊平——他臉上依舊是那不變的笑臉,“你發現了。”


    這個偽裝成隊員的怪物直接發出了尖銳的叫聲,緊接著岑鬱就聽到了那熟悉的咚咚聲。


    原本消失的兩個無臉長條怪物也咆哮著往這裏跑。


    到這裏岑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兩個怪物根本就是合作關係。


    偽裝成熟人的那個大概戰鬥力不行,幹脆和長條怪物合作,假扮成熟人的模樣直接引誘人類落入陷阱。


    岑鬱大罵一聲,他看著快要衝上來的兩個長條怪物,正準把它們直接擠壓成肉醬,下一秒就見這些怪物的身上突然冒出了無數羽毛,這些羽毛從他們身體的每一寸鑽出。


    岑鬱分明還看見有兩根羽毛直接刺穿了假扮成隊員怪物的眼睛……仿佛是從瞳仁裏長出來的,血淋漓的羽毛刺穿了它的眼睛。


    那兩根長條形的怪物也是如此。


    羽毛仿佛鋼刃一樣,從內部刺穿了它們的身體,把它們切割成了無數塊——


    有人從背後摟住了岑鬱,白色的羽翼把他整個籠罩。


    岑鬱剛想說他對羽毛過敏,就感覺到大顆的淚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岑鬱側頭,就看見了哭得眼睛都腫起來的賀虞星。


    岑鬱:“……”


    賀虞星嘴裏念叨了什麽,他也聽不清。


    隻感覺到對方的眼淚很快打濕了他身上的披風,岑鬱最後伸手……他本來想推開賀虞星的腦袋,最後還是把手放在了對方白色的發絲上。


    他張開嘴原本想要說些什麽,最後卻也什麽都沒說,隻是看著擋住了他全部視線的白色羽翼。


    ……


    薑旻靠在門口。


    怪物們離開後,隊員們都三三兩兩從超市裏出來。


    他也沒想到兩種怪物在變異區內居然還能合作,但好在小隊裏的人都在荒野裏混跡多年,知道這種隻會微笑的“笑麵人”,所以中招的不多。


    但也有倒黴的,被笑麵人和長條怪物一起群毆了。


    “岑鬱和賀虞星沒出來?”薑旻問。


    猴子坐在地上處理傷口,“他們好像去了別的地方。”他見薑旻皺眉,忍不住道,“放心老大,岑鬱知道那種笑麵人,我才和他說的,肯定不會上當。”


    薑旻沒說話,他看了眼依舊裹著大衣待在門口的宋夏,對方還是那小心翼翼的模樣,也不知道是運氣好沒被怪物們發現,還是真的實力超群。


    大約又過了十分鍾,薑旻終於看見了從超市中離開的“一家三口”。


    岑鬱抱著那顆不滿的頭——頭似乎因為岑鬱不打招唿就把她塞到冰櫃裏的行為在生氣——賀虞星則拉著岑鬱的披風下擺,身後的翅膀第一次沒有披風的遮擋。


    猴子愣了一下,他轉頭看向薑旻。


    雖然小隊裏的人都知道賀虞星的身份,但也沒想到對方這次居然摘下了披風。


    薑旻站在原地,“遇到麻煩了?”他問岑鬱,目光看向賀虞星的翅膀,意思是詢問是不是遇到麻煩,對方才摘了披風。


    “遇到了幾個怪物。”岑鬱雖然之前就知道賀虞星大概還有別的能力——畢竟青山中學老鼠死得蹊蹺——但也沒想到對方的能力會這麽簡單粗暴,直接從身體裏長出羽毛,和萬箭穿心也差不多。


    賀虞星這會兒已經止住了眼淚,隻不過眼睛還有點紅腫。


    猴子看了幾眼,然後慢慢湊到岑鬱身邊,“……這是嚇哭了?”他生怕賀虞星聽見,小聲詢問。


    “不是。”賀虞星聽見了,他看了猴子一眼。


    猴子立即立正道歉,“不好意思,不該說悄悄話。”


    好在怪物離開之後,短時間內不會再次靠近,他們可以暫時在超市裏待上一段時間,薑旻看了宋夏一眼,對方站在靠近出口的位置十分緊張,但最後薑旻也沒開口趕他出去,默許他可以待在超市裏。


    岑鬱又坐迴了原先的位置上,他剛剛坐下,賀虞星就靠在他的身邊。


    兩個人在超市扶梯的位置,四周沒有其他隊員,那顆頭從岑鬱的懷裏掙脫之後,就自顧自飄到了超市外麵……岑鬱猜測對方大概是打獵去了,便收迴視線。


    岑鬱能看見賀虞星一直攥著他的披風,似乎是擔心他會扔下他離開。


    半晌,岑鬱終於開口,“我這次不會跑的。”


    賀虞星轉頭看著他,“你發誓。”


    “我發誓。”岑鬱說。


    他想問賀虞星這麽懼怕他會跑,到底是因為原主在對方感染變異後拋下過他,還是別的原因。


    賀虞星幹脆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他們背對著牆壁坐著,另一邊是小聲交談的隊員,他們眼前是壞了多年的電梯,地麵上也不幹淨,但這會兒沒人在意這個,他們隻是疲憊地坐在地上。


    岑鬱從口袋裏掏出了煙盒。


    裏麵隻有兩根煙,他拿了一根叼在嘴上沒點燃,直到另外一根被賀虞星拿走。


    岑鬱掏出火柴盒,不巧,裏麵隻剩下了一根火柴。


    超市裏當然不能吸煙,但是末日之後的變異區,沒人會在意這個……岑鬱坐在那裏,用火柴點燃了自己的那一根,他側過頭看著賀虞星。


    賀虞星很快便湊了上來。


    火星伴隨著兩個人的唿吸,岑鬱低垂著眼,賀虞星隻是盯著他看。


    等到賀虞星的那根煙點燃,岑鬱才稍微偏過頭,他不去看賀虞星,也知道對方在看自己。


    他們坐在角落裏,岑鬱從玻璃的反光裏看見了自己身旁的賀虞星。


    對方的身後還有那巨大的白色羽翼,他咬著口中的香煙,最後把腦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岑鬱的身後是貼著超市宣傳海報的牆壁,唿吸間都是略微有些辛辣的煙草氣息。


    “如果末日結束你想做什麽?”岑鬱突然問。


    賀虞星思考了一下,“和你在一起?”


    岑鬱笑了聲,“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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