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城裏有一家聞名的酒樓,這是一家有五層高的酒樓,也是商州城唯一一家五層樓的酒樓,平日裏主要招待富甲豪商,江湖豪俠也有一些。


    這家酒樓名曰:仙客居。


    此時仙客居已經被清場,街邊的一些白姓議論紛紛。


    “誰竟有這麽大的場麵,竟然連李富商都給其麵子?”


    “何止是李富商啊,就連前些日子在廊橋那邊設擂台的王大俠都給了麵子,想必這次包場的人來頭必定極大。”


    “倒不知是約了什麽人要談什麽事?”


    “哎,走了走了,這種事跟咱扯不上關係。對了,聽說今天有人比武招親,咱湊個熱鬧去。”


    ……


    比的什麽武,招的什麽親。這個郎子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現在正盤算著怎麽把梁淺秋拉到自己這邊來,即便拉不過來,也得讓瞿家那邊得不著,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膽的跟瞿家鬥了。


    就像那位白淨書生所言,現在一切的主動權都在郎家手裏,瞿明南若是敢現身,那瞿家就更連翻盤的機會都沒了,但怕就怕在梁淺秋這裏,萬一因為梁淺秋招來了長色大師,自己雖然是官員,那是連大良皇帝都要敬重的人啊,真到那時候郎家可就徹底完了。


    郎子若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討好梁淺秋,是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的事。


    ——


    話說夏兒姑娘得了一把寶刀,心情卻並不多麽高興。


    梁淺秋見夏兒的變化,有些奇怪,“怎麽了,我們賺了這麽大的便宜你反而不高興呢?”


    夏兒低著頭,兩手揪著衣角,小心翼翼的說:“小姐,我們再換家兵器鋪子給我挑一件刀劍吧?”


    梁淺秋懵了,下意識的去問:“這把刀不就是你的嗎,你還要刀幹什麽?難道還想學人家雙刀在手、天下我有?”


    夏兒想說:這麽好的一把刀,你把它讓給尚未接觸武功的一涼,而且這麽算下來,我們不過認識還不到十天的功夫,你就這樣相信我,讓一涼如何相報?


    隻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隻得說了一句“謝謝小姐”,梁淺秋也不客氣,手一揮就算收下了夏兒的謝意。


    小姐啊,你這般對我,就一涼以後如何報答你呢?


    梁淺秋不知道自己送刀的這個舉動,就這樣堅定了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內心的想法:此生此世,一涼誓死追隨梁淺秋小姐。


    夏兒學著從書上看來的那套,有模有樣在心底說了一遍,然後臉上重新換上了笑容:“小姐,你什麽時候教我練武啊?”


    梁淺秋笑著把粱戎刀遞給夏兒,說道:“你什麽時候想學我就什麽時候教,你既選擇我做你的師父,到時候可不要嫌我嚴苛。”


    夏兒兩手抱著粱戎刀,聽見梁淺秋說隨時都行,於是提議:“小姐,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沒想到你想練武的心還挺積極,現在就現在。”


    ……


    商州城城外有一處稱不上山的土包坡,上麵種著幾棵不知名的樹,正好可以用作練刀。


    微風不燥,陽光正好。土坡上此時站著兩個女子,一位身穿鵝黃色繞襟袍,另一位穿著一身藍色勁裝,此二位自然是梁淺秋主仆二人。


    “你學武功是為了什麽?”梁淺秋與夏兒姑娘對立而站,按照江湖人的規矩,教武前先問。


    學武是為了什麽?


    這個是每個初學武功的人都會麵臨的問題。


    夏兒想起自己養爺爺去世的時候,被家裏的人冷嘲熱諷,而後被趕出家門,後來自己一路行討,雖說遇到很多好人,可遇到何小年跟梁淺秋這樣的好人,還是第一次。


    還想起前日梁淺秋在官道上路見不平時的做派,自己能遇到那麽多的好人,隻能暗歎自己運氣好,可世界上總還是有壞人的,普通人都需要好人來幫助,自己不就是被壞人欺負才想學的武功嗎?


    想到這裏,夏兒姑娘有了學武功的目標:“小姐,我想當大俠,鋤強扶弱,劫富濟貧!”


    “好!”梁淺秋聽到夏兒的這句話,突然鼓起掌來,而後掌聲消失,她卻突然問道:“大俠?你知道什麽是大俠嗎?你知道江湖上什麽人才有資格被人稱之為大俠嗎?想當大俠,你要吃的苦還很多。”


    “小姐,一涼不怕吃苦。”


    梁淺秋會心一笑,然後又換上一副嚴厲地麵孔:“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師父,以後要叫我師父。”


    夏兒立即挺直腰腹:“是,師父。”


    “練武呢,首重下盤,也就是腿部力量。江湖人對打,除了那些武功高超到極致的變態大俠們之外,凡對立時,都是看下盤夠不夠穩,你先紮個馬步給我看看。”梁淺秋儼然一副老師父的模樣。


    夏兒聽話的收拳,做了一個自認為很滿意的馬步。


    “腰挺直,腿張開,腳踩實了,身子別晃。就這樣,先站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我教你練刀。”梁淺秋仰脖看了看太陽,估摸好時間。


    “小姐,才半個時辰啊,我以前從書上看的少說也得一個時辰。”夏兒看著小姐坐在一旁,不僅抱怨小姐看不起自己。


    明明能站更久的。


    “書上說的那是對男人的練法,還有就是,我讓你站半個時辰也就今日而已,先讓你適應紮馬步,你想吃苦啊,後麵的日子多著嘞。還有就是,以後要叫我師父。”梁淺秋不知從哪兒尋摸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左腿踩在石塊上,裙擺因為不夠長,以至於露出一小截小腿。


    沒有想象中的晶瑩潔白,反而因為有些傷疤而導致很是難看,這是長色大師教導出來的結果。


    梁淺秋迴想著早三年吃過的苦頭,不由苦笑著搖頭,這女娃兒,還嫌站的時間短,自己要不是心疼她,早讓她舉著兩擔十斤重的米袋,站上三個時辰了。


    梁淺秋這邊迴憶著曾經有多麽想咬死長色大師,夏兒那邊額頭卻已經冒汗,她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不怕吃苦,她不怕,可是她的身體怕。


    夏兒在長身體的年紀四處流浪,以至於營養跟不上,才導致了如今的麵色發白,身嬌體弱,給人一種一陣風就能吹到的感覺。


    而且八月份的天氣雖說轉涼,可是頂著頭頂的太陽一動不動站上半個時辰,常人都難以忍受,更不用說是紮著馬步。再加上現在連一陣風都沒有吹過,連梁淺秋都覺有些熱,更不用說夏兒姑娘了。


    不過所幸,半個時辰不算太長,夏兒姑娘雖說有些兩眼冒黑,但還不至於昏倒。


    “怎麽樣,現在還嫌時間太短嗎?”梁淺秋站起來走到夏兒麵前。


    “唿!”夏兒大口喘著氣,“小姐——師父,不嫌了,再也不嫌了。”


    “那就好,明天再加半個時辰。”


    夏兒:“……”


    梁淺秋一口吐掉嘴裏的狗尾草,隨手找了一根樹枝,說道:“接下來,我們練刀。”


    夏兒慢吞吞的從刀鞘裏抽出粱戎刀,卻拿著刀鞘不知道往哪兒放。


    “就扔在一邊就行。”梁淺秋說道。


    “練刀,最講究的就是氣力,刀是砍人,是從上砍到下不能猶豫,刀的氣勢是一往無前的,在進攻的時候絕對摒棄防禦,就像這樣——”說著,梁淺秋舉起手裏的樹枝狠狠的砍向旁邊的一棵樹,一連砍了十數下,最後樹枝都因為受力不住而斷了。


    “好了,接下來我教你招式。”


    商州城外,小土包上。


    有一人拿著樹枝一招一式的揮出,有一人拿著刀一招一式的跟上,雖然有些笨拙。


    夏兒俊俏的臉上已經流滿了汗水,混著落到臉上的灰塵順著臉頰流出了一道道痕跡,看上去就像個剛在田間地頭做完農活的婦人一般。


    如果她的身子再健壯些,就更像了。


    練家子使刀,重意不重形,而且好刀一般都很重,不說百八十斤起碼也有二三十斤重,像夏兒的這把粱戎刀,那是經過不知道多少次地敲打才鍛煉出來。


    也隻有這種輕刀才適合夏兒這種身子骨弱的人使用,再配合上梁淺秋的教導,等將來以後出師了,夏兒也算是半個長色大師教出來的弟子,這等好事平常人是連想都不敢想。


    所以夏兒姑娘的運氣,真的是好的不得了。


    時間就這樣慢慢地流逝,轉眼已是正午。


    夏兒的肚子正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好了,就先練到這兒,先吃飯去。”梁淺秋從地上拾起刀鞘遞給夏兒。


    夏兒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結果衣袖變得烏黑。梁淺秋的身上也布滿了灰塵。


    二人就這樣並肩走迴了商州城……


    路上見到有還在田間地頭忙活的農人衝她們一笑,梁淺秋皆迴應一笑。


    待迴到客棧,梁淺秋發現掌櫃的和店小二看自己兩人的神色有些異樣,等到了自己房間門口又發現門口站著兩個人。


    “你們是誰?”梁淺秋警覺的發問。


    那兩人見這兩個渾身髒兮兮的女子,哪裏會理會,當即驅趕道:“一邊去,兩個乞丐來客棧作甚?”


    梁淺秋指了指那二人的背後:“抱歉,您二位堵著我們的房間了,要不你們讓開,要不我動手?”


    哪知那二人一聽這話,當下陪臉笑道:“這位女俠可是梁姑娘?”


    “怎麽?既然知道本姑娘的姓,就應該知道本姑娘脾氣,趕緊讓開。”梁淺秋不耐煩的說道。


    “梁姑娘,我們家知縣大人在仙客居設宴,特邀二人仙客居一敘。”


    梁淺秋看了夏兒一眼,說道:“知縣大人請我們啊?那這個麵子我得給,夏兒,走著。”


    夏兒憋著笑迴應了一下。


    那二人見這兩位姑娘就穿成這一身就往迴走,立馬上前攔下:“二位姑娘,不如您先迴去換件衣服收拾一下?我們不著急的。”


    “你們不急?你們家大人急啊,還換什麽衣服,趕緊前麵帶路,晚了你們家大人饒不了你們。”梁淺秋扮出來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說道。


    那二人見這位主兒得罪不起,也就不再多言,領著二人出了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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