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進門之後,兩位管事和張國棟都把目光集中在孫延身上,細細打量起來。年老的管事起身對王瑞揖讓道:“王兄來了,快請坐。”


    張國棟也是麵帶微笑,和善地拱了拱手,卻是沒有起身。王瑞知道這時不能和孫延客氣,便在另一邊沙發上麵坐下,端起茶杯道:“不知叫老朽過來,是所為何事?”


    年老管事看了眼孫延,“王兄,我們都是打了多年交道的朋友了,你和張兄弟也是老相識,現在張兄弟說有人在他的攤位上騙買,向管理處申請仲裁。他見那人是跟著你離開的,怕你也上當受騙,這才一並將你請來。”


    “哦?”王瑞冷笑,看向張國棟:“如此說來,老朽倒要多謝國棟兄弟的美意了。”


    “哈哈,好說。”張國棟打個哈哈便給張喜示意。


    張喜上前一步,指著孫延大聲道:“就是他,從我的攤位上麵騙買走了八枚符咒。”


    孫延聽了一愣,這真是要訛人啊,可訛人得有證據,不能紅口白牙一說就完事兒了。於是他笑著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我是如何騙買的。”


    張喜早有準備,對兩位管事施禮道:“此人先是和另外兩人去我的攤位上麵詢問匿氣符,當時並沒說要買,可後來他轉一圈迴來,直接壓低了三分之一的價格,小老兒自然不肯賣,誰想他又一口氣挑上好幾枚貴重符咒,也是我貪心,便答應了他。”


    “管事請看。”張喜說著來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播放出他把符紙丟還給孫延的畫麵:“我把靈符給他,他查看完畢之後非但不肯付錢,更說這是他自己的符,再後來圍觀的人多了,王瑞師傅便……”


    張喜適時住口,孫延卻快要笑出聲了。他想起了曹麗娜,這張喜可是比曹麗娜更厲害,直接就顛倒黑白。


    年輕管事看過視頻,轉向孫延道:“你有何話說?”


    孫延很快把事情經過敘述一遍,笑著說道:“當時很多圍觀之人都可以作證的。這位掌櫃還對人說我想用假符騙他的匿氣符,現在竟連假符都成他的了?這麽大歲數能有如此厚的臉皮……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張喜自己也是老臉一紅,對於做這種事情來說,他確實是太老了點兒。但他很快就硬著頭皮道:“我這裏有監控錄像為證,你能拿出什麽證據?”


    “是啊,”年老管事也對孫延說道:“現在你二人各執一詞,張師傅畢竟還有憑證,不知這位小兄弟能否拿出佐證?”


    “當時在場之人很多,就是旁邊攤位的掌櫃也可以證明。”孫延淡淡說道,他都懶得去指責那斷章取義的視頻了。


    老管事點點頭,對年輕人吩咐道:“你去把四十一號攤位旁邊的攤主請到這裏來。”


    “且慢,”王瑞這時開口,“老朽想請問一下,如果孫朋友拿不出有利的證據,又將如何?”他太清楚了,這種得罪人的事情誰肯執言?叫過來也隻會是“不知道”、“沒看見”……浪費時間罷了。


    管事的聞言看向張國棟,張國棟卻忽然問王瑞:“王兄,那幾枚靈符你可是已經接手?”


    “還在我身上。”王瑞不及迴答孫延便搶先說道,他已經明白王瑞的意思了,證人什麽的叫來也是無用,索性看看他們想怎樣吧。


    王瑞眼見孫延不往他身上攀,心中更是敬重,豪氣驟起之下補充道:“老朽已經和孫朋友談好價格了,可以說現在就是老朽之物,張兄弟想怎樣了結?”


    王瑞插手雖然麻煩一些,不過張國棟已有打算,淡淡說道:“還能怎樣,既然贓物尚可追迴,那看在王兄的麵子上,我就不計較他騙買之事了。”言下之意已經隱約在指稱二人是同夥。


    年老管事點頭,對孫延說道:“如此你且先把靈符交還出來,既然事主大度,不再追究你騙買之事,這次就免去你的處罰了。”


    王瑞起身對年老管事說道:“祝兄,此事疑點太多,怎麽能光憑這含糊不清的視頻和張家的一麵之詞就下結論?按照孫延所說他把符咒交給張家人驗看才合情理,你我都是用符的,真像他說的是那貴重符咒,能那麽隨意丟在櫃台上給客人麽?”


    管事笑道:“王兄你這不也是推測麽?現在監控可以證明孫延確實從張家攤主那裏接手過符紙,而他又無法自證其說,到底誰才是一麵之詞?我看這事既然張兄弟隻求要迴他的東西,王兄你也莫要強出頭罷。”


    王瑞心裏一涼,這姓祝的定然是吃了張國棟好處。給個迴扣送些孝敬給管事的,這種事王瑞也沒少幹,可他萬沒想到,祝家管事竟已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這是明欺負孫延沒有後台,還是瞧準了自己不會為了幾張符咒跟他鬧翻?


    想到這些王瑞退求其次道:“既然孫延是成交之後沒有付款,那興許他也是一時忘記,這樣吧,他多少錢買的,讓他照價付錢便是。”


    張國棟冷笑,“那時候付錢可以,此刻卻不行了,我張家拒絕與這種騙買之人交易,隻把符咒依樣退還我便好。”


    王瑞還待再說,孫延先擺手止住他道:“既然這位攤主一口咬定我是騙買,那我想問問,我騙走的都是什麽符?”說完孫延笑吟吟地盯著張喜,經過與王瑞那番交談,孫延知道自己一直小看自己的符咒了,張喜既然把他的符當成廢紙,那孫延就不信他能認全嘍。


    “哦,你從我們這裏騙走的是……”


    “——我沒有問你!”孫延猛然瞪眼張國棟,厲聲打斷他的話音說道:“他一個賣東西的還不知道自己賣的什麽嗎?需要你替他迴答?”


    眾人一時怔住,孫延從進門就是一副笑眯眯的討好模樣,誰都想不到他還會有這種氣勢。張國棟也無法再教,隻得先看張喜怎麽迴答再說了,他暗恨沒有想到這點上,應該先和張喜通個氣。可問題是,那兩張高級符他也隻看出個大概,猜測其中一張是破虛符,又如何能給張喜答案?


    “那裏有三枚集陰符、三枚匿氣符,還有……還有兩枚高級靈符。”張喜結結巴巴地說道。


    “哦?是什麽高級靈符呀?”王瑞已經猜到孫延的意思,暗讚他頭腦靈光,此刻更是對張喜緊盯不放。


    “高級靈符?”兩名管事對望一眼,張國棟隻說是八張符咒,可沒提到高級靈符。他二人先前見張家言辭曖昧,就猜到裏邊有貓膩,但張家給的好處實在不少,聽說孫延又沒什麽後台也就答應了幫忙,畢竟事情鬧大了,張家這邊有理有據,他們也隻是個調查不細的過失。


    可現在不同了,高級符咒,你張家有高級符咒嗎?還兩張兩張地擺在攤位上當紅薯賣,誰信啊?想到這裏二人再不出聲,決定由他們自己爭論出個結果再說。


    “是……是兩枚破虛符!”張喜豁出去了,他聽張國棟說起過破虛符,索性就賭上一把。


    孫延笑笑沒理他,卻對年老管事說道:“管事明查,我這裏是有兩枚高級符,卻隻有一枚是破虛符。我想請問,天下可有賣貨之人不知自己所賣何物的道理?”


    老管事狠狠瞪一眼張國棟,“你如何解釋?”


    張國棟不慌不忙地說道:“這牽扯到我們的一些家醜,因此才不便明言。眼下事實俱在,祝兄更該知道高級符咒的價值,豈能任由一個毫無背景的黃口小兒騙走?還望祝兄替我家做主。”


    王瑞皺眉,張國棟這話既點出了孫延沒有任何後台,又暗許下更大的好處,這是準備明著坑孫延了。


    老管事皺眉沉思片刻,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遂加重語氣意在嚇住孫延道:“你騙買一事是實,現在可將靈符先還給事主。不過,既然他們也承認有自己的疏漏,那就讓他們適當給你一些補償,就這樣罷。”


    “不妥啊祝兄!”王瑞一看真是明搶了,連忙起身道:“祝兄,如果孫延真是騙買,那就應當重罰,如何反倒給他補償?若此事另有隱情,也該先查明事實再定啊。”


    老管事冷冷看一眼王瑞:“王兄這是不服我的判罰嘍?莫非你定要為這小事與我祝家爭執?”


    這話說得可重了,直接扯上了祝家。王瑞還有一大家子人呢,哪敢再多言,他正思索該怎麽幫一下孫延,卻聽孫延冷笑道:“原來八省聯賽的主辦方也是臉皮如此之厚,既然你們不講理,那我又何必聽你的?失陪!”說著他轉身就走,也是怕再繼續下去讓王瑞為難。


    “孫延,不準亂講,趕快把符咒交出來向祝管事賠禮!”王瑞急得跺腳,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當麵指責祝家,那能有好?


    孫延迴頭瞪他一眼道:“我原想你是個明白事理的,不想也和他們是一丘之貉,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說完繼續往外走。


    眾人暗笑王瑞裏外不是人,可王瑞哪能不明白孫延心意,急著撇清關係這是在維護他呢。感動的同時王瑞也領下了孫延這份情,當時便不多說,想著事情過去後再花大價錢撈他吧。


    “放肆!”


    老管事怒喝聲中,離門口較近的年輕人便突然起身,出手去扣孫延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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