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如墨夜空被霓虹染的絢爛。


    從遊樂場出來後,塞琪雅有些意猶未盡。


    剛飛出囚籠的雛鳥,對外界的一切都保持著高度的好奇,就連櫥窗裏隻有小孩子才喜歡的幼稚小擺件都讓她喜歡的不行。


    她這時候正捧著鬱潛不聲不響偷來的巴掌大的陶瓷兔子:“兔子真的長得這這麽圓滾滾嗎?”


    鬱潛隻吃過兔子,沒養過:“應該是吧,它們都被養的挺肥美的。”


    塞琪雅指尖點了點掌心陶瓷兔子的尾巴:“好可愛,連尾巴都是圓滾滾的。”


    “它們的尾巴不是圓的哦。”鬱潛說,“隻是縮起來了,其實它們的尾巴是條狀的。”


    “真的嗎?”塞琪雅驚奇地睜大眼,“那它們一定是很弱小的生物,才會縮頭縮腦的。”


    她突然想到什麽,好奇地問:“兔子的叫聲是什麽樣的?和貓咪一樣軟綿綿的嗎?”


    鬱潛想了想:“沒聽過。”


    她看見的兔子基本上都在餐桌上,偶爾幾次去後廚,也隻是看見它們縮在上鏽的籠子裏,安靜的等待死亡。


    廚子有時候會多送她一隻兔腿,因為他說這些兔子很多都不花錢,是從垃圾堆附近收來的,它們是被買迴去又拋棄的寵物兔。


    鬱潛記得她去後廚催餐,看見它們被鐵籠子磨爛了腳趾,也隻是蜷縮在一邊靜靜地嚼著爛菜葉,沒有發出任何的叫聲。


    它算是寵物還是食物還是垃圾呢。


    不知道,反正很好吃就是了。


    塞琪雅戀戀不舍地迴頭看向燈火通明的遊樂場。


    鬱潛瞥她一眼:“這遊樂場很老了,項目也很少,下次有機會可以去規模大一點的。”


    她隻是隨口說說,心裏知道這樣的機會恐怕不會有下一次。


    身後的尾巴增多了,教廷難道是有什麽特殊的定位手段嗎?


    這些尾巴似乎沒有惡意,隻是這樣跟著她們。


    或者準確的說,是跟著塞琪雅。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塞琪雅突然說,“你送我禮物,兩次,還帶我出來玩,如果能早點認識你就好啦。”


    鬱潛遲疑了一瞬,怎麽這麽快就開始真心話環節了?這讓她準備好的後續都派不上用場了:“你要是早點認識我,我早就把你騙的傾家蕩產了。”


    塞琪雅卻不在意地說:“沒關係呀,我沒有家,也沒有財產,這些首飾,除了信徒的供奉,就是主教的獎勵,都不是我的財產。”


    她快步走到鬱潛前麵,轉過身,揚了揚手上的陶瓷兔子:“這個是,這個是我的第一件財產。”


    鬱潛很好奇她的腦迴路:“為什麽,別人送的和我送的不都一樣嗎?”


    “不一樣。”塞琪雅說。


    鬱潛以為她要說一些比較老套的“你是我的朋友,他們不是”“他們的目的並不純粹”之類的話。


    但塞琪雅說:“這是你為我偷的,我們都沒有花錢呢!”


    ?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所以白嫖的才算是自己的是嗎?


    好像有點合理了。


    塞琪雅的腳步停下來,目光看向鬱潛的身後:“我應該不能和你去酒吧了,我離開的太久了,要迴去了,你可以買上次的那種甜水給我嗎?”


    鬱潛不用迴頭就知道身後的尾巴越來越近了,她指了指馬路對麵居民區的小廣場:“那你在這等我。”


    她轉身朝便利店走過去,摸了摸口袋,差點氣笑了,最後的兩張鈔票沒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摸走了。


    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夜路走多了果然會遇到鬼。


    這真他媽是外環城的特色活動,行走十分鍾,掏空所有兜。


    她腳步一轉,走向路邊勾肩搭背的幾個小混混:“錢交出來。”


    為首的黃毛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接著一眾人哄笑,汙言穢語地嘲諷起來。


    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鬱潛感覺自己好像又迴到了在這條街上摸爬滾打的時候了。


    兩分鍾後——


    鬱潛抓著一把鈔票,丟下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捂著傷口呻吟的幾個小混混,轉身走向了便利店。


    她拎著兩瓶酒出來的時候那幾個小混混都跑了。


    她走向對麵的小廣場。


    秋千悠悠蕩著,塞琪雅坐在上麵,不遠處的一群黑衣人目不轉睛盯著這邊。


    她將一瓶酒丟給塞琪雅,自己掏出根冰棍。


    塞琪雅抿了口橘子味的果酒,開心地眯了眯眼:“真好喝。”


    鬱潛咬著冰棍:“你身上的傷口是和塞彌動手傷的還是教廷罰你了?”


    “教廷現在不會體罰。”塞琪雅說。


    那就是前者了。


    “為什麽她對你造成的傷口不能愈合?”鬱潛問,“因為你們是雙胞胎嗎?該不會還有什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設定吧?比如她受傷你也會受傷?”


    塞琪雅搖頭:“沒有,我們不是雙胞胎。”


    ?


    鬱潛轉頭看她。


    怎麽可能?


    她們長得一模一樣,除了塞彌眼角多了顆淚痣,其他的地方幾乎沒有不同。


    不是雙胞胎?那世界上真的會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嗎?


    看出她的疑問,塞彌又咕嚕喝了一大口酒:“讓我想想該怎麽說,其實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


    她想了想:“其實我們是一個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嗯?


    這是什麽新的修辭手法嗎?


    鬱潛:“什麽意思?”


    “我們一開始的時候是同一個靈魂。”塞琪雅說,“隻不過被一分為二了。”


    “可你們明明都有自己的肉體。”鬱潛說。


    塞琪雅笑了笑:“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一具身體,誰能確定自己才是原裝的呢?”


    鬱潛咬碎冰棍,含糊不清地問:“是教廷做的嗎?那塞彌是被放棄的那個?你留在教廷所以你是被選擇的那個?”


    “我不知道。”塞琪雅視線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的空地,“沒有那麽明確的指示,我被看管的很嚴是因為我一直都沒有從這份控製中脫離,但她很久之前就跑了,所以我不清楚,不清楚接下來到底會怎樣。”


    她轉過腦袋,眼神迷茫:“你說我們的靈魂還會融合在一起嗎?如果會的話,那我是誰呢?”


    “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沒有想過我是誰,但是知道這些之後我忍不住會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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