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沒有穿鞋,身上衣著不屬於寧嵐記憶中的那一種衣服覆蓋整個人的著衣風格,很開放,就像是那幾塊布料隨便貼在身上的一樣。


    除了一些隱私部位以外,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雪白,整個人看上去風情萬種,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在引誘別人入魔一樣。


    若是以前,寧嵐或許還會目不轉睛的好好欣賞一遍這番美景,但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那種心情,一心隻想著離開這裏。


    “這雙眼…你便是凱文口中的他們吧”寧嵐注意到女子的瞳孔很是奇特,竟然是呈現三朵花瓣的形狀,便心中對她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測。


    女子臉上是一抹對一切事情都提不上興趣的愜意,撩起幾根肩膀前的銀色發絲在手裏玩弄了幾下之後,但下一秒整個人就突然消失在了龜石上。


    “這應該算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女子的聲音在寧嵐身後響起,無聲無息的走到了他的身旁,沒有直接迴答他的話。


    寧嵐動都不敢一下,雖然表麵上風平浪靜,但內心緊張不已。


    他感覺到這個女人強的離譜,絕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對付的,而且這個距離他甚至能夠聽到她的唿吸聲,如果女子在這時對自己動了殺意,那他必死無疑。


    “你感覺這個為你量身打造的地方如何呢?小蟲子。”女子自顧自的往前走,可她的身影卻在周圍不斷閃爍,隻有前進,沒有後退。


    “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寧嵐臉色有些難看,不隻是麵前這個女人給他壓力,更是她的這句話,讓自己感到了莫名的憤怒,可他並未表現出來,或者說是不敢表現。


    “你很特別,比之前那幾隻小蟲子要有趣一些,我喜歡特別的人~”女子出現在他的麵前,眼底透露著一股難以描述的陶醉伸手撫摸一下他的臉頰。


    寧嵐眉頭緊鎖,隻感覺自己的臉像是被一塊冰冷至極的寒冰直接接觸了一樣,很是不適右手幾次抬起,想要拍開她的手,但都被他忍了下來。


    招惹一個立場與目的不清不楚的強者是不理智的行為,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女人,但她的危險毋庸置疑。


    “你看起來很緊張呢,別擔心我不會殺你,至少現在不會,那樣做太無趣了,不符合我的性格。”女子有些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撫摸他臉頰的手,忽然說出了一句令他心驚不已的話“這具身體應該不屬於你。”


    女子在看到他這一副神色,那美的有些不真實的容貌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下一瞬間整個人化作一團零零散散的血色花瓣飛向高空當中。


    “盡你所能的掙紮吧,希望這一次能給我帶來與之前不一樣的樂趣——”女子的聲音逐漸消失在半空當中,同樣消失的還有遠處的龜石。


    “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寧嵐注意到後麵來時的道路已經被打開,轉頭的一瞬間一股陰冷的寒氣吹刮過他的身體,先前還空曠無比的地方,頓時變得狹窄。


    他搖了搖頭,自己還是第一次像這樣被動,那種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上的感覺,令他很不自在,但他也不敢多想,誰知道那女人會不會迴來再給他殺個迴馬槍。


    寧嵐剛走幾步,一層白霧將他籠罩在內,無數道似人非人的黑影在其中閃爍,並且逐漸朝他靠來。


    “是那女人留下的。”寧嵐在白霧以及裏麵的黑影上感受到了女子的氣息,立馬就知道了這是她給自己留的“見麵禮”


    寧嵐對於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表示有些無奈,可他不會因此退卻,身旁赤光閃耀,手中青光遊蕩,一股比兵刃還要鋒利的氣息席卷全場,一場廝殺無可避免的開始了……


    數個時辰過後,出口處。


    寧嵐從其中緩緩走出,他的身上不見一點傷痕,可臉色卻有些疲憊,就連旁邊的三團血氣散發的光芒也忽暗忽亮,似乎是經曆了一場十分持久的戰鬥。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也沒有選擇打坐恢複,因為那樣做根本沒用,體力和精神在這裏用一分少一分,除非死亡後開啟新一輪的循環,沒有辦法能夠補充。


    當然這隻是自己無法主動恢複,並不代表不能依靠外力,還有一種方式可能能夠恢複,不過因為過於極端,風險太大,他從未嚐試過,不到萬不得已他也絕對不會那樣做……


    “這次能成功嗎?”寧嵐遠處若隱若現的灰白色建築,目光凝視淪陷在其中的半個“太陽”心中猶如囚禁許久的人看到希望,可因為眼裏的麻木這份熾熱並沒有展露出多少。


    一步接一步的從那裏走了過去,走的很慢,但眨眼間卻走了很大一段距離。


    可他走後不久,那被漆黑籠罩的竹林當內,血液流淌而出,將外麵的黃土染上了一抹詭異的黑紅色,而且波及範圍還不小。


    一縷陽光透過血液的反射照進了竹林裏麵,讓那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可以看見些許。


    裏麵無數具趴在地上的屍身鋪滿了這原本就不怎麽寬敞的道路,它們死相慘不忍睹,說它們是破碎的鏡子也不為所過,而且一望無際,根本無法統計出具體數量。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們的臉上表情極度兇狠,一點也沒有死亡的畏懼,要麽是兇手在一瞬間將其解決,要麽就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害怕……


    坊市門口。


    白衣少年落腳的餘波震碎一片枯葉,一陣清風刮過他的臉龐,將半數遮臉的淩亂頭發吹之腦後,露出了一張清秀但又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龐。


    寧嵐眼神透露著枯燥以及麻木,就連原本開朗陽光的氣質,現在也變成冰冷的殺伐之氣。


    他在這不算遙遠的路上碰到了熟悉的人,與那些人對自己充滿惡意以及攻擊性。


    不一樣的是他所遇到這一百多個人對自己充滿善意,像尋常人一樣向自己問好,而且通過他們交談的話語,猜測到他們可能擁有自我意識。


    “林爺爺…張嬸…楚六叔…元姐大家如果你們真的還活著該有多好。”寧嵐眼神恍惚,向前走了好幾步。


    低頭看著這雙皙白當中透著幾根淡紅色的雙手,雙眼出神,呆呆的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手掌上莫名的多了一點濕潤感才清醒過來。


    那是他眼角不經意流下了一滴眼淚。


    誰又能想象得到這雙手殺死多少條生命,其中又有多少條是自己認識?


    寧嵐記憶力算不上很好,但那些人被自己殺死時的畫麵就像烙印一樣銘刻在自己腦海當中,用了哪隻手,攻擊了哪個部位就像剛剛發生一樣格外清楚。


    盡管知道這不是真的,盡管自己在認知當中他們已經死了,但他們畢竟都是朝夕相處,照顧了自己十幾年的人,哪怕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寧嵐仍舊把他們視做親人,是真正意義上值得交托後背的人。


    是除了父母以外在他心裏第二重要的,但現在他自己卻要因為一句話將他們一一殺死。


    寧嵐照做了。


    “這就是他們想要看到的嗎。”寧嵐看著淒涼,空無一人的街道喃喃自語。


    殺人會讓自己成為瘋子,但親手殺死自己所有認識的人隻會瘋掉。


    血氣在他眼前繞了幾下,變化一張十分滑稽的鬼臉嚇唬寧嵐,後者嘴角抽搐,想笑,但又笑不出來,知道它們沒有惡意,隻是單純想要逗自己開心,可經曆這麽多事情的他,心中還殘留的情感早已磨削殆盡,隻剩下離開這裏的執念。


    寧嵐十分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來以此迴應它們的期待,可他笑的卻比哭著的還難看。


    寧嵐走過空無一人的街道,他的腳下的道路有時平坦,也有時凹凸不平,一座座房屋都不是能夠阻擋他的障礙,在他的眼裏隻要是可破壞的,縱然是通天之牆也絕不會因此繞道。


    原本按照坊市的一條條歪歪扭扭的道路,要想接近隕石他至少得走上半個時辰,但現在他選擇了最快捷通道,隻需要十來分鍾便可抵達隕石。


    期間一重白霧曾多次將他籠罩,試圖將他困在其中,但沒持續多久就被隕石散發而出的一股金色光暈擊散。


    但當他來到金色隕石二十來米的範圍內時,卻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是你。”寧嵐看著不遠處的一個中小型戲台上翩翩起舞的紅衣倩影,聲音冷然。


    銀發如雪花般飛花,女子神色陶醉,右手腕上不知何時係了一個銅鈴,舞步十分輕盈,宛若水中遊魚,又似迎風而動的樹木枝葉,每一下都伴隨清脆的聲響。


    她跳的很忘我,不關心是否有伴奏與自己協調,不在乎是否有觀眾,以及打賞,沒有在意周邊是一片殘垣斷壁,就隻是專心的想要完成這支舞。


    在這個安靜的天地之間唯有銅鈴擺動時的敲響聲在這裏迴蕩。


    寧嵐雖然看不出她跳的是哪一支舞,但毋庸置疑的是女子跳的很出色,冷漠如他也有種初見驚鴻的感覺。


    “你來的真快,如何?喜歡我跟你見麵禮嗎?”女子結束了這支不知名的舞蹈,坐在戲台上朝著寧嵐淺笑道。


    “……喜歡。”寧嵐從女子的身上感受不到一點惡意,甚至還有些天真,琢磨不透這女人到底是什麽心理,可內心的感覺在告誡自己盡可能的遠離這個危險。


    “很少有人能完全看完我這支舞,雖然你很弱,但我還是有一點欣賞你。”女子自言自語,從戲台上落下來了,那雙如蔥白般白嫩的腳掌踩踏過地上零零散散的石頭碎片,緩緩走了過來。


    “雖然按照那家夥的話,我應該在這裏殺死你。”女子走到他的身旁,說出了這番令寧嵐心驚膽戰的話,她停頓了一下又走了過去,接著說道“可我不著急,因為我不喜歡打打殺殺,那樣太暴力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寧嵐看了一眼與自己僅僅隻相隔二十來米的隕石,感受這上麵散發著濃厚氣息,心中急躁且糾結。


    這個距離他隻需要一瞬間的時間就可以抵達那裏,但他相當確信這個女人絕對不會就這麽放他過去。


    女子聽到他這句話後停下了腳步,嘴角邪魅一笑“既然你看了我的舞曲,那麽作為迴饋,你也給我表演一場戲劇。”


    寧嵐頓時警惕了起來,剛想開口詢問,當下一瞬間,女子揮了揮手,大片朦朧迷霧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其中三道模糊但又熟悉不已的人影從其中走出。


    迷霧散去,寧嵐在看清那三個人以後,眼中的麻木與冰冷消失的一幹二淨,就好像睡覺裏的人突然驚醒了一樣,目光呆滯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幾步,但卻被女子伸手阻攔。


    “老頭子,阿娘,小雨……”


    那是一對將近半百的夫婦,還有一名大概十四五歲的粉衣少女。


    他們與自己記憶中完全一樣,就連眼睛裏麵透露出的感情也如出一轍,就如真人。


    寧嵐用力搖了搖頭,與久別許久的家人重逢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他同時也不相信這個一直折磨了自己不知多久的女人會大發善心的完成自己的心願,他想到了另一個原因,但那個實在是絕望而痛苦,即便不願意接受,但這也是最接近她想法的一個。


    女子微微一笑,但這笑容中透露著一絲癲狂,一轉身就來到寧嵐的身後,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柔軟又充滿彈性的身體貼在他的背上,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將他的手臂抬起對向三人,在他的耳畔用充滿魔性的聲音一字一語的對寧嵐說了道。


    “來,就像之前一樣,用這雙手殺了他們,你所展露出了絕望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看的戲劇。”


    “你真是個瘋子!!!”寧嵐眼中血絲遍布,想要抓住女子但後者瞬間消失在了背後,出現在了不遠處的石塊堆上,對著他嬉皮笑臉的說道“怎麽?下不去手嗎?三個人而已,這點人數還不及你之前所殺的千分之一呢。”


    “放心,我說過我不喜歡打打殺殺,小妹妹聽話,去把你哥哥弄死。”女子眼睛眨動,那三朵花瓣形狀的瞳孔閃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寧嵐淡然說道。


    寧嵐身軀一顫,自己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忽然間他感受到一股鋒利無比的殺意從他的背後襲來,下意識側邊移動半步,隨後轉身一腳將一把長劍踢飛出去。


    寧雨眼神冰冷且充滿殺氣,雖然長劍被踢飛脫手,也沒有絲毫停頓,手掌上水花翻湧,朝著她的哥哥一掌拍去。


    “小雨,我……”寧嵐同樣一掌拍出,不願與她糾纏,身旁三個赤色光球,血氣蒸騰,將少女震開。


    但當他想要撤退之時,那對夫婦也攻了上來,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時間,一聲輕嘯,二人手中凝聚出一個白色六層寶塔,寶塔在半空中眨眼睛間放大,朝著少年鎮壓而來。


    寧嵐看著懸掛於頭頂朝即將要將自己籠罩在內的寶塔,眼底一縷金光閃過,血氣相連,在他的腦後形成三角圖案,同時腳下卷起一陣青色氣流,手捏拳印朝著白色寶塔轟去。


    “哢嚓”寶塔顫抖,塔身表麵出現裂紋,寧嵐正要在補上一拳將其徹底擊潰的時候,寧雨手持輕劍再一次朝他殺了過來,但不同的是她的身旁兩邊有兩道與她樣貌一致的紅色虛影跟她一同。


    寧嵐腦後血氣輪轉,雙手捧出,伴隨著狂風的唿嘯聲,一個淡綠色光球在他雙手之間凝聚而成,光球一轉無數道比實體刀刃還要鋒利的風刃對著四麵八方揮斬而出。


    麵對風刃的無差別攻擊,縱然是三人聯手的少女以及夫婦都不敢硬接,隻能避其鋒芒。


    女子看到這一幕眉頭微皺,眼底露出些許不滿,手指抬了抬,一股極強的氣流衝刷全場,令光球以及風刃都在半空中破碎。


    寧嵐咬牙切齒,怒視女子,見沒有了風刃的幹擾,沒有絲毫猶豫,三人一擁而上,各自凝聚出最強殺招,勢必要將寧嵐斬殺在此。


    若是有其他人看到這一幕,恐怕都會以為這三個人之前有著血海深仇了,根本不會想到他們是深愛著彼此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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