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寧嵐剛開口想問了些什麽,可卻被少女無情打斷。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自私,也知道這樣做會給你帶來痛苦,但我真的很想一直看著你,哪怕你對我不聞不問也好……”一邊說著,她眼睛通紅,再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寧嵐在聽完晴晚兒的話後,感覺腦袋都要炸開了,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但可以肯定的就是自己處於循環當中有她的一部分責任。


    報複心催促的自己趕緊用碎片給她補上一刀。


    可對於這位之前對自己有過恩情的師姐,他無論如何都下不去手,寧嵐想要抱住她的,要安慰她,但手掌就像是在摸空氣一樣,根本摸不著她的身體,隻能像個呆木頭一樣愣在原地。


    也許是哭夠了傾訴完了,少女抬頭,後退一步,那一雙眼角通紅,淚汪汪的眼睛與寧嵐對視,想要從其中看出點什麽,但結果讓她卻失望的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些許哭腔“這一次是真的要再見了…”語氣裏充滿遺憾以及不舍。


    說著她踮起腳,黑發如瀑,在空中飄舞,將兩人的臉龐遮擋住,寧嵐不敢相信的瞪大了雙眼,就連嘴巴也微微張開了。


    少女展顏一笑,宛若春風吹拂,身體化作光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的消散。


    “記住,這是你欠我的,如果在現實中看到我一定要還迴去喔!”晴晚兒微微歪著頭,眼睛呈現月牙狀,看上去很高興,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這要還的嗎?”半晌過後,呆呆站在原地的寧嵐迴過神,伸手摸了摸臉頰上少女殘留的餘溫,有種說不出的感觸,看著天空中已經消散的光點,心中空蕩蕩就好像自己錯過了什麽。


    突然,擺放在窗口上的那個花壇,九玄草劇烈搖晃,像是在痛苦掙紮,同時一股極強且熟悉的靈力波動在屋子裏擴散,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九玄草通體紫色,靈粹蒸發,但此時它身上的七片葉子當中,有一片葉子竟然是呈現金色,一對比極其顯眼。


    “我來晚了。”金嵐的聲音在九玄草傳出,聲音聽著極其虛弱,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一樣。


    寧嵐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心頭一顫,隨後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激動之色,迴應了一聲後,快步走到窗口邊上。


    “小子,快說經曆了在這裏幾次輪迴。”金嵐著急的向他詢問。


    “八十六次!”寧嵐不假思索的直接說了出來。


    聽到他的話後,對麵明顯鬆了一口氣,寧嵐出於保險起見,開始詢問他的情況。


    金嵐迴答如流,盡管偶爾會有所猶豫和停頓,但都沒有問題,一點也不像是鏡像。


    “一會兒我會將我的部分力量融入你外麵的身體裏,幻化成一個你記憶中的東西,投放入這裏。


    具體在哪裏我也不確定,可能會引起不少動靜,會有一些東西來阻止你,你要做了就殺死他們,一點猶豫也不要有!”金嵐難得十分嚴肅的跟他講述。


    寧嵐認真點頭,他問到為什麽不直接給他時。


    金嵐解釋這株草雖然是可以媒介直接傳送到他手上,但早在第二次循環的時候已經被人動了手腳。


    雖然那個人已經消失了,但總歸還是有一些痕跡在上麵留下,如果她現在還活著的話,自己根本不可能與寧嵐交流。


    寧嵐猜到是晴晚兒下的手,但此時自己對於她已經生不出任何氣了,更何況讓自己陷入如此環境的人另有其人,少女頂多就是個從犯。


    “這個夢裏大部分都是不變的,隻不過是在某地方突然多出一個帶有我氣息的物件,很好分辨吧。記住,擋者斬無赦。”金嵐生怕寧嵐記不住一樣,再次重複了一句。


    他的聲音落下之後,九玄草散發的靈光也暗淡了下來,寧嵐試著唿喊了一聲,無人迴應,這才確定金嵐是真的離開了。


    寧嵐低頭看了一眼掉在地上了紅色盒子,眼中眸波流轉,仿佛有無數句話想要開口。


    他搖了搖頭,將盒子提起來之後,放在了桌子中間,看了好一會兒後,伸手想要將其打開,他剛打開到一半,正要看清時,忽然門口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眉頭皺起,起身走了出去。


    而當寧嵐走開之後,一陣寒風從十分詭異的牆裏麵吹出,將被打開了一半的盒子徹底打開,裏麵不是一個個裝滿美味佳肴的菜碟子,而是一塊鏡子碎片,


    那塊碎片看上去隻有本體的十幾分之一,裝飾普普通通,且邊上還有一些細微的裂痕。


    殘鏡上沒有映照出周邊的環境,裏麵透露著的是一片空白,而這時如白紙般的空白上浮現出一個大字。


    “羽”


    ……


    寧嵐來到屋子外麵,腳步聲越來越響,可他卻看不到一個人,看到的也隻是一重濃厚的迷霧,而腳步聲正是從其中傳出來的。


    “開始動手了嗎。”寧嵐喃喃自語,看著將自己重重包圍的迷霧,經曆了八十六次循環的他早已沒有了剛開始時害怕,現在眼裏隻有不屑。


    他微微彎下腰,從地麵抓起一手鬆軟的土壤,對著麵前的迷霧灑了過去。


    塵埃所過之處,那朦朧白霧也連忙倒退,看著很害怕被沾染上這一層土。


    寧嵐冷笑一聲,他是在第二十三次的循環當中一次逃亡無意發現的,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些聲勢浩大的迷霧會害怕這種隨處可見的土,但好用就行。


    而這時天空中傳下一陣劇烈的聲響,剛要離開的寧嵐在聽到上麵傳下的聲音後,不自覺的抬起了頭,但正這一抬頭,差點沒把他氣昏過去。


    在頭頂的一片白雲環繞著藍天當中出現了一個金色光點,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放大,不到片刻就放大成了一顆隕石。


    隕石通體金色仿佛是由黃金打造而成,在天上那麽的引人注目,周身散發著璀璨光芒,令人睜不開眼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陽掉了下來。


    寧嵐看著黃金一樣的隕石從眼前劃過,在上麵感受到了金嵐的氣息,但臉上並沒有出現喜悅,相反是難看至極的鐵青,且隱隱約約能從他的口中聽到細微的怒罵聲。


    他原本以為金嵐會讓承載他部分力量的物品瞬間出現在某個地方,但寧嵐怎麽也想不到會是這種大張旗鼓的降臨,原本他還擔心自己在明敵人在暗,會遭到他們的偷襲。


    可現在他完全不用擔心這些問題,現在除了腳下的土地以外,淩雲閣的弟子,這裏一切具有生命的東西都是他的敵人。


    “這個噩夢裏麵還有什麽東西是我沒弄死過的?縱使你們再來三次,六次又如何,我能弄死你們一遍,固然也能將你們殺死千遍萬遍!!”


    寧嵐臉色冷峻,目光中如同寒冰般冰冷刺骨的殺氣掃視了一眼周圍不斷逼近的樹木以及迷霧中若隱若現的人影,三道血氣從體內鑽出,在他的身旁流轉,赤光璀璨,一閃一閃隻是注視片刻便能感受到其中隱藏劇烈的憤怒。


    赤色光芒爆發,將那一片地方照亮,寧嵐如一尊殺神,身上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一掌一拳都帶有力破千軍之威,在這源源不斷,如海浪般迅速湧現的異常生靈當中硬生生殺出一條道路,通往隕石墜落地點的道路。


    寧嵐徒手捏斷一個白衣弟子的脖子,後者在他手上不斷掙紮,盡管看不清臉龐,可能想象到那是一種怎樣的難受與痛苦,他雙手撕扯著寧嵐的手掌,想要將其扯下來,但都無濟於事,甚至連點皮毛都沒有傷到。


    寧嵐從這名弟子身上驚奇的看到了自己過去時的一些影子,可他絕對不會因此就心慈手軟,稍稍用力便徹底了結了他生命。


    正當他殺的起勁的時候,忽然兩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


    “連你們也要參上一腳嗎?”寧嵐瞥了他們一眼,正是蕭川海與慕紫雲。


    他仔細打量,發現那兩人雙眼無神,動作僵硬,像是被人控製了一樣。


    他們二話不說,抽出武器對寧嵐發起了進攻。


    寧嵐也不多說什麽,三道血氣伴身,殺氣騰騰,拳轟而去。


    那兩人的實力明顯要比附近的小螻螻要強上不少,但與經曆了八十六次生死循環,累積了無數戰鬥經驗,以及冰點理智的寧嵐的手下也不過隻支撐了四個迴合便被滅殺消散而去。


    但,這隻是個開始,也許因為他與隕石越來越近的原因,當他殺出了一定的距離迷霧逐漸稀薄了些,可隨之而來敵人也迎來了全方麵的提升,如果說之前是塊一碰就碎了的玻璃,那之所遇到的恐怕就是鐵板了。


    不隻是如此,那些人的麵孔很熟悉,都是自己認識的。


    從仇敵到陌生人,再到朋友,至交,甚至是自己親人也在其中之內。


    寧嵐一拳砸爆林凡的頭顱,在抬頭看向麵前慢慢朝自己走來的紅衣小女孩,已經透露不出任何情感的眼睛裏,露出了幾絲明悟。


    這才明白,金嵐為什麽要對自己說,遇到後一定要趕盡殺絕,估計是擔心自己在見到這些人的模樣之後,內心下不了手。


    畢竟又有哪個正常人會瘋狂到連路過隻見過一眼的陌生人都要殘忍殺死,或許有這樣的人,可那個人不會是自己。


    “或許他也在其中之一吧”寧嵐自言自語,說罷手中青光遊蕩,朝薑小月瞬步走了上去。


    費了一些手段,這才殺死這位天賦不錯的陣紋師。


    薑小月死後,迷霧當中又凝聚出了四道身影,都是他熟悉的麵孔,一男兩女一白虎,他們神色平靜,眼神淡然,不給寧嵐一點喘氣的時間,迅速發起了進攻。


    盡管心中不願出手,可對麵不會因為對手不願交戰而手下留情,而且攻勢兇猛一開始就手段盡出,他沒有辦法,堅定自己必須要出去的決心,背後三道血氣彼此鏈接成三角對立,輪轉,什麽也沒說,將他們一個一個斬殺。


    這一路上他碰到了許多人,都是存在自己記憶中的人,雖然大多個連名字都不認識,但這不妨礙他們受別人擺布,與自己為敵。


    是仇家也好,是好友也罷,寧嵐盡管知道的他們隻是現實中的1:1還原的鏡像,不會真正死去,或許是於心不忍,又或許是節省體力,在給他們最後一擊的時候都是瞬間。


    那些人在死亡之後,不會一直留在地上,會被靠攏而來的迷霧吞噬,就像突然出現一樣,消失的時候也無聲無息。


    “是他們……”寧嵐來到了隕石墜落的附近,看到了三道早早出現在那裏的挺拔人影。


    少女白發如一塵不染的紙張,如迎風飄蕩的雪花般,雙手拿著一支竹笛的兩段,提到嘴邊,但遲遲未吹響。


    青年一襲白衣,俊逸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雙目炯炯有神,手持著一把折扇,靜靜的注視著這裏,他與少女站在一塊就好像一對神仙眷侶一樣。


    第三位是一個就像是黃金打造而成的雕像一樣,他雙目緊閉,負手而立,但他所散發的氣場卻是另外兩人比不過來的,他隻是靜靜站在那裏,就有種天地子嗣的感覺。


    他們與其他人不太一樣,即便寧嵐已經出現在他們的視野當中,也仍然不為所動,依舊的平靜的站在那裏,就像是在等待什麽一樣。


    “!!!”突然寧嵐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痛苦之色,變得扭曲猙獰了不少,左手死死抓著右肩,感覺裏麵有什麽東西在鑽來鑽去,令他難受至極,突然他的手被什麽東西震開了,他看到一個芝麻大小的黑豆從肩膀上的血肉裏鑽了出來,化作兩股黑氣,融入了少女的身體裏。


    “這話該怎麽說呢,我就知道會有這麽個事情發生。”南宮雨晴眼神不再迷茫,緩緩開口,語氣中透露出滿滿的無奈感。


    “你是南宮?!”寧嵐在聽少女開口後,不管是臉上還是內心都震驚無比,不由的倒退了一步。


    “算半個本人,你快過去吧,我們來替你攔住他。”燭柳手中折扇展開,臉上透露出些許凝重,對寧嵐說道,同時他旁邊的金嵐也輕輕點頭。


    寧嵐看著麵前像是本尊降臨鏡像一樣的三人,心中充滿了疑惑,不明白他們三個人為什麽會這麽特殊,但畢竟事態緊急,他也沒時間多問,從他們之間穿過之後朝著隕石的地方趕去。


    四周團團包圍的迷霧在看到那三人並未像之前那些人一樣受到它們擺布攻擊寧嵐,而且還擅作主張的為他斷後像是惱羞成怒了一樣,表麵燃起火花的同時朝這裏撲了過來。


    “難得有朝一日會與你並肩而戰啊,南宮。”燭柳迴頭看了一眼少女,眼裏泛起了一絲笑意。


    “閉嘴。”少女神色靜謐,眼底透露出一絲不耐煩。


    金嵐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目光平靜的注視著前方。


    “妖穀之主,萬靈神女,想不到這小蟲子來頭還挺大的,真是更有意思了。”那一重接一重的朦朧迷霧當中逐漸走出三道黑影,隨之而來的還有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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