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了多久。


    熟睡之中的寧嵐漸漸醒了過來,隻見他嘴唇幹裂,臉色越發難看,且帶著幾分虛弱的蒼白,唿吸時的節奏時急時緩,看上去嚴重脫水,他看了一眼周圍,隻見四周已經不再是火焰與廢墟,而是一片片的綠茵草地,一棵棵茂盛的樹木彼此貼近,但又保持距離,有一束陽光透過樹木之間的縫隙,帶著一絲溫暖照了在寧嵐那沾著一些許灰塵的臉龐上。


    寧嵐一手抓著頭,一手撐著草地,艱難站起,起身時,步伐搖搖晃晃加上臉上近似白雪的難看之色,給人一種仿佛隨時可能倒地不起。


    他下意識活動了下手指,忽然感覺右手上似乎握著一個摸起來有些光滑的東西,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愣了一下,隻見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牌正靜靜的躺在自己手上,正是自己一怒之下扔飛出去的傳送玉令。


    餘目間,又看見腰間上玉墜與先前被他拆封的紫幽木盒依舊被黑袍包裹著,靜靜的掛在腰帶上,寧嵐默默將傳送玉令收好,沒有多說什麽,轉身朝林中深處離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水”,渾然不知他離開後的不久,他之前所駐停的位置,已然被黑暗吞噬不見……


    道路時而寬闊,時而狹窄,林間沒有一聲鳥叫,有的隻有刺骨陰風吹過灌木叢的擺動聲,寧嵐走了好一會兒,漸漸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起來,有好幾次腳下踉踉蹌蹌了好幾步,差點撞樹上。


    “嘩嘩嘩~”又走上了些許時間,寧嵐聽到了,溪流的嘩嘩水聲從前麵傳來,咽了咽口水,一瞬間仿佛身體有了動力一樣,快步朝前方趕去。


    隻見有一條寬一米多,清澈見底的小溪出現在他的眼前。


    小溪自高處順流而下,一眼望不盡頭,水底和邊上除了一些表麵有些粗糙的雜石與沙子外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仿佛在告訴他這條小溪是最近才出現的。


    但嚴重脫水的寧嵐可管不上這些,腳跟微微顫抖,半蹲在溪邊,用髒兮兮的雙手捧起一勺接一勺的水,一陣咕嚕咕嚕的喝下了肚子。


    最後清理了一下臉上的汙漬後,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喘了口大氣,也顧不上草地上的碎石,雙手撐著,一屁股直接坐下去。


    而這時,遠處的陰影中,有兩道修長的身影相互對視了一眼後,緩緩朝寧嵐走來。


    “此地離“鬼滅妖窟”再現之日,尚有數年之久,小友此番前來未免有些過早了。”


    為首的白衫青年臉上掛著揣摩不透的笑容,不急不慌從上方陰影處走來,對著坐在小溪邊毫無防備的寧嵐,禮貌問道。


    “鬼滅妖窟?!敢問前輩,這裏可是“妖穀”?”寧嵐雖然麵不改色,可心中大為吃驚,聲音也因此而高調了幾分,他雖然對這個地方有感到一絲古怪,但也沒想到會是妖穀這種大兇古地。


    “正是”白衫青年雙手拿著折扇,帶令人感到不安的微笑,對寧嵐的疑問給予了肯定。


    寧嵐聽到後,嚇著他立馬站起身,內心已經開始罵起羽尊為什麽將他傳送在這裏了,同時內心也開始變得惶恐不安。


    他雖然對妖穀了解不多,但按照以前看過的古籍上記載,妖穀就是用來專門鎮壓罪孽滔天的邪魔的地方,他不得馬上離開這個地方,但又不敢就這麽捏碎玉牌,生怕引起一些可怕生靈的注意。


    “妖穀妖物眾多,待久亦有性命之憂,小友還是速速離去吧。”


    白衫青年這麽說道,這一瞬間,林中隱約有唿嘯聲傳來,似乎不甘心青年的決定而嘶吼。


    紫發少年聽到這樣的話,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被青年用折扇打住了。


    “多謝前輩!”寧嵐手中握著玉牌,有些感激的朝著他用力點了點頭,隨後手上猛然用力。


    隻聽到一聲“嘩啦”後,玉牌內湧現出一抹柔和綠光,眨眼便將寧嵐籠罩在內,隨後光芒閃爍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一攤玉石碎屑。


    “穀主,他不過隻是個血氣二息境的螻蟻而已,何德何能值得您如此在意?”這時紫發少年忍不住開口問道,他深知,妖穀內鎮壓邪魔無數,便是外圍的野獸修為最低的也有“辟海境”的實力,而且如果自己感知沒有錯的話,剛剛那小子,隻有不過血氣三息的修為,不管怎麽想都是十分的不對勁。


    “可這不就是最有意思的嗎,我也好久沒見過了像他這麽弱的蟲子出現了……”白衫青年負手而立,仰頭感慨,那一雙飽經風霜的藍色瞳眸仿佛洞穿歲月,最終也隻留下一聲悠悠長歎。


    紫發少年聽完他的話後,說了一句明白,便沉默不語。


    淩雲閣外閣內……


    懸掛在高空的太陽在此時已然落下,所留下的痕跡在天空呈現出一片昏黃色,似乎在告訴所有人夜晚即將來臨。


    藥田,靈寶樓,煉藥閣,紫幽林等等各大場所裏的年輕弟子們在談笑聲中拱手相讓紛紛散去。


    而宗門山腳的街市並沒有因為黑幕降臨而關閉,反而變得燈火通明,熱鬧了起來。


    長空台前。


    因為傍晚的原因,長空台關閉,隻有幾名輪班弟子在那裏有說有笑的打掃著並不算太髒的青台石路。


    而這時台上中央,一抹淺綠色光芒一閃而過,隨即空間撕裂,露出一角虛空,宛若一隻睜開的眼睛,緊接著一道看上去有幾分乞丐樣子的身影緩緩從其中走出。


    幾名弟子現狀,相互對視了一眼後,也不理睬寧嵐,繼續幹著自己手頭上的工作,而其中有位女弟子仔細打量了他的樣貌後,呆了一下,對著自己身邊的幾位弟子悄咪咪說了些什麽,扔下掃帚匆忙的跑開了,似乎是認出了寧嵐。


    寧嵐並未在意,畢竟自己遲早也要去,倒不如讓他們主動來找自己,抬頭看了一眼黑不見月的天空,內心百感交集,摸了一下掛在腰間的玉佩,邁開步伐正準備離開時。


    那其中三名弟子見狀,立馬走上前來攔住了寧嵐。


    “這位師兄……你!”未等他們說完,寧嵐毫不客氣的一肩膀將他們撞開,快步離開,望著寧嵐逐漸遠去的身影,他們隻能幹瞪眼,不敢擅作主張的追上去,畢竟他們有任務在身。


    寧嵐穿過一條條昏暗的山路,來到了一處由石磚搭建,且頂上破洞的廟宇前,廟宇邊上雜草橫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打理了,在夜幕的托襯下給人一種荒涼,陰森的感覺。


    似乎是感覺身後的雜草叢中有什麽東西在騷動,寧嵐扭頭看過去,雙眼微眯盯了好一會,隻見一隻大巴掌般肥大的黑皮耗子從中竄了出來,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彎頭寧嵐一眼,便以極快的速度朝山下竄逃而去,寧嵐疑惑間,隨後一道漆黑的嬌小身影宛若閃電般朝黑皮耗子的方向奔馳而去,看其身形似乎是隻貓……


    寧嵐也多想,大步走進了廟宇當中。


    廟宇內最前麵的石台上三清的石像早已被搬走,許多祭祀用的器具能搬走的大部分都隨三清一同搬離,剩下搬不走了的被人就地打碎,淪為破銅爛鐵。


    廟宇很寬敞,縱使容納百人也不在話下,裏麵遍地皆是蛛網與朽木碎塊,還有一些燒到一半的紅蠟,寧嵐每走一步都能掀起一重濃濃的灰塵,不難想象這裏至少荒廢了有數年之久。


    “老東西,看來以後得你自己守著這座破廟了……”寧嵐略帶歉意的看了一眼角落那裏放置的兩處格外顯眼的幹稻草,其中有一處上麵並沒有多少灰塵。


    他走到石台前,將腰間上掛著的十條玉墜取下,低著頭動作很輕生怕弄碎似的,一條接一條整潔的放在上麵。


    “同門師兄弟一場,望你們在九泉之下能得到片刻安寧。”


    說完,寧嵐右手撫過石台光滑的表麵,他知道自己以後不會有機會再來這裏了,做完這一切後寧嵐轉身離開,畢竟“雇主”還在老地方等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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