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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如煙(下)


    唐嵐從來沒有探究過妍妍在遇到他之前的過去,在他看來,那是他沒有參與的過去,他無權過問或者苛責。但是從很多細節上來說,他知道妍妍在他之前必然有所經曆。玉大小姐平日看著高高在上,江湖閱曆豐富,感情似乎一直是空白。在他跟她剛剛開始交往之初,他也同樣如此認為,直到他們有了肌膚之親之後,從很多生活的細節,她的夢囈和她某些習慣,他知道她的生活中曾經有過另外一個人。但是既然妍妍不提,而他們那時彼此相愛,那過去對於他來說就沒有必要總是提著不放了。他後來甚至覺得妍妍能夠不計名分跟著他,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過去有所經曆,所以早就看透名分那些虛無的東西,不想再用來桎栲自己的生活。


    在唐嵐眼裏,新傑或多或少遺傳了母親的隨性,就像他看上了晚凝,無論奶奶和唐嵐是否在京城,為了保有這個妻子,他就要娶她,不願意等待中荒廢時光。一旦他擁有之後就很執著。他雖然最近不在京城,但是也大概知道最近發生在孩子身上的事情。雖然這孩子也因母親的事或多或少有些憂鬱,但是大部分時間這個孩子都活得積極陽光,並沒有受負麵的影響。也沒有因為黎氏做的很多苛刻的事情而變得性格怪異。


    在黎氏的事情上,唐嵐如果說有些愧疚,但是也隻有那麽一丁點。當年祖母安排了黎氏的婚姻,盡管他非常不喜歡,出於孝道是被迫接受的。這些年黎氏也算安分,掛著唐太太的名,沒有給他製造什麽麻煩。當然也是母親英明,一早將她拘在關西,沒有常駐京城,翻不出大浪花。由於當年一心陪著妍妍,對黎氏不聞不問,故而黎氏後來為難新傑,唐嵐或多或少都覺得可以理解。而且兒子需要成長,黎氏給他的壓力,也是兒子成長的動力。隻是幸運的是這種壓力沒有讓新傑長歪,還是妍妍天生的性格遺傳給了兒子。


    唐嵐在湖邊站了一會兒,仔細地分辯了一陣新傑院子裏的劍氣風聲,待到他們收拾劍氣之後,他便滿意地朝著自己客居的院子而去。剛走幾步,就見平鸞閣的陳成匆匆而來,在他麵前執手行禮。唐嵐示意他免禮之後:“新傑可能還沒那麽早出來,陳閣領不如跟我去書房坐坐。”


    陳成卻說:“小的今日是奉將軍之命來見大人的。”唐嵐雖然不知道兒子的屬下找自己做什麽,但是還是將陳成帶到書房。


    陳成拿出隨身的卷宗袋:“這是當年令夫人案件平鸞閣的卷宗備案的抄件。還有這些年將軍另外搜集的一些證據。將軍說大人可能比他更了解當年的細節,可能能幫他理出一些細節。這裏還有當年那位仵作在去年被將軍找到後重新給的證詞。”


    唐嵐凝重地拿起卷宗袋子,他首先拿出仵作的新證詞。


    這麽多年來,唐嵐一直不相信他曾經看到仵作的驗屍格,稱妍妍是意外事故而亡,在馬車跌落過程中沒有掙紮和自救的任何措施,這在妍妍的武功來說是不可能的。且身上多處於痕,手腕手臂和腿部有繩索勒痕,而且屍格上明確記錄在出事前不久有與人同房的痕跡。這麽多年來,這一點深深地刺痛著他,他當然知道,那個人不是他。他從來不願相信妍妍除了自己還會愛著別人。有人不僅算計了她,且毀了她的清白。


    唐嵐拿著那份證詞很久,一直沒有打開,陳成適時地行禮:“大人,小的還有些平鸞閣的事需要跟將軍匯報,容小的告退。不過將軍說了,我這幾天都聽大人傳喚,您有需要就叫人傳喚小的。”


    唐嵐這才醒過神來,點點頭。


    陳成退出之後,他終於鼓起勇氣打開那份證詞。


    陳成對青木園十分熟悉,一路朝著新傑的書房而去。剛走了一半,就見平鸞閣的一個風部的小頭目迎麵而來,對方見到陳成,立即行禮:“閣領大人。”


    “範誌強?你怎麽來了?”


    “將軍和閣領幾個月前吩咐過,如果西四胡同那邊有動靜,要即時跟您或者將軍報告。”範誌強小聲說。


    “我們去將軍書房外等,這個時辰,他應該快出來了。”陳成帶頭往新傑的書房而去。到了書房苑子的偏廳才發現,這裏已經等了幾個平鸞閣來迴事的人。


    自從周氏迴歸之後,將軍去平鸞閣的時間減少了,大部分在家裏處理。平鸞閣跟將軍走得近的人都或多或少了解最近發生在將軍夫人身上的事。平鸞閣的人都是提著腦袋在給皇家辦事,指不定今天走出去,晚上也許就再也迴不了家。這些人都理解一個家,若是自己的娘子懷孕了,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是多麽重要和欣喜的事。且將軍夫人對他們這些屬下一直不但和氣,不少家屬還經常受到將軍夫人和百花堂的照顧,這幾個月將軍夫人的遭遇他們都很心痛,所以夫人迴來,將軍多陪一陪,他們不但不反感,反而覺得將軍看著比往日接地氣了。但是將軍也沒有懈怠,幾乎每天早上都是這個時辰就開始在書房處理公務。


    新傑正在忙著跟屬下討論公務,就毫不意外地看到父親大人出現在書房門口。唐嵐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眼中隱不住的寒光。眾人一看上林將軍的樣子,自然也知道自家這位玉台將軍有時候渾身的殺氣哪裏來的了。


    “你既然有了這證詞,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是誰讓仵作當年做了那樣的結案陳詞。”唐嵐太過激動,已經來不及顧慮周圍的人。


    新傑倒是不著急,能到青木園來走動的,都是他信得過的親信,而且這些事很多都是他們經手的。父親的反應在他預期之內,如果唐嵐不激動,他反而會失望,然而......


    眾人知道這對父子會有敏感話題,都退出去外麵的偏廳等待。


    “父親,這裏麵牽涉甚廣。”


    “再廣,難道我唐嵐會怕?我唐家會怕?”


    “這裏不僅牽涉到外麵的多方勢力,也牽涉到唐家某些人。”新傑定定地看著父親。


    唐嵐眼光稍微一閃,他自是明白兒子說的可能是誰,他隻是稍稍沉默:“如果查實,我會處置,隻是要給你幾個兄弟留臉麵。”


    新傑點點頭:“這個自然,畢竟我們兄弟這幾年感情很好,他們並沒有對不起我。且我不想讓玉門目前就知道那麽多,如果外祖那邊知道了,剛剛穩定下來的玉門,可能要在江南和京城掀起血雨。懿德正準備登基,目前不是時候。”


    唐嵐欣慰地點點頭,兒子成長了,知道為大局忍耐著想。


    “而且這事也牽涉到周家和顏家。那些人不僅傷害了母親,也傷害了周家和顏家。”


    “你確認是同一夥人。”


    “不完全是同一夥,但是裏麵有些人物是共同的。”


    “晚凝知道嗎?”


    “我還沒告訴她,因為我還沒找到顏氏的下落。”


    唐嵐一驚:“你說什麽?她還活著?”


    “我不確認她目前的狀況,但是當年她是被人強行帶走的。”


    “不可能,當時我去接晚凝的時候,雖然驚險,但若是她還活著,我一定也會想辦法帶她出來。”


    “您是進了周伯父的房間,確認當時周夫人過世,但是你確認你查驗的就是周夫人?”


    “你如何確定當年她活著離開?”


    “我不確認,但是這幾年在江南收集其他罪證和辦理其他事情時,我得到一些奇怪的樂章。且姑父也收集到一些,上次一並給了我。在遇到晚凝之前,我隻是因無法看破裏麵的機巧,所以隻是將這些曲譜收集。直到我碰到晚凝,她教會我一些古上的曲譜,以及一些快速記錄心中曲意的速記符號的時候,我才明白。這些符號是顏家祖上發明的,不和任何琴或者樂器相關,隻是為的是有時候心中某些旋律時,能夠很快記錄下來。久而久之,這也成了顏家子弟之間快速傳遞消息的一種方式。


    這些曲譜的字跡和晚凝收集的顏氏的東西裏的筆記很像。這些曲子表麵上看著跳躍,雖然成曲,但是旋律組合十分奇怪。若是顏氏所做,按照她的技藝,不可能出現這種粗淺的錯誤。但是曲子又有特別精妙的片段,讓真正懂樂的人無法真正拋棄。所以我隻能說我那位嶽母大人是天才。這樣這些曲譜樂章就可能被人傳遞出去,傳到她希望能夠收到信息的人手上。”


    “什麽人呢?”


    “顏家的子弟,能夠明白她意思還能為顏家和周家奔走的人,還有就是深通樂理之人。比如姑父,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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