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逼近(ii)(中)之退思小築


    無論是沂義還是對方埋伏下的人,對於玉台將軍的去而複返都很驚訝。雖然有百花堂的部眾和新野的到來,有陳成得到新野派人通知後的增援,然準備攻擊的命令昨夜就已下達。對方算定妻子的離開必將是玉台將軍方寸大亂,也必將使仍然寄情於當年之晚凝姑娘的太子牽掛,如此良機,怎能不出手?為了安全起見,領命之後的殺手已經不再與上司聯係,此時雖知已無勝算,仍需守令殺出,其結果也早在預料之中。一批批的灰衣人湧進報國寺,企圖向太子沂義所在之處攻擊。禦林軍的弓箭手,皇宮的禁衛軍,普通的軍士,都不是他們對手,他們穿過這兩層防護,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本以為可以得手,隻是到後來才知道,自己真是太不了解對方。此一役,對手方知傳說中的玉台將軍不隻是能調動平鸞閣之人,可怕的也不隻是平鸞閣訓練多年的兵士,尚有唐門自領的一班婦人。而在這些人身後,有人生平第一次見識了唐家三公子和九公子的驚人武功。


    第一層讓他們能夠停下腳步的是平鸞閣的勇士和百花堂的部眾,第二層更大的阻力來自於禦林軍的幾位將領和平鸞閣的頭領,以及百花堂的劉堂主和幾位頭領。但是在他們以為可以靠近太子的時候,卻碰上了兩個殺神,唐家的九少爺和三少爺。九少爺隻是每一刀都很準,必將給靠近他的人一刀致命。而三少爺,卻不會讓人靠近,冷冷的劍氣橫掃三丈以內的地方,造就了一個銀白色的光環將他自己大雄寶殿的大門籠罩其中,凡是靠近的灰衣人,就像被利劍淩遲一般,渾身是血地被彈迴來,重重地落在地上,再也起不來。身上的血不斷溢出,染紅了大雄寶殿前的石板地。


    一波波的衝擊換來一片片的血光,對方的首領開始心寒。他們本是知道今日不易,隻是沒有想到在佛門淨地,會有如此慘烈的殺局和血流成河的場麵。


    但是他們都沒有機會再去向任何人說起。既然他們乃是主人飼養的死士,無法取勝就隻得盡忠。


    大雄寶殿內,沂義仍然在方丈的引領下為父皇祈福。雖然口中唱誦著祈福之文,而心中默念的是為晚凝的祝禱。在此被逼迫離家,夫妻勞燕分飛之際,晚凝居然安排屬下來廟裏援救,居然讓丈夫和新野在廟裏守護他而不是去救護她自己,讓沂義覺得歉疚,希望神明能保佑晚凝,也希望有一天自己大權在握之際能夠有能力護她周全。


    三日後,玉大當家在玉門京城別院見到外孫時驚訝於他出奇的平靜。


    新傑沒有多的話,隻是直白地問了一句:“您老想怎麽安排富家的婚事?”


    玉振翔雖然愧疚,但是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當然是越快越好,將富心淑娶過門,讓富大龍趕緊安生下來,我們才有精力顧及其他。哦,你知道玉書其實就是富心淑,我原來也不知道,是你妻子說的。”


    新傑諷刺地笑笑:“您的心目中她還是我的妻子?”


    玉振翔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在這多事之秋,本來也是不錯的一門婚事......”


    新傑冷冷地截斷他:“富心淑隻能是妾,我的妻隻有周氏晚凝。”


    玉振翔皺眉:“孩子,咱們都已經做到這份上了,若是隻妾,咱們又何須讓晚凝離開。”


    “能夠給她花轎抬進門就是為了我祖母平安,但是別指望三媒六聘和婚書。”


    “新傑,富大龍好的好歹是我玉門的副門主,富心淑也算玉門裏有頭臉的閨女,還待給個高點的分位,也是咱們玉門自己的麵子......”


    新傑冷冷地看看自己這些年一直親近的外祖:“玉門大當家的外孫被脅迫威逼娶屬下,娶一個身邊的丫頭,玉門的麵子在您老人家答應這件事的時候就被洗沒了。”


    玉振翔自知理虧,但是既然已經付出了代價,他還是想說服新傑,他剛要再張嘴,就被新傑堵了迴去:“其他麵談!且富心淑一直隱瞞身份藏在我身邊,您還覺得這對父女能有誠信?這種人配我給他們禮遇?”


    他不再想聽外公囉嗦,便直接將蓮兒的信遞給他。玉振翔遲疑地接過,心中滿是疑惑,那個女人什麽時候寫的信?難道她又迴來了?他很快地拆開,一目十行,一時半會兒還沒明白晚凝的意思,又反複讀了一遍。


    新傑沒有多說,從老人的表情,他知道他已經後悔了:“您老盡快安排婚事吧,但是成親之前,富大龍必須承諾永遠不去傷害奶奶和蓮兒。如果蓮兒和奶奶有任何損傷,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和富心淑。


    另外,您要知道,如果不是蓮兒留下這封信,如果不是她看似輕描淡寫的那句關於您老人家的話,玉門可能就有滅門之災。”


    玉振翔不明白,外孫所說的滅頂之災:“什麽意思?”


    “如果她不這麽寫,有人就可以向太後和太子告密說您攆走周氏晚凝,就是為了將我調離報國寺,讓護駕的平鸞閣陷入混亂,那您就是謀反的同謀。”


    此話一出,讓玉振翔不寒而栗。多年來自己的思慮都隻在玉門內,從來沒有想過在朝廷,玉門就是巨石之下的危卵,隨時都可能讓其頃刻間全盤傾覆。而周晚凝不但看到了玉門的風險,且居然在預見自己將被他驅逐之時,還不忘幫他一把。


    與此同時,京中青木社的精衛在京城裏裏外外仔細地尋找著他們的女主人。自從那天周氏離開之後,大家就沒有了她的消息。做丈夫的無論表麵上如何淡定地應付著各種事務,都掩飾不住他對妻子的擔心和焦灼。宮中太子也派出自己暗中的勢力尋找她。而這兩路人馬很快發現京城裏在尋找唐家三少奶奶下落的勢力還有好幾批。不僅有江湖人士,外族勢力,京中幾位皇子府的人,甚至還有親王勢力。這些形形**的人,將這迷局推向了更加灰暗的局麵。一時之間,無論是做丈夫的,為好友的,為敵人的,都在尋找她。而唐家少奶奶,周氏晚凝仿佛徹底在京城消失了。


    她迴到了他們曾經一起研讀醫書,經典,策劃青木茶社的小院。這是當初新傑送給她的,她給它起名叫退思小築。


    自從搬進青木園的第一天,她的心裏總是隱隱地有一種酸痛,有種不安。跟青木社無關,隻是覺得青木園不是她的久居之地。丈夫為她在青木園的欄杆外移栽來了很多玫瑰,希望夏季裏的甜香能夠在他忙於公務,無暇陪伴妻子的時候,那些花能陪她渡過漫漫的夏夜。但是每當她一個人坐在欄杆前看著朵朵燦爛玫瑰之時,常常會覺得對麵長滿青藤的牆上有陣陣陰氣襲來,讓她寒毛豎立。也許是從南琴後街的小院搬到那個大院子裏麵不適應,或者是丈夫不在的時候,她覺得太空蕩,在晚飯後,如果百花堂那邊無事,她會坐著馬車迴到南琴後街的小院,坐著看看書,迴憶一下過去一段時間兩個人在那裏讀書和忙碌的日子。


    逐漸地,她又將搬去青木園的一些東西搬迴了小築,當然也把丈夫以前在這裏常用的茶具,筆硯搬了迴來。然後又鄭重其事地讓丈夫將這個小院送給了她,告訴他,如果有一天他厭倦了,她不會死纏在他身邊,她自己會離開,會迴到這個充滿溫馨的小院。當然,她是開玩笑地跟他說的,他當即反對這個說法,但是作為他們在京城的第一個自己的家,他願意將這永久的記憶交給妻子好好收藏,讓他們隨時能迴到那初戀時節。所以第二天就認認真真地讓人把房契變成了妻子的名下。


    在這個小院的北麵,是一個糕餅鋪,一牆之隔,時不時地飄過烤餅的香味過來。既然已有做退養之地的打算,她便讓人摸清了底細,在合適的時候用自己的私房錢買下了糕餅鋪和隔壁的一個小茶樓。在丈夫去江南的時候,她讓齊叔把鹹陽的一切交給了大兒子,帶著齊嬸住到了退思小築的客舍,並且把糕餅鋪和小築的牆打通。後來齊叔又勸她買下了茶樓旁邊的小餐館,讓齊嬸帶人在那邊賣鹵味和家常菜。她們在南琴街和後街就此安置下了這一處避世之地----退思小築。當然,這一切都發生在新傑去了江南玉門之後。


    如今,玉門大當家終於當麵證實了她的猜想,為了兌現承諾,也為了觀看敵人的後招,她必須從新傑的生活中消失。既不能迴青木園或者百花堂,這退思小築就成了一個落腳之處。


    在玉仙庵暫住兩日之後,她和玉靈易容掩飾,輾轉到了京西慈雲寺。在那裏,連方丈大師都沒有認出她們。兩個人在香客借住的客院過了幾天安靜日子。在她相信新傑已經去退思小築找過她,最近不會再來之後,今日便帶著玉靈迴到此處。雖然是退思小築,但是她還不能真正退思,她還有太多的事要做。她不僅要幫助奶奶幫助唐門幫助沂義完成這一場大的博弈,她也需要時時刻刻準備保護丈夫,不讓他受到敵手的傷害。無論他以後還是否會是自己的丈夫,無論自己將來是否還是他的唯一,她都會竭盡全力去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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