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雎鳩iii(上)


    當玉書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時,玉屏默默地站在她對麵研究著她。先前李媽媽示意她們退出院外之時,玉書臉上明顯地寫著憤怒和不屑。少主在院中的笑聲和低喃雖也讓她自己覺得害羞,但是玉書明顯的是沉迷,良久聽到這幾句話之後,臉上浮出詭異的笑容。她最近發現她越來越看不懂這個跟她共事多年的人。她最近行蹤詭秘,經常在不當值的時候就跑去外麵,往往半日不歸,甚至有的時候錯過了當班的時辰。迴來之後,身上往往帶著一種特殊的香氣。這不是市麵上常用的,也不是少奶奶的百花堂裏調製的。而且這種香氣是很濃烈的。


    她們四個丫頭同住在外院的一個套房之中,各占一間。她們倆的又是在同向的一個大間中用雕花屏風和半截矮牆隔出來的兩個小間。玉書在房中的各種動靜,她經常都聽得非常清楚。自從來了京城,夜深人靜之時,她經常會聽到玉書發出的低吟。第一次她以為是做夢的夢囈,但是最近她發現每夜幾乎都會聽見,而這個時候她房中的燈還亮著。前天夜裏,她偷偷地跑出了園子,黎明方歸。如果不是她看著少主癡迷的眼神,她會懷疑這丫頭有另外的情人。


    蓮兒在鏡子裏看著丈夫用軟棉紗一點點將自己身上的水珠拭幹。在每個月這種月圓之夜,夫妻相邀陪伴之時,無論他有什麽樣的要求,無論他想索取多少,她都會答應他。以往這種時候,這個人早就將還是半濕漉的她吞噬。今天雖剛才已在院中有過一個精彩的迴合,然在平時那隻是一個開始。此時他的細致溫柔,顯然是在思考著什麽。她靜靜地等待著。然而無論丈夫此時跟她說什麽都沒有這句話意外。


    “我今天從太子府出來之後被人邀請去看了一場妖豔的脫衣表演。”看著妻子睜得大大的雙眼,他眼裏浮出一種捉弄了她的得意。“不想問問是誰表演的?”


    “三少爺這種東西應該看過不少了,能夠讓你耐心看完,迴來還會跟我說的,絕不是平凡之輩。是花國中哪位頭牌啊?”


    “不是花國中人,而是世界上最妖豔最豐滿的一隻狐狸。那種身材不隻是天生的,應該是從小用藥物長期培植的。”看著丈夫戲弄的眼神,她知道他在等她的反應。


    “哦,那是不是讓你非常有欲望去享受一下,或者已經享受過了?”


    看到妻子挑眉毛的笑臉迴應,他隻能假裝氣惱:“你這個害人的妖精,明知道最近被你的玫瑰花香熏慣了,聞不得外麵狐狸的騷味,不說好好賠補我,還氣我?你就不怕我真的哪天強忍下肮髒去享用下那難得一見的肉身?”


    “連三少爺都說難得一見,可見這隻狐狸太不同了,不知道她有幾條尾巴。”


    “九條尾巴那隻。”


    今天下午,他離開太子府,打馬經過西華苑之時,九尾狐出現在他麵前,並沒有直接跟他打招唿,而是在他馬前慢慢踱步,讓他不得不慢下來跟她走。他不知道這隻狐狸到底想幹什麽,一直跟著她彎來繞去進到一個幹幹淨淨的小四合院。他很快確認裏麵沒有其他人。在進到屋中之後,他極為警覺,因為這隻狐狸在進門之初已經開始施展她的媚術。無論是她鬆散下青絲,還是優雅地輕解羅裙,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妖人訓練有素,極具魅力,很難有人能逃過。在她來到他麵前最終將兩點嬌豔的桃花展示在他眼前之時,他不禁也為其嬌豔所動容。他立刻屏住唿吸退到室外。


    “姑娘如此款待,在下實不敢當。隻是在下最近幾個月跟拙荊在家裏清淡慣了,已經變得很笨拙,更無力消受如此誘人且豐盛的大餐,還請姑娘原諒。如果姑娘讓在下來此隻是為了款待,那麽現在就告辭了。如果還有話說,還請姑娘立刻賜教。”


    “三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剛才冒犯公子了,隻是跟公子開個玩笑,還望公子不會介意。”


    “是在下無能,還望姑娘原諒。”


    “今天請三公子來,是有幾句話想告訴公子和少奶奶。但是前段時間我們得罪了少奶奶,我怕她不肯聽我說話,所以今日才特地請公子來此。”


    “她並非一個心胸狹窄之人。”


    “公子想必已經聽少奶奶說過了,她前幾天遇到點小麻煩,那野人對尊夫人誌在必得,少奶奶最近進出需多加留意。”


    “這上京城中他如此妄為是不是膽子太大了一點?”


    “那個野人自然是妄為之人,但您的青木園也不是密不透風。”


    “哦,這漏洞是舊洞還是新洞。”


    “這個我不確知。”


    “無論怎麽說多謝姑娘!”


    “公子當好好珍惜與少奶奶相聚時光,也許美好時光不長矣。”


    “姑娘此是何意?”


    “我知道公子是正人君子,剛才我也試出你的定力,雖然你將遇到之人不見得比我剛才更有技藝,但是如果時時刻刻*日都在公子身邊出現,難免公子不會出差錯。”


    “在下不明白,還請姑娘明示。”


    “公子即將有一位懂得這些技藝和藥物的新夫人。”此語一出,讓他警覺。


    “姑娘為什麽要來提醒我們?”


    “因為您尚在江南之時,尊夫人明知有中毒的風險還照樣救助那些孤兒寡婦。我們這幾個師姐師妹,當年如果在育嬰堂遇到的是尊夫人這種善人,也會有不同的人生。......那千日迷情之毒並非針石藥材可解,對於尊夫人來說最好的解藥就是三少您自己。少奶奶的忍耐力雖然過人,但我不願看到她因再失了解藥而自苦。藥性會像其名一樣持續千日。這是當初為我師傅試藥的師姐親證的。藥力過後對夫人的身體不會有任何損傷,隻怕還會讓她更加靚麗。”


    “那隻狐狸怎麽會來提醒我們?”他隻將九尾狐的前一個提醒告訴了妻子,後一個沒有說,畢竟他還在抗拒著跟富家的婚事,他不想妻子過於擔心。


    “她說是因為她發現你很善良,而你中毒之後的忍耐讓她佩服,所以這次不忍心看你遭他們暗算。”


    “這倒是怪了,她什麽時候這麽善良起來了。”


    “她就是說怕你不相信她,所以才來跟我說的。”


    “當然。看來這個女人很了解你。”她怪怪地看著他,從蘭馨開始,他一般都善待在他身邊出現的女人,她雖知道這是因為他善良,但是有時也難免給自己造成各種困擾。她相信九尾狐此時的示好,也是給她自己的將來留一條後路。


    “從今而後她會更了解。我想今日之後,她不會再為我表演了。”


    “為什麽?”


    “無論她跟多少人交過手,她是一個有自尊心的人,今日精彩盡出尚不過如此,她自然需要找更懂得欣賞之人。”


    “你傷害了那隻狐狸咯?!”


    “也許沒有,她如果不是知道我將自己留給我的蓮兒,她又怎會來提醒我們。”


    她雖然早就知道他為了自己而潔身自好,但是能在那隻狐狸手下全身而退,也不能不讓她欣慰。正如丈夫所期待,她報以最溫馨的補償。


    豎日在青木茶社下榻的石耶可汗特意讓人請來晚凝:“我聽京中的屬下說烏義律昨日得罪了少夫人。”


    晚凝淡淡一笑,將昨日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石耶深感愧疚:“老夫管教子弟無方,衝撞了少夫人。”


    “可汗怎麽又如此客氣起來。我們都聽說烏義律一直不服氣可汗和其他長輩的管教。”


    “這烏義律。說來慚愧,他和他的父親這幾年在部族之內成長迅速,早已對汗位急不可耐。偏偏我直到如今還很硬朗,一時還不想將汗位讓給他們。主要是他們隻有野心而無仁心,隻知攻城略地,戰功彪炳,卻不在意族人的養息。而且目今天朝如此強盛,一旦戰端一起,就會使族人牽入被滅亡的危險。


    烏義律此次來京的目的之一,就是聯絡他們在天朝的一些內應,企圖在朝內運作,除掉他們不喜歡的天朝邊關將領和治理地方的能吏。石耶此行的目的,除了陪伴碧顏,最重要的還是想能從中阻止,並得到當今和太後的理解。然而我又不便進宮參見當今和太後,免得引起烏義律他們的警覺。本來和碧顏進京,是由她暗地裏稟明太後,然後悄然覲見。如今慚愧,我沒有照顧好她。”


    “可汗離開突厥之事,我想你的族人早已知曉,難道您進京來,他們不會關注,此事又如何能夠保密?您關山千裏來到京城,又怎能保證他們不在您離國之後另有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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