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五之尊(下)


    皇帝慢慢開口:“晚凝姑娘,其實從新傑來說,應該叫表侄媳才對,今天讓你來,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沂義即將接手的這個皇位是什麽樣的。且不說他是否能順利接手,接手之後所麵臨的問題很多啊。太後和朕希望你和新傑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都能幫著沂義闖過難關。隻要局麵得以控製了,你們願意繼續留下還是自由自在遊曆江湖,都隨你們選擇。”


    晚凝心中狐疑,這些類似的話,太後已經跟新傑承諾過,皇上如此鄭重其事地召見應該不會隻為了這些。


    “另外有件為難的事情,”晚凝心想終於說到重點了。“這十二個建在別院的金庫,分布在不同的十二府縣。地點極為隱秘。且有專人看守,看守之人有一套複雜的聯係方法和信物,信物也分散在二十四處不同的地點。每個地方的都不同。沂義雖然知道此事,但是他那個太子府並不清淨,朕不放心以明文交給沂義,他如果保管不善,就會讓朕全功盡棄。而且朕這身體也不知道是否還能支持到他迴來。在這多事之秋,朕和太後必須幫他想一個萬全之策。所有的地址,地圖和守庫人的名單都在這裏。你能否以一種沂義和你才能明白的方式將他們記錄下來?太後說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完成此事的話,就隻有凝兒,在朕萬年之後交到他手上?”


    “皇上,請恕凝兒鬥膽,這事凝兒恐怕不合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凝兒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守如此一個大秘密。”


    皇上歎息一聲,隻能求助太後。


    “凝兒,哀家明白你的擔心。其實這些不會是永久的秘密。隻要沂義順利接掌朝政,順利查清製金局有關的所有問題,這些金自然會迴到官庫,又怎會長期擱置在別院。那個時候,這些秘密就不再是秘密。如今沂義遠在江城,這些東西隻能是我們幫他打算,也是需要當年他所依賴的凝兒幫他打算。當初哀家本是想將你從關西接迴來,去太子府幫沂義肅清他的左右,隻是如今......”太後已經如此說,蓮兒無言以對,隻能默認,再說下去,就像是她和新傑為了不讓她進太子府故意搶先成親的。那要是論罪,可就大了,她可不想為丈夫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無奈之下,她接過皇上給她的十二張紙,慢慢一一看來,然後還給了皇上。


    “如果皇上和太後沒有別的吩咐,那麽凝兒要先告辭了。”


    “凝兒姑娘果然天才,難道真如母後所說過目不忘?”


    “那是太後過獎。但是請太後和皇上恩準民女現在離去。”


    “也好,”太後知道剛才的十二頁紙裏的東西繁雜,她必須現在迴去用她自己特有的方式記錄下來,避免出錯,然後再想法變成沂義明白的內容。“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你再進宮來,驗證一切無誤。”


    “是。”


    “另外,凝兒,你不是普通的民女,你是新傑的夫人了,前天已下聖旨封新傑為二品將軍,真是個傻丫頭。在哀家麵前隨便混混也就算了,怎麽在皇上麵前也不知道身份了?!新傑雖然不在京城,你也需要代他謝恩!”


    凝兒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向來沒有意識到過丈夫的官階,她些許有些疑惑,不知道太後此時為什麽說這些。


    “是啊,新傑雖然是接密旨上任的玉台將軍,但是現在平鸞閣和京城的近衛皆已知曉,最近江南那邊幾個案子都已經順利結案,待他從江南返京時,朕自當嘉獎於他,凝兒的功勞朕也自會記住的。”原來是太後讓皇上給她這樣一個承諾。其實她和新傑還真是不在意這些,為人做事憑良心順天理吧。


    “太後,皇上,如果沒有其他吩咐,凝兒退下了。”


    “去吧,三日後朕在宮中等你。”


    黃昏時分,玉靈端著茶進來,蓮兒還在她自己的小書房裏認真地畫著一株蘭花,而這蘭花隻是她今天畫的一係列中的一幅,分別是梅蘭竹菊的墨筆。玉靈不知道今天少奶奶是在哪裏來的靈感,早上寫了一篇很長的駢體,繼而又填了幾首詞,現在又開始畫畫。她給少主的呈報就隻能寫少奶奶今天一天都沉迷於自製書畫,雖然多有憂慮的樣子,但是無悲戚之色。兩天後新傑看到這張簡單的字條之後,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妻子在搞什麽。但是他知道,在這種時節她肯定不是在多愁善感地填詞作賦。他想起了過去他在鹹陽唐莊看過的她的一些手記,寫景的詩詞歌賦,畫的畫,填的曲。初看這些都很隨意,仔細翻閱,裏麵有很多奇怪之處。蓮兒曾經跟他講過,其中某些山水畫其實並不單純是山水。她的祖父精通地理經注,而且經常用相形簡筆把複雜的地理經注記錄下來。她從祖父留下的書和手記中學來不少。在她的手記裏,就有從京城到鹹陽的全部路途記注,包括道路,山川,風土人情。


    三日之後,蓮兒帶著一套曲譜進了宮,先去麵見了太後,獲得太後允許之後,迴到自己的房間取出了一把原來自己在宮中用的西洋琴,然後又陪太後去皇上所在的養和殿,為皇上診病,並且為皇上施針,行針之後又為皇上演奏一段樂曲,以幫助行針走穴。外人皆以為皇上的病體日漸難治,太後讓在唐門實習醫術已久的凝姑娘為其療治。


    唯有皇後蘭氏不如此想,跟她身邊來的黃嬤嬤說:“太後自身出自江南溫照侯府,唐門武功了得,但是醫術未見得就比陳家高明。太後自己深通醫理,又何須那周晚凝出手。且她從關西剛迴來的時候去不探病,難不成在京城多呆了些時日,就有新的法子了?這裏麵一定有我們不知的事情。太後又不知道在算計啥。”


    黃嬤嬤心裏不以為然,皇後娘娘已經有些走火入魔了,但凡太後做什麽,她都習慣地猜忌。但是她是蘭氏身邊的下人,這種事,自然沒她說三道四的份兒,隻能聽著。


    蘭氏也不管身邊的嬤嬤如何想,繼續說道:“皇上那是毒,不是病。唐新傑據說也是唐家這一輩裏醫理最好的,他都沒有解法,周晚凝又怎麽可能。”蘭氏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難道皇上是為了顏家的案子有個交待?”


    黃嬤嬤已經有點糊塗了:“顏家的案子?”


    蘭氏眯起了眼:“當年周家的案子帶累顏家一起被滅門。但是皇上在年輕的時候跟顏雨茜非常熟悉。當年底下將這案子報上來的時候,我想皇上是想借機除掉周家,他隻是沒想到帶累了顏家和顏雨茜那個女人。”周晚凝確實繼承了她母親的美貌和父母雙方的才華,比當年的江南樂後還要耀眼。當初她就反對沂義接近周晚凝,那就是個禍害,但是太後將沂義養在身邊,讓她這個母親說不上話。如今義兒因為周晚凝的婚事出京還沒迴來,皇上這又是整什麽幺蛾子?難道皇上在周晚凝身上看到了她母親的影子?蘭氏手中的絲帕被死死的擰著,都已經病入膏肓,毒物入髓了,他還放不下。


    蘭氏沉默了一陣,吩咐黃嬤嬤:“讓人盯住姓周的女人,讓人去市麵上放風,說她勾引皇上,不守婦道,立馬將事情鬧大,讓她沒臉在京城呆。”


    黃嬤嬤知道自家主子這事上有些偏執。都入宮幾十年了,又有了太子,還是看不開。皇上本來就是一個好色的德行,她卻計較了幾十年,她不累,他們這些下人都看累了。而且那可是唐新傑的新婚妻子,而且皇上都那副摸樣了,放著年輕健康的太子她都沒選,有點腦子的人哪裏會去勾引:“娘娘,這似乎不妥吧。一來她已經嫁入唐家,萬一被唐家人知道咱們無中生有非議他們家的人,隻怕會把事情鬧大。二來,外麵都知道太子是因為她的婚事才離京的,這個時候傳出這種話,不是有損太子名聲?咱們不能因為她一個小人物帶累了太子。”


    蘭氏自然怕帶累太子,但是還是不甘心:“當初沂恆不是也對她動心思嗎?找個機會讓沂恆開心一下。”


    黃嬤嬤皺眉:“娘娘,咱們現在的人手都是以大事為重,等大事消停了再琢磨這女人不遲。現在動手,萬一引起唐家反感......”


    “但是現在唐新傑在江南,正是一個機會,耐不住寂寞,等他迴來這事就難辦了。”


    黃嬤嬤有些無耐,但是主子堅持,於是她便告訴蘭氏,這種事又不好讓人傳話,她少不得出宮去蘭府找舅老爺當麵商量。蘭氏當然允了。黃嬤嬤第二天拿著對牌出宮,先去浣花齋看了一眼做綢緞成衣生意的女兒女婿,吃了午飯,又耽擱了一會兒才去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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