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有毒


    新野何其敏感的人,這天音樓雖然說賣藝的多,但是沒有說絕對不賣身,老板娘如此矜持,如此拒絕九少爺稍稍套點近乎的動作,不可謂說不怪。看來老板娘的背景不簡單。一株三尺高的紅珊瑚,說是故人所贈,他們當天跟蹤的人雖然留在天音樓沒有出去,但是一天以後,那小子稍微改裝了一下去了城北的小院兒,然後出了城。


    而在那人去過城北小院兒之後,有人看到楊慧慧進出過那裏幾次。隻是掩著麵目的清瘦男人很難跟蹤。幾天之後那個男人帶著隨從出了城,在南去的官道上消失了。很少有人能甩脫唐門精衛跟蹤的。唐門在京畿道有從客棧,貨棧,百草堂,還有諸多其他買賣,人手分布極廣。而那人似乎對唐門的布置異常熟悉。說是三哥的故人,難道跟唐門有關?


    楊慧慧讓人另外拿來一隻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果子酒:“少夫人,九爺,你們貴客降臨我這天音樓,慧姑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二位包涵。”


    自己先幹了一杯之後,又看著紅袖:“袖兒,少夫人對你多有關照,你敬少夫人一杯吧。”


    蓮兒按住紅袖,微微笑道:“我跟紅袖姑娘喝杯茶就好了,紅袖姑娘今兒嗓子唱得乏了,不宜再飲酒。”說罷端起麵前的茶杯。


    楊慧慧趕緊笑道:“紅袖啊,你真是好福氣,少夫人這麽疼你。”說著又瞟了一眼阿一蘭,接著笑道:“三少真是好福氣,能有少夫人這樣美麗善良的妻子。也難怪三少會拋了這京中的群花不見,隻一心想對少奶奶好。慧姑當初聽人說起三少婚事的時候還在奇怪,是什麽樣的人能折服三少。見到少夫人,更見識了少夫人的行事之後,慧姑我是真心折服了。夫人的美麗是人人都看見的。但是最讓慧姑我欣賞的是夫人發自內心的善良和寬容,這是那些追逐虛名的女人永遠不具備的。”


    新野看了楊慧慧一眼,這是幫著修理阿一蘭?一個藝館的老板娘為什麽趕著趟這渾水?殊不知,楊慧慧隻是因為主子交待要保護好這對夫婦,今天大庭廣眾的,正好做出來看,也好給主子有交待。


    蓮兒淡淡地笑說:“慧姑是不想做我的生意了?再這麽誇我,讓我坐不住走人?”


    “哎喲喲......哪裏會啊,我還盼著夫人多來呢。”說著又趕忙指著這琴譜:“這曲子我好多地方都彈不過,正好夫人來了,不知是否可指點一二?”


    紅袖微微皺眉,這《菊風》聽說是很難的,天音樓的樂師都不會。雖然少夫人技藝過人,但是這種快失傳的古曲?


    天音樓三樓的包房中,沂豐皇子正喝著茶,大廳裏的動靜隨時有熟悉的夥計報上來。他今天本是約了人來談事情的,沒想到會在大廳裏看到她,還帶著一對異族服飾的男女。上丈夫紅顏知己所在的藝館,倒真是讓他刮目相看。看來這些年周女官成長了不少。正想著,就見沈文彤推門進來:“皇兄真是會找地方,這天音樓給沈某送行,很合我的胃口。”


    “真的?不怕傳到靖文耳朵裏,你要吃戒尺?”自己那同父異母妹妹的脾氣沂豐還是很了解的。


    “唉,她要是能有半分樓下那位的心胸,我的日子也好過一點。”沈文彤歎氣道。


    “樓下那位?”沂豐挑眉。


    “皇兄不會說你沒看到坐在樓下那個尤物吧?真是唐家老三運氣好,娶了這麽一位,樣貌身材,關鍵這心性都是一等一的,羨慕啊。”


    “你當著我這兄長的麵如此說,不怕我告訴靖文?”


    “您說呢?”沈文彤嬉皮笑臉地看著他。


    “說正事,呂才要那筆生意?”沂豐沒看著他,隻是玩著茶杯。


    沈文彤歎了口氣:“是,那小子誌在必得。而且他已經走得很遠了,隻怕退不迴去了,今後隻能聽我們的。”


    沂豐點點頭:“記著我們的目的,其他隨便他去折騰。反正呂家已經從根上爛了。你若是今後想收了那女人,事情盡量做幹淨。”


    沈文彤沒有說話。二人沉默之時,大廳裏突然響起了一陣悠揚的琴聲,仿佛在明媚的春天刮過一陣秋風,一陣清涼甜淡。二人對視一眼,沂豐挑眉:“真沒想到這麽多年,她的琴藝精進了不少,把這《菊風》演繹得如此深刻。”


    “不止是琴藝吧,她經曆良多,又嫁為人婦,更加能夠體味那人比黃花瘦的深意。”


    新傑迴家的時候,已經月上柳梢。他從花園中穿過時,早已查知花藤架下站著人,他猜到是誰,但是他不想停留。


    “唐公子。”既然人家已經出聲,他不得不停下來。


    “姑娘這麽晚了怎麽還在這裏不休息?”


    “我在這裏等你。”


    “現在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我不想睡,你能陪我說說話嗎?”


    “改天吧,我家娘子在等我呢。”


    “她對你就那麽重要嗎?”


    “當然,她是我的愛妻,我終身的伴侶。”


    “如果沒有她,你會選擇我嗎?”


    “在下認識姑娘之初,並不認識她。所以這事本與她無關。”這倒讓阿一蘭很意外。她一直以為他當時遲步不前是因為已有嬌妻。


    “如果當時你不趕著進京複命,會選擇我嗎?”


    “不會,我過去浪跡江湖,放蕩不羈,劣跡斑斑,又怎麽可以配上姑娘這麽純潔的人?”這倒是可以解釋今天在天音樓聽來的議論。


    “如果我不在意呢?”


    “其實這個世界上姑娘可選擇的人很多,何必非要拘泥於此呢?!像姑娘如此清純可愛之人,找一個愛你的人應該不難。請姑娘原諒,我該迴去了。”新傑在阿一蘭向他靠近的時候往後退了一步。這時新傑聽見了蓮兒拉琴的聲音,這琴聲的淒楚,讓他急於迴到她身邊。


    “其實你心裏還是喜歡我的是嗎?你的眼神騙不了我。我知道你喜歡我。”


    “如果我讓姑娘誤會了,還請你原諒。如果說喜歡,我隻是覺得姑娘清純可愛,像一個可愛的小妹妹。”


    “不可能,你那眼神絕對不是看一個妹妹的。你騙我。你是喜歡我的。”


    “抱歉,真的是覺得你像一個可愛單純的妹妹,沒有別的想法。更何況在下已有妻室。”


    “如果沒有她呢?如果她不再出現在你身邊了呢。”雖然在黑暗中,新傑相信他在阿一蘭的眼中看到了一種可怕的東西,他必須要保護妻子。


    “這事已經無法假設,已經是既成事實。我已經承諾對她一生的珍愛,心已經付出,已經不可能再付予別人。我希望姑娘明白,我不希望她有任何意外,無論什麽事發生,我心裏都隻有她,已經裝不下別人。”


    “你騙人,你是為了讓我離開才這麽說的是嗎?如果你心裏隻在乎她,那天我們剛來的時候你怎麽會讓她獨自早迴家?第二天你怎麽會陪我們一天而不去找她?她那麽傲慢,她心裏真的有你嗎?”


    提到前兩天自己的失誤,新傑十分警覺和愧疚,如果不是自己處理不當,也不會有這些麻煩,他現在才真的發現那所謂的純真,對於他來說是那麽的不適合:“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不勞姑娘費心,該說的在下都已經說了,請姑娘早點休息。”說完他轉身離開,不再迴頭,他把阿一蘭留給了耳達,他知道他已在附近聽他們說話很久了。


    他現在很慶幸當年自己沒有因為一時的迷惑而選擇,否則自己又怎麽會有蓮兒。屋裏傳來的琴聲和窗紙上印出的倩影對他充滿了溫馨和誘惑,那是自己真正的家。


    “阿一蘭,我們明天迴山寨去吧。我們不屬於這裏。”


    “我不,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


    “他已經跟你說過了,隻是把你當妹妹。”


    “那隻不過是他想讓我們離開,他怕那個女人。”


    “阿一蘭,那個女人並不可怕,男人如果怕一個女人的話,特別是像唐公子這麽高武功的人,那隻是因為愛。”


    “我不相信。當初在山寨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告訴了我他喜歡我,這次來的時候也是一樣的。隻是因為他的地位,他才會怕那個女人。二哥,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女人了?”


    “你說什麽?”


    “你不用騙我,你下午看她的眼神也告訴了我,你喜歡她。你想帶我走來保護她?”


    “帶你走是為了保護你,保護我們的山寨,少夫人說得對,如果有人追究當初的毒毛蝂給皇室下毒的事件,如果有人捏造說唐公子是因為你才放過我們,那麽油桐寨將萬劫不複。我們一個小小的普邦山寨又哪裏能跟堂堂天朝抗衡。”


    “你覺得他會不會也是因為這個才迴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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