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早春(xiii)(下)


    這幾日唐三公子做了什麽事?眾人嘩然。讓堂堂公主如此來問,難道是*的唐三公子欺了公主的暗室?


    新傑的表情頓時冷漠了,不再客套,不再謙恭,站直了身子,冷漠地看著麵前的女官,女官不自禁地心中打突。大堂裏用餐的客人一時間十分安靜。各種猜測揣測,期待和嘲諷的眼光都聚焦過來。新傑一時沒有說話,隻是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這位靖晨公主到底是真傻甘願替人做槍使了,還是想向某些人表麵她的衷心?還是自己愚蠢,連帶上覺得他也會愚蠢地被她套進去?還是她就想摟草打兔子,裝瘋賣傻?無論哪種,他都不屑,輕哼了一聲說道:“這位夫人,您在這裏說這話可是公主授意?還是夫人自己臆想?夫人可知道私下議論皇室貴人是什麽罪?作為外臣,唐某無權,更不想過問公主的任何事情。唐某再說一遍,公主有事,迴宮自有皇後娘娘為她做主。至於唐某的事,隻怕也不是夫人管轄範圍,夫人無權過問。且唐某做事無愧於心,奉公守法,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皇上。”說完,他轉身就走。


    隻聽得包房中一陣桌椅傾倒的聲音,接著靖晨公主窈窕的身姿出現在門口,扶著門欄,臉色蒼白:“傑哥哥,難道你真如他們所說,*,卻又冷血無情?”


    新傑轉身好笑地挑眉看著這位公主:“公主請自重,唐某擔不起您這等稱唿。”


    靖晨仿佛十分心痛,一手扶著門欄,一手捧心:“傑哥哥,你怎麽了?是靖晨哪裏讓你傷心了嗎?當初咱們在京城的時候多好?為了能見到你,隻要你在京城的時候,我經常住去西山別院。你經常二更來,四更走。當初是你離開京城之前,讓本宮在祈福之後來杭城和你匯合的。在本宮到了金峰寺附近,進入寺裏齋戒之前的兩晚,咱們還在金峰寺山下的金業別院相聚兩夜,是你當時說的,讓我出關之後來找你,同返京城的。我出關到了驛站就派人來請你,你都不見人影,無奈之下,本宮知道這是你的產業,又聽說你訂下了明日的船返京,這才不得不到這裏來找你。難道他們說得都是真的,你有了新歡就將本公主徹底舍棄了?”


    唐三公子風流,眾所周知。但是皇家公主也敢這麽玩?不得不佩服。不過這吃了皇家公主還敢撒手不管天下可沒幾個人。


    就在眾人感歎唐公子膽大時,卻聽見唐公子譏諷的語調:“公主是不是認錯人了?唐某雖然在京城呆過,但是從來沒去過公主的西山別院,公主來江南唐某更是一無所知,若您今天不出現在這裏,唐某都不知道公主到了杭城,又談何跟公主相約相會?”


    “傑哥哥,你怎麽能這樣?!”靖晨從袖中掏出一塊玉佩,遠遠看去質地上乘,又掏出一塊男人的帕子,上等細棉所製:“這同心珮可是你離京前一晚,在你我惜惜相別之時留給我做念想的,這帕子也是你在金業別院給我擦拭之後留下的。”


    這廳堂中有很多過來人,一聽都明白這擦拭的意思,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且不說唐三少,這公主也是沒羞的,這種東西也敢拿出來。


    “公主?您確認這些東西不是你哪位男寵留下的?公主記憶出了差錯?”新傑鄙夷地說道。


    “傑哥哥,你怎麽可以如此傷我,這些自是你那兩次留下的。這些物件上都有你的氣味,本宮可是夜夜抱著他們入睡才能心安的。”


    “公主殿下既然已經把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唐某就隻想問一句,這幾晚上公主抱著入睡的可是同一男寵?京城中大家都知道公主身邊男寵不知其數,帶來江南隨行的就有好幾位。您是每晚抱著同一個,冷落了其他人,還是他們都陪著你?”


    大廳裏的客人再次被雷焦。皇家公主也許生活糜爛,但是同時帶幾個男寵在身邊,還是未出閣的公主,這.......


    “唐新傑!”靖晨公主十分憤怒:“你這個混蛋,為了達到你始亂終棄的目的,你居然汙蔑本公主。你敢說你沒去我那裏?我屋裏那些充滿你氣味的衣物從哪裏來的?那幾個晚上你沒來找我?哪你能說出你去哪裏了嗎?見了誰?有誰為證?”看著新傑沒有說話,靖晨高傲地說:“你難道說那是晚上,你在自己屋子裏睡覺,沒有證人?還是說,讓我說出你身上的標記,你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脫了衣服來自證清白?”說完,嘴角露出一絲不經意的微笑。


    新傑並沒有開口,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靖晨,靖晨從他深沉的眼光中感到無比的壓力,但是她不在乎,昂著頭迴視他。在宮中生存多年,若是她被眼光就擊退,早就無法活到今天。更何況她是喜歡這個男人,但是這個男人眼裏沒有她,既然現在有人給好處讓她毀了他,她覺得非常愉快,反正自己得不到。她拿起那塊帕子在鼻尖聞了一下,深深地吸口氣,邪魅地笑著:“傑哥哥,你的身材傲嬌誘人,要不把你背上的刀傷露出來大家看看,看看你多有男人味道?”


    新傑也挑眉邪魅地笑笑:“跟我上過床的女人都知道我背後有一條刀疤,甚至以前有采花賊為了模仿我,故意在背後貼了一條疤。我沒想到公主會對有刀疤的男人感興趣,你是不是讓你那些男寵都在背後弄了假的刀疤來讓你開心?”


    眾人一想,對哦,唐三公子*,上過的女人無數,隨便找一個一問就知道的,這公主拿這個來說事,真是無恥。


    “不過唐某,倒是很是覺得感動,沒想到公主對唐某如此念念不忘。不僅讓人模仿我,還在你的侍衛長去關西刺殺我未過門的娘子。今日又特意趕來杭城毀我名聲。不知道公主為何要對唐某和我家娘子趕盡殺絕?”


    提到他未過門的娘子,靖晨心中的怒火真的騰起,她狠狠地咬牙切齒說道:“想嫁給你就該她死。”說完她才猛地意識到她失言了。她喜歡他,這麽多年是真心的喜歡,雖然很多時候接近他是為了其他目的,但是掩不住對他真心的喜歡。憑什麽她得不到的,那個所謂的白小姐就可以得到,一個無名的孤女也配?!雖然她已經把跟他直接的互動當成了戲,當成了跟幕後人的交易,但是對那些靠近他的女人的厭惡卻是發自內心的。


    眾人頓時害怕了,這位公主今天被他們聽見了這麽不堪的事,無論這兩個人誰說的是真的,都太駭人,若是想滅口?


    “公主請慎言,當今皇上非常看重禮和德,今天在這裏的客人都是無辜百姓,唐某可不想他們有任何損傷。”


    “瞧你說的,難道本公主就是那好無良心濫殺無辜之人。我怎會讓人去找這些客人麻煩?!”


    話雖這麽說,不少人都腹誹,若不是唐公子點出來,這位魔頭公主隻怕就要幹這種事了。


    “公子,”就見一位青木社的侍衛匆匆進來:“一刻鍾前有人在百花堂西苑苗圃附近襲擊了表小姐的車駕。”


    “表小姐如何了?”急切和關心溢於言表。


    “表小姐不在車裏。今日百花堂西苑的趙執事收留了一位被毒蛇咬傷的孕婦,孕婦臨產,表小姐今日正好去西苑巡視,碰上這事,為了救護孕婦腹中胎兒,派趙執事去城中百草堂取藥,趙執事沒有另外套車,用的表小姐的車駕。對方派出的三位高手圍攻馬車,我們趕到時,車夫和趙執事都身受重傷。若不是趙執事武功高強,隻怕早就性命不保。”


    剛剛公主才說要那位表小姐死,現在就出了這事,讓人不想說是公主幹的都難。


    靖晨也很吃驚,時間算得如此之好,難道幕後之人把她也給賣了?她一時還沒想明白,就聽新傑說:“公主果然好手段,在這裏胡攪蠻纏拖住唐某,卻在那邊對我家娘子下毒手。”


    玉門中,玉振翔也得到線報說有人襲擊了白家表小姐的車駕。自從外孫到杭城,幾次碰麵,祖孫倆每次提到這個話題若不是繞開,就是會不歡而散,他雖然對這個外孫選的女人本能地排斥,但是外人出手襲擊她又是另當別論。


    “誰做的?”


    “貌似是靖晨公主?”玉柄答道。玉柄在玉門負責消息搜集,跟了玉振翔二十多年。


    “你什麽時候學會敷衍我,用貌似這種詞了?”玉振翔不滿地說。


    “是因為屬下等在上河坊找到了那三個動手的黑衣人,全部都死了,都是被重手震破六髒,那個院子是大河幫的。表小姐遇刺,小主子一定會出手追查的,這種做法自然是想將禍水東引給大河幫。小主子跟大河幫從小就有過節,栽贓給他們太容易。出事的時候靖晨公主正在月華軒纏著少主,讓人很容易有錯覺是公主幹的,嫁禍給大河幫。”玉柄並不慌張,慢慢解釋。


    “嫁禍給靖晨公主有什麽意義?”


    “這個屬下不清楚,想來跟宮中的事務有關。小主子現在是太子幕僚,若是公主得罪了他,也就間接將宸妃一係推到了太子的對立麵。”


    玉振翔很煩躁,這都怪陳氏姐妹,讓新傑給太子做事,表麵上是幕僚,實質不就是讓他外孫給他嫡孫做保鏢。人家要對付太子,肯定先對付他外孫。他可就這一個血親。


    “能查出來是誰?”現在事情已然是這樣了,他當然要想方設法保護新傑。


    “需要些時日,當時隻是發現這些黑衣人配備的都是江湖人常用的刀和匕首。身上沒有任何身份標誌,隻是每個人都身形高大,食指都有很厚的繭,那絕非握刀劍的,倒是像拉繩索或是韁繩。露在外麵的皮膚和沒有日曬的膚色差距很大,不像江南的日頭曬出來的。據百花堂傳來的消息說,他們動手的時候路數有些怪異,但是都沒有花架子,倒是有幾分不像中原武功的路數。最開始的時候一直是想將趙執事扛走的樣子,後來發現趙執事武功高強才動手打鬥。”


    “也就是說他們的目的不是刺殺,而是綁架。”


    “應該是。而且他們並不認識白小姐。趙執事雖然在百花堂多年為執事,但是年紀並不大,也就二十歲左右,對方將她錯當成白小姐是有可能的。”


    綁架那女人,就是要跟他外孫談條件了?!在江南玉門和陳家都強勢的地方也敢?!不過翻過來想,他又氣新傑,讓他選一個要嘛武功卓絕可以自保,要嘛娘家強勢別人不敢隨意動的女人為妻,他偏不聽,這迴找了一個包袱。這個陳碧顏也是,要想替女兒照顧外甥女,唐門有的是人,為什麽要來煩累新傑。


    “一定要查清楚,背後到底是誰使得壞。另外這小子明天就要返京了,現在你出去的時候順帶跟玉強說,讓他帶這小子來見我。”


    但是玉強在月華軒和杭城內的青木茶社都沒找到唐公子,原來唐公子去西苑苗圃接白姑娘。


    雖然新傑自信自己掌控的信息足以知道對方動向,百花堂的侍衛和青木社的暗中保護也能護蓮兒周全,但是此刻他卻十分想見到她,便丟下手邊的事情,直奔西苑苗圃。直到看到她好好地出現在自己麵前,心才覺得落了地。至於城中的靖晨公主和幕後的人,他晚點自然不會放過。自己親自帶著她打馬經過城區,關於上午靖晨公主掀起的公主熱戀唐三公子的熱浪再次被加溫。他卻不管那麽多,一直緊緊地摟著她,唯恐有失,牽著她的手,迴到黃龍坡上青木別院自己防護周全的山頂小院,他才放心鬆開她的手,溫存良久才戀戀不舍地獨自出門辦事,而蓮兒再次開始忙碌處理百花堂和百草堂的各種事務。


    傍晚時分何良偉借了新傑的青木別院中的飛花閣擺酒為他們送行,這裏上演的江南小調輕柔委婉甜潤細膩,和北方的風格大異。所有的人都在等著新傑出去辦事迴來,新月在為哥哥和蓮兒即將離開憂愁,陳家的公子們和龔之贇都來了,而蓮兒在缺眠和忙碌一天之後,疲憊不堪,聽著小曲昏昏欲睡,根本沒有注意到新傑進門時眼中的憂慮。低落的情緒讓大家落落寡歡,早早收場。拂曉時分,新傑就帶著蓮兒登舟北上向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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